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跟她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男人身上的味道，跟少年時沒有任何區(qū)別。

    極其淡的檀木香在空氣中擴散。

    因為頭一回做這種事情，溫以凡屏住呼吸，動作稍頓了下。

    桑延繼續(xù)道：“趕緊回……”

    沒等他說完。

    溫以凡低下眼，往前一靠，抬手抱住了他。

    第37章

    隨著這個舉動, 溫以凡碰觸到他裸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像是帶了電流。讓她想收回手，卻又情不自禁地往前。

    這個角度，她什么都看不見。

    只能察覺到，桑延似乎低下了頭。胸膛微微起伏著，寬厚而溫熱。她的鼻息間，也全數(shù)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占據(jù)。

    與周遭的世界隔絕開來。

    這一瞬間, 溫以凡覺得自己心上缺了一塊的地方，好像漸漸被什么東西填補了。安定感像是現(xiàn)了形, 絲絲縷縷地, 將她包裹在內(nèi)。

    像是只有他能傳遞的溫度。

    只一點就足夠。

    溫以凡強行控制著情緒, 讓自己的呼吸平緩而規(guī)律。

    她也不敢抱太長的時間。

    畢竟假裝自己不清醒, 對別人做出這樣的舉動,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溫以凡正想松手。

    在這個時候，她用余光察覺到, 桑延動作遲緩地抬起了手。溫以凡的神色微頓，情緒在頃刻間收斂，大腦閃過先前她對他說過的話。

    ——“以后如果還有這種事情, 你直接給我來一拳就行了?！?/br>
    心虛感也隨之升到了頂端。

    在他的“拳頭”落下來之前，溫以凡故作自然地收回手。她沒看他的臉，緩慢地轉(zhuǎn)了身, 往主臥的方向走。

    后頭傳來桑延的聲音。

    他似乎是習慣了, 語氣聽著沒把這當成大事情, 腔調(diào)松懶：“今天就抱這點時間？”

    “……”溫以凡腳步半點未停。

    恰好走到主臥門口。

    溫以凡按照先前大學舍友給她的描述, 盡量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機械而生硬。她緩慢地拉動門把，走進房間里。

    直到關(guān)門聲響起，溫以凡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下來。

    溫以凡走回床邊坐下，神色呆滯。過了好一陣，她往后一倒，陷入軟軟的床墊，失神地盯著天花板看。

    三秒后，她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抓起旁邊的枕頭捂住臉。

    溫以凡滾了一圈，又猛地坐了起來。

    整張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她。

    剛剛。

    做了。

    什么？

    她剛剛真的假裝夢游，抱桑延了？

    她真的占了桑延的便宜？

    她！怎么！會！抱他！

    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溫以凡的心情有些崩潰。她盯著虛空，忽地開始自言自語：“我喝醉了?！?/br>
    “對。”

    “我喝醉了?！?/br>
    “喝酒誤事。”

    “我以后不會再喝酒了?！?/br>
    “有機會的話，我希望這個酒能去跟桑延道個歉。”溫以凡喃喃低語，“而不是把這個罪名推卸到我的身上?！?/br>
    “不能讓我背這個鍋?！?/br>
    殘存的酒精讓精神格外亢奮，加之又做了虧心事，溫以凡更加睡不著。她自顧自地找著理由，努力地說服自己。

    良久，溫以凡的心情平復(fù)了些，拿起旁邊的手機刷起微博。

    沒刷幾條，就看到一條樹洞博。

    ——追了很久的男生昨晚喝醉親我了，還說同意跟我在一起，我高興了一個晚上。結(jié)果今天我開開心心地去找他，他卻跟我說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記得。tat

    溫以凡眉心一跳，點進去看了下評論。

    【估計下一回醉酒就把你搞床上去了，醒醒吧?！?/br>
    【真好，喝醉真是個萬能的理由?！?/br>
    【渣男，嘔?！?/br>
    咣當一下。

    “渣男”兩個字像是兩塊轉(zhuǎn)頭，用力地砸到溫以凡的臉上。

    她立刻退出評論，沒再繼續(xù)看下去。

    溫以凡把手機扔到一旁，剛剛自我催眠的話在此刻又沒了半點功效。她極為艱難地繼續(xù)掰扯著理由——

    以前是喜歡的。

    過了那么多年了，早就不喜歡了。但對他愧疚，再加上酒精上頭了……

    這些理由很快就中斷。

    被那個不可控的念頭一一推翻。

    溫以凡將整個人埋進被子里頭，強行把所有思緒拋卻腦后。

    夜晚總?cè)菀紫胩唷?/br>
    醒來就好了。

    想是這么想，但這事情實在給了溫以凡太大的震撼，導(dǎo)致她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再加上剛剛?cè)タ蛷d還沒來得及喝水，桑延就出來了。

    溫以凡這會兒極其口干，但她也沒膽子再出客廳。

    唯恐會讓桑延察覺到什么不對勁。

    隔天早上。

    溫以凡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當做一切如常。她按照平時的時間出了房間，一走到客廳，就看到桑延坐在餐桌旁，已經(jīng)開始吃早餐了。

    桌上就是很簡單的白粥和雞蛋。

    兩人對視了一秒。

    溫以凡收回眼，平靜地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她在冰箱前停了幾秒，猜測了幾個桑延接下來會問的問題。

    做好充足的準備后，溫以凡回到餐桌旁。

    桑延隨口說：“喝點粥?！?/br>
    溫以凡順勢看了眼鍋里大半的粥，安靜三秒：“好的?！?/br>
    沉默下來。

    出乎溫以凡意料，桑延的神色淡淡，看著并沒有打算問她問題。仿若昨晚她“夢游”抱他的事情，對他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這個表情，溫以凡也看不出他有沒有猜出什么，內(nèi)心忐忑又不安。她溫吞地喝了口粥，還是主動套點話：“我昨天好像又夢游了？”

    桑延眼也沒抬：“嗯。”

    “那我這次，”溫以凡故作淡定，“有沒有做什么事情？”

    “有。”

    溫以凡盯著他，耐心等著接下來的答復(fù)。

    “就，”桑延話一停，抬睫，若有所思道，“抱了下。”

    “……”

    桑延懶洋洋道：“昨天還挺節(jié)制呢。”

    他的回答跟昨晚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確實沒半點出入。

    讓溫以凡聯(lián)想起之前幾次夢游后，桑延給她描述的那些情況。她之前不太相信，但此時因為桑延的實話實說，想法也有點游移不定了。

    不過此時也沒時間去考慮那些。

    他這個模樣和語氣，看著確實是絲毫沒覺得不對勁。溫以凡總算放下心，但取而代之的，負罪感也升上來了。

    總有種桑延被她占盡便宜，受盡委屈的感覺。

    猶豫著，溫以凡小聲說：“抱歉?！?/br>
    桑延：“怎么？”

    雖然怕多說多錯，但出于內(nèi)心對自己的譴責，溫以凡還是硬著頭皮說完：“雖然我不清楚情況，但對你做出這樣的行為，實在很抱歉?！?/br>
    “這都多少次了，”恰好吃完早餐，桑延往后一靠，上下掃視著她，“你怎么這會兒突然覺得對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