第165章

    天未大亮，一聲慘叫劃過天空，北戎人再次來襲，雍王頓時被驚醒，手摸向了立在床榻旁的長刀，翻身下了榻，見姚顏卿亦醒了過來，他一邊套著盔甲一邊與他道：“你且在這呆著，我已安排了守著大營?！?/br>
    姚顏卿支起了身子，扯過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道：“我隨王爺同去。”

    雍王瞪了他一眼：“胡鬧，刀劍無眼，你一個文官上什么戰(zhàn)場?！?/br>
    姚顏卿長眉一挑：“王爺莫不是忘了臣也曾彎弓射箭射殺海匪？”他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又怎會拿自己的性命來玩笑。

    雍王眉頭緊擰，這個時候也容不得他與姚顏卿多言，想也未想便取了橫放在蘭锜上的長刀扔了過去，沉聲道：“你站在城墻上便好，萬不可下去?！痹捯魞簞偮?，他又改了口：“你還是站在侍衛(wèi)的身后，我叫人護在你周圍。”

    姚顏卿將垂至腳背上方的長擺一別，握緊了長刀，道：“王爺若在耽擱時間臣就先行一步了?！?/br>
    雍王聞言磨了磨牙，恨不得一把將人扛起扔回榻上。

    北戎人此番看似來勢洶洶，卻只在偷襲后便撤回了百米之遠(yuǎn)，口中叫罵聲不絕，姚顏卿站在城墻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遠(yuǎn)處的北戎人，他眼睛瞇了瞇，冷笑一聲：“他們的嘴太臟了?！?/br>
    他話音未落，雍王已含笑望了他一眼，之后用眼測量了一下大概的距離，長臂一伸，沉聲吩咐道：“拿弓箭來?！?/br>
    雍王身后的士兵聞言當(dāng)即將手上的弓與箭筒遞了過去，雍王握緊長弓，薄唇勾出一抹笑，用手指勾了勾弓弦，緊接著從箭筒中摸出一支箭來，開弓拉弦一氣呵成，箭矢‘嗖’的一聲對準(zhǔn)了北戎將領(lǐng)的方向飛射而去。

    這一箭力道十足，雖未曾傷到北戎將領(lǐng)分毫，卻叫因躲這一箭狼狽的率下馬來，城上眾人頓時大笑起來，姚顏卿側(cè)目看了一眼雍王，見他薄唇微勾，笑意冷冽，眉目之間盡是驕傲之色，不由也彎了嘴角。

    雍王捕捉到姚顏卿唇邊的笑意，眼底驕傲之色更甚，他朝姚顏卿身邊走了一步，眼中帶了幾分期許之色，好似開屏炫耀自己的公孔雀，等人來贊美。

    姚顏卿唇角翹了翹，難得順著雍王的心意，贊了一句：“王爺箭術(shù)果真不凡?！?/br>
    雍王臉上笑意越發(fā)的濃了，他微揚著下顎，眉眼間帶著凜冽的崢嶸風(fēng)采：“不過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罷了，算不得什么?！?/br>
    北戎那將領(lǐng)因叫雍王一箭射下馬來，臉色頓時脹紅，他身后的大軍叫罵聲越發(fā)的不堪入耳，雍王身后的副將當(dāng)即暴怒，領(lǐng)頭喝罵回去：“北戎小兒，可敢上前一戰(zhàn)。”

    北戎將領(lǐng)大笑一聲，吼道：“燕灝小兒，爾可敢出城一戰(zhàn)，老子在這等著你?！?/br>
    雍王目光輕蔑的看過去，手指動了動，又取來一支箭，搭在弦上，遙遙的指向了北戎大軍，喝聲道：“無膽鼠輩，也配讓本王出城一戰(zhàn)?！彪S著話音落地，這一箭如驚雷穿云，直接射穿北戎旗幟，箭連帶著旗幟釘進了高舉旗幟士兵身后的人。

    姚顏卿不由出聲喝彩，眸中閃著華彩，但凡兒郎，誰沒有幾分豪氣，雍王這兩箭實是射的極妙，讓人忍不住為其叫好。

    雍王因姚顏卿這一聲叫好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眼底，他忍不住朝姚顏卿望了一眼，之后沉聲吩咐道：“眾將士可敢隨本王去城外一戰(zhàn)？”

    “王爺?！狈讲⒁惑@，圣人可有吩咐要將戰(zhàn)事拖延，他深知雍王的勇猛，若真叫他帶人殺去恐會壞了圣人大事，他忙看向了姚顏卿，使了一個眼色過去。

    姚顏卿薄唇微勾，道：“王爺是千金貴體，何必與這些鼠輩一般見識?！?/br>
    雍王微微一笑：“不過是教訓(xùn)他們一下罷了?！彼f完，便握緊長刀轉(zhuǎn)身延著階梯朝城下走去。

    “姚大人。”方昌盛急了。

    姚顏卿微微搖頭，意味深長的道：“方大人不必心急，不過是給北戎人一點小教訓(xùn)罷了，殺他們幾人掛在墻頭倒也可解氣?！彼嘈庞和跻呀^了那個念頭，如今不過是出一番氣罷了，況且北戎足有七萬人馬，雍王便是再勇猛也不能將他們屠殺一盡。

