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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晨歡”依舊在宮中未嫁,只等尋個由頭,例如染疾病逝,這個人就從此不存在了。 這也是為什么夏晨歡能頂替的如此順利。 夏晨歡當(dāng)時覺得陪嫁挺好的。陪嫁了,他就一輩子不用成親生子,不用被賜給別人做側(cè)室,不用被夫君因出身百般嫌棄,不用生下一個不可能被疼愛的孩子。 不用讓孩子經(jīng)歷和自己幼時一樣的痛苦悲哀。 不用讓自己的血脈后代永遠(yuǎn)在泥濘中循環(huán)往復(fù)。 夏晨歡替嫁的時候沒有腦子考慮生子之事。后來蕭皓軒冷落他,便更不用去想。等他初次侍寢完后念頭剛冒出來,斂秋已把避子湯捧到跟前。 可這一刻,夏晨歡心如鐵石,他知道自己絕不能生下孩子。 他是夏晨瑜的替身,真相大白的那天,他的孩子還活得了嗎?就算活下來了,自己身份低微,又欺騙了蕭皓軒,那個孩子能有好日子過嗎?恐怕只會比自己幼時更痛苦吧。 房間里寂靜到可怕,只余下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蕭皓軒暗眸凝視著夏晨歡,面不改色,可沉默多一分,房中氣壓就低一分。 夏晨還被壓的喘不過氣,躊躇猶豫,越急越慌。 他不能道出替嫁真相,不忍戰(zhàn)火再起,百姓遭殃??伤鼰o法應(yīng)承下來,把自己的骨血置于火坑。 夏晨歡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終于冷靜下來。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僅余下堅定。 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 他站起身,撫擺跪地,抬頭直視蕭皓軒,一字一句說的堅決,“如今燕夏兩國雖已交好,可這聯(lián)盟實(shí)是不穩(wěn)。夏國內(nèi)憂外患,朝局動蕩。大燕同樣暗中試探,伺機(jī)而動。此次刺殺之事便可見一斑。世上沒有永遠(yuǎn)的盟友,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 蕭皓軒眼中露出贊賞,他倒是敢說,還說得好。 夏晨歡深吸一口氣,“我不知什么時候燕夏聯(lián)盟就可能覆滅,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這個宣王妃就可能被廢,或者被賜死?!?/br> “我不愿我的孩子在那種情境下長大,被凌辱,被厭惡。我都沒法對自己負(fù)責(zé),如何對一個孩子負(fù)責(zé)。請王爺恕罪,若我無法保護(hù)孩子,那定不會生下他,讓他承受痛苦?!?/br> 說完一叩首,抬頭仰望宣王。 夏晨歡這番話真假參半,可言之成理,也的確情真意切。 蕭皓軒越聽,凝視著夏晨歡的雙眸越幽深,流光溢彩,化不開的濃烈。最后竟對著那雙強(qiáng)大的碧眸移不開眼,微微怔住。 蕭皓軒此生最厭惡的人不是幼時欺負(fù)打罵他的下人,也不是曾視他于無物的蕭楚屹。而是那個他一面都沒有見過,生下他就撒手人寰的母親。 那個把孩子當(dāng)作籌碼,卑鄙到利用一個新生命的女人。那個獨(dú)自把他留在世上,讓他因她的自私和懦弱承受苦痛的女人。那個不配被稱為母親的女人。 蕭皓軒聽著夏晨歡的話,心仿佛塌陷了一塊。 原來,倒是他錯看了夏晨歡。這個人是懦弱,骨子里卻剛毅得很。 蕭皓軒勾起嘴角,目光放柔,沉聲道,“起來?!?/br> 夏晨歡抿抿唇,忐忑不安,可還是起身站定,依舊恭謹(jǐn),不看男人。 他在等一個判決,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 蕭皓軒淡淡地開口,不帶絲毫情緒,“我生母生下我就去世了,她身份卑微,連帶著我幼時也被眾人忽視,厭惡,辱罵。” 他淡定的像在說毫無關(guān)系之事,卻讓夏晨歡驚訝至極,瞪著男人說不出話,心堪堪發(fā)痛。 蕭皓軒并不多說,一筆帶過,看進(jìn)夏晨歡的眼,“對我來說母親的門第,地位,是哪國人都沒關(guān)系。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會一視同仁,負(fù)起父親的責(zé)任?!?/br> 蕭皓軒并不是多喜歡孩子,他也不是多需要一個孩子。 就算他永遠(yuǎn)不成親生子,也可以把皇位傳給思楚,念屹,皓源?;蛘呱踔敛唤舆@個皇位,撫三人之一上位。 但時逢恰巧,燕夏兩國聯(lián)姻,對可有可無的王妃,他自然做了于大燕最有利的選擇。 接下來的事水到渠成。 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觀察,夏晨歡是父母的好人選,所以今天蕭皓軒才松口撤掉避子湯。而他此刻這番話讓自己更加肯定。 “不論以后燕夏聯(lián)盟如何,夏氏衰微或興盛,你都是宣王妃,是我的妻子。我想要的也只是你的孩子,與其他無關(guān)?!?/br> 夏晨歡愣愣地看著蕭皓軒,心臟怦怦跳個不停,仿佛下一刻就會從胸口跳出來。 他原本堅硬的防護(hù)殼裂開一個口子。男人說的平實(shí),平實(shí)到讓夏晨歡相信他會真的愛那個孩子,就算是他生下的,就算得知了一切真相。 蕭皓軒看著夏晨歡驚訝又感動的碧眸,心頭塌陷的那塊好像變的柔軟,他伸出手。 夏晨歡看了看寬大的手掌,又看看蕭皓軒,咽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將手放在男人掌中。 手被蕭皓軒握住,下一刻,男人猛地用力,夏晨歡向前跌進(jìn)他的懷中。 蕭皓軒把人攬在腿上,這是夏晨歡除卻歡愛外第一次被男人整個抱著,剎那面紅耳赤,止不住的心跳。 蕭皓軒用內(nèi)力傳音,“斂秋?!?/br> 殿外的斂秋立刻應(yīng)聲,“奴婢在?!?/br> “把避子湯煎著?!?/br> “是?!?/br> 夏晨歡呆愣了,宣王這是同意,就這么同意了?他剛才甚至做好了被休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