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承光帝在御書房里臉色卻黑的要死。他冷臉看完面前的折子，提筆寫下“不準(zhǔn)”兩個朱批，猛地往旁邊一拍，“啪！”又拿過下一本接著看，臉色依舊冷冽。

    一旁侍候的韋公公戰(zhàn)戰(zhàn)兢兢擦了擦額頭冷汗，恨不得自己不要喘氣，再沒存在感點才好。他一整天都跟在蕭皓軒身邊，當(dāng)然知曉皇帝為什么心情不好。

    皇帝往日鎮(zhèn)定冷漠，情緒一向不外露，能臨危不亂、面不改色，這般生氣自然不是因為哪一本折子。當(dāng)今世上能讓皇帝變顏變色的只有一人：當(dāng)朝皇后。

    皇后夏晨歡本是夏國皇子，卻格外被皇帝喜愛?；实壑两窈髮m僅有皇后一人，夏晨歡真真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

    除了這件事為朝臣不悅外，皇后實再無一點可為人詬病。

    他不僅把后宮管理的僅僅有條，在政事也頗有建樹，常常伴在皇帝身旁出謀劃策。皇后還大力開辦醫(yī)館，修建善堂。每隔一日會出宮到濟(jì)世堂親自為百姓號脈診病，不懼苦累。賢名自其還是宣王妃時便廣為流傳。甚至因溫柔敦厚的性格，夏晨歡比他的母后孝文賢皇后還受民眾擁戴。

    帝后恩愛更是眾所周知，實乃天下夫妻之范。

    所以這都快子時了，皇帝不回未央宮睡覺，皇后也不來御書房陪伴，絕對不同尋常。

    歷代皇帝居住的御乾宮到蕭皓軒這基本是荒廢了。他每日必然在未央宮和夏晨歡同床共枕，非要把人抱在懷里才心安。

    如果哪日公務(wù)繁忙，實在沒有睡覺的時間?；屎髸接鶗慷酱倩实鄢赃^晚膳，然后幫忙分擔(dān)政事。

    時辰晚了皇帝舍不得皇后勞累，便讓他到后殿睡覺。蕭皓軒中間抽空去看上一眼，回來精神百倍，折子批的行云流水。

    別說慪氣不滿了，韋公公連冷臉都沒見皇帝給過皇后一個。所以這次兩人冷戰(zhàn)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起因要從三日前說起。

    九月上旬，長公主蕭楚蕓和戶部尚書的夫人李氏照例進(jìn)宮問安。

    重臣正妻、前代公主、皇族王妃等有誥命的女眷進(jìn)宮問安是自古便有的規(guī)矩。不論是從皇后方面來說，還是站在女眷的立場上，這種客套交際都是不能少的。

    有些朝堂上不能說的話、打探不到的消息、無法達(dá)成的目的都可以通由家眷這條途徑。

    唯一不自在的是夏晨歡是個雙兒，他不習(xí)慣女子間往來的方式，雙方又沒什么共同話題。奈何問安必不可少，夏晨歡身份高貴，眾女眷以他為尊，一來一往免不了有些尷尬。

    而此次尷尬的程度絕對史無前例。

    蕭楚蕓態(tài)度恭敬地把藥方遞給夏晨歡，話中關(guān)切，倒真真有幾分長輩的樣子，“殿下，這是臣妾親身用過的求子秘方，非常靈驗。也請眾多大夫和御醫(yī)瞧過，并無任何問題，同樣適用于雙兒。殿下醫(yī)術(shù)高超，若看過之后覺得尚可，不妨試一試?！?/br>
    一旁的李氏順勢接到，“殿下若能盡早為大燕誕下男嬰皇子，以固國本，便是眾臣百姓之福。臣妾定會日日到凌云寺磕頭還愿?！?/br>
    夏晨歡笑容僵在臉上，他說這兩人今日怎么異常緊繃，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接過藥方細(xì)看。多是活血調(diào)理的藥材，同時有固宮滋補(bǔ)的藥效，確實可以助孕，而且還是出自名醫(yī)之手。

    夏晨歡把藥方交給一旁的斂秋，沉聲交代，“收好”。

    “是”，斂秋面色不愉，可還是將藥方收到柜中夾層。

    夏晨歡看著蕭楚蕓勾出一抹笑，態(tài)度不冷不熱，讓人挑不出錯處，“有勞姑母費(fèi)心了?！?/br>
    皇后這樣帶過去，兩人失了著力點，只能道，“都是臣妾該做的?！?/br>
    蕭楚蕓給李氏一個眼色，李氏隨即從身后丫鬟那拿過一本名錄和不少畫軸，“殿下，這是各家年齡適宜的女子和雙兒，樣貌品行皆是端正?？晒┑钕绿暨x，為陛下充盈后宮?！?/br>
    她聲音壓的極低，“其實親生母親是誰并不重要，只要養(yǎng)在正宮名下便是正主。陛下不也是……”話語戛然而止，再說下去就是大逆不道之語。

    夏晨歡這下當(dāng)真哭笑不得，她們竟連搶人孩子的主意都出給他了。打著國本的旗號，面上為他著想，名正言順要他充填后宮，倒是好手段。

    蕭楚蕓是皇帝姑母，其夫婿是刑部尚書王博從。李氏夫君是戶部尚書李子歸。雖然蕭皓軒提拔了一大批新進(jìn)官員，但王博從和李子規(guī)仍是朝中元老，說話自有其分量。

    皇帝延綿血脈異常重要，這不只是家事，更是國事。此事由蕭楚蕓和李氏向皇后開口于情于理都無可詬病。

    再說充實后妃不僅僅是為了皇嗣，更是各大氏族籠絡(luò)皇帝，穩(wěn)固地位的手段。連顧遙和蕭楚屹有了四個皇子、一個公主，眾臣每年仍要不死心的奏上幾本。

    何況夏晨歡膝下只有一個雙兒。

    皇長子已經(jīng)兩歲半，兩年多來皇后沒有再孕，朝臣難免蠢蠢欲動。

    夏晨歡很無奈。他不是不能生，而是蕭皓軒不想他再生。

    蕭皓軒從來不是在乎子嗣之人，對他來說兒子、女兒、雙兒都一樣。他想要夏晨歡生下的孩子，琦兒一個已經(jīng)足夠。

    懷孕艱辛，生子更是以命相博。蕭皓軒舍不得夏晨歡受苦，更不愿再經(jīng)歷一次愛人生產(chǎn)時窒息的心痛和擔(dān)憂。

    他不會讓夏晨歡冒一點點風(fēng)險，不敢用夏晨歡的生命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