    姚顏卿目光落在城外遠(yuǎn)處，或者也可以說是雍王身上，見他神色冷酷，帶頭殺向北戎人，一刀揮去不留一個活口，他平心而論，雍王雖不善謀，卻英勇非常，以他的勇猛便是在亂世亦會有他一席之地。

    “雍王殿下神勇非常，當(dāng)真有圣人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方昌盛瞇著眼睛望著遠(yuǎn)處，發(fā)自肺腑的贊了一句。

    姚顏卿看了他一眼，薄唇勾了勾：“虎父無犬子，王爺自有氣吞山河之勢?！?/br>
    方昌盛朗聲一笑：“姚大人說的是，不瞞你說，連我都有些手癢了?！?/br>
    姚顏卿笑道：“西京的城門可離不開大人的守衛(wèi)?！闭f完，他目光又落回了城外。

    此時城外已尸體遍地，雍王身上的盔甲被濺了一身的血，姚顏卿手指動了動，轉(zhuǎn)頭與一旁的士兵道：“勞煩為我取輕弓來。”

    方昌盛眼底露出幾分意外之色，不是他小看這些文臣，這些個文人一個個都是肩部能抗手不提，便是善騎射者，也不過是花架子，需知這狩獵與射殺敵軍卻有甚大分別。

    姚顏卿伸手接過士兵遞來的輕弓，搭箭上弦，瞄準(zhǔn)被人護在想要撤走的北戎將領(lǐng)，手指一勾一松，箭便是夾著凌厲之勢飛去，他此番卻是討了個巧，趁亂下手，雖未能要了那將領(lǐng)的命，卻一箭射穿他的右臂，這一箭足以廢他一臂。

    “好?！狈讲⒋蠛纫宦?，實未料到姚顏卿箭數(shù)這般精湛。

    姚顏卿微微一笑：“讓方大人見笑了?！彼麑⑤p弓遞回給了士兵，他臂力不足，射出這一箭已是用盡了全力，這才會隔著這般遠(yuǎn)的距離射穿了北戎將領(lǐng)的右臂，若再開弓拉弦必是要鬧出笑話來。

    姚顏卿亮這一手已叫方昌盛另眼相看，他倒不知姚顏卿這一箭已是用盡了全力，只拍著他的肩膀道：“姚大人這一箭當(dāng)浮一大白?！?/br>
    姚顏卿微勾唇角，謙虛一句，掩在廣袖下的右手微微顫抖著，只是他面上極是從容，瞧人窺不出半分虛相。

    城上的人又一次發(fā)出一聲喝彩，姚顏卿微笑望著雍王，見他用刀尖挑起一顆人頭，長聲而笑，身上氣勢凌厲逼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劍，鋒芒凜冽，眉目之間更是飛揚著桀驁的神彩。

    “給本王將這些北戎蠻夷的頭都砍下掛到城墻上?！庇和趵渎暫鹊溃刮丛プ窋≤?，他抬手一抹濺到臉上的血，露出森然的笑意。

    他仰頭看向站在城墻上的姚顏卿，露出了笑來，一口白牙在他血染的臉上倒顯出幾分森冷之感，然而他對此卻一無所知，見姚顏卿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意更燦了幾分。

    雍王看著姚顏卿，眼睛微微瞇起，逆光之中的姚顏卿忽兒的扯唇一笑，雍王卻因這一笑心臟落跳了半拍，只覺得他笑的極是好看，眉眼春色撩人，他情不自禁的跟著一笑，伸手捂住胸口，覺得脊椎的酥麻感直達(dá)心口，像有一個很羽毛在他心尖不停的撩撥。

    雍王大步流星的朝著城墻上走去，等到了姚顏卿身邊，才察覺身上血腥味極重，想起他素來愛潔，便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方昌盛與雍王說了一聲，便帶了人去城外收拾戰(zhàn)場，那些無頭尸總不能放著，否則容易引發(fā)疫病。

    雍王隨意的點了下頭，又抬手抹了抹臉，只是他身上一身血跡，袖子擦在臉上未曾擦去臉上的血跡不說，反倒越發(fā)的花臉，叫姚顏卿想起了異族善舞的巫師，不免笑了起來。

    “王爺還是回營帳好好洗漱一番吧！”姚顏卿含笑說道。

    雍王眼中染了幾分曖昧之色，低聲一笑：“五郎隨我一起？”

    他這一笑倒叫身上的肅殺之氣去了些，姚顏卿眼梢輕挑，似笑非笑的瞧著雍王，不應(yīng)這話，只道：“王爺先回去瞧瞧此時自己是何種模樣再說這話也不遲?！?/br>
    姚顏卿說完轉(zhuǎn)了身去，朝著城下走去。

    雍王不覺挑眉，他這是被嫌棄了？唇角一翹，他跟了過去，與姚顏卿隔著一段距離，待回了營帳，他吩咐人燒些水來，又叫人拿了一面銅鏡自覽，雖不甚清晰卻也瞧清自己臉上的血跡，當(dāng)即一笑，轉(zhuǎn)身去尋姚顏卿。

    “五郎剛剛可是嫌棄我？”他語氣中略有委屈。

    姚顏卿斜臥在榻上，笑而不語。

    雍王見他眼中含了幾分淺淺的笑意，頓時蠢蠢欲動，未假思索便大步朝他走來，姚顏卿未有防備，竟叫他直接壓在了身上，呼吸頓時被奪去，雍王笑得肆意張揚，含著他的唇瓣含糊不清的道：“可還敢嫌棄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