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西州月下
若說牛rou賀州還能忍得住口水,暫時等一等,那酒的味道一出來,肚子里就發(fā)癢。 “居然還有酒,快給我喝幾口。” 姊顏暼了他一眼“你不想好了?” “嘿嘿,我就喝一口,你看這風吹的挺冷的哈”說著還盯著姊顏手里的水袋搓搓手。 西州本就偏炎熱,如今也已入夏,雖然有風,也不算冷,何況還有一堆火,看這家伙酒蟲上頭,啥也顧不上了。 “你要是喝死了,我們給你準備的棺材本可已經(jīng)花完了哦,你說我們怎么辦呢”眼睛一轉“不如就把你丟在荒野上,聽說這一帶有許多禿鷲,讓它們把你處理了吧。” 這家伙卻是不以為意“且不說我喝不死,就算喝死了,讓它們飽腹一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死了也就死了,還能如何?” 天沉只好打斷二人,“算了,你要是不給他喝,這一夜怕是安生不了了。” “給你?!?/br> 迫不及待一下拔開塞子,仰頭就是一大口,雖不是有名的好酒,但是融入許多釀造者的心意,也足矣慰浪子之心。 二人相視一笑,頭上月雖不圓,卻一如既往的皎潔。 只聽喝美了的人“我報了心頭大仇,一路只顧奔逃,還沒來得及開心,今日你們兩個千里相救,有與你們對著月亮喝著美酒,此時方才暢快淋漓?!?/br> 大聲放歌,歌聲清郎 “起初 不知何謂江湖, 趁月色 披滿肩星光上路, 天漸明 又行至日將暮, 以天為蓋地為廬, 月出 滿天星河如瀑, 又聽聞 有人行歌擊筑, 遙相和 一曲長笛酒一壺, 待與你把盞共祝, 下一程并轡這長安路, 我與你即是江湖, 路窮時在天涯解鞍稍駐, 酒飲盡尋過杏花旗再沽, 揚州雪樓蘭月又一季寒暑, 把每段旅途寫一志風物, 也曾路遇不平拔劍逞一怒, 勝與負相視一笑誰在乎, 自在唯吾, 開懷則笑痛則哭, 待他日各自沉浮, 此一去清風明月不回顧” ―― 姊顏長蕭相和,風聲攜著歌聲笛聲悠揚而去,天沉曲起腿,胳膊撐著膝蓋托著臉,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至交好友,歲月若是停在此刻,也不錯,就是怕天不遂人愿,人生哪能一直停留。 一曲終了,賀州扶著腰齜牙咧嘴,面上還是笑的停不下來。 “少時人說我喪父喪母,但我有慈愛的爺爺嚴厲的師父,待我出了江湖,人說我桀驁不馴,我卻有你們這樣千里相救的摯友,今日我有撿得一命,清風明月,有你們二位,豈不是圓滿至極?!?/br> “你大仇得報,今后天高海闊,還不任你馳騁?!?/br> 天沉起身取出兩件披風,先給姊顏披上,自己才披好。 三人談至深夜,賀州率先抵不住困意,倒在板車上沉沉睡去,手中還攥著喝干了的水袋。姊顏也靠在樹前半瞇著眼睛,看著就要睡了。 天沉只好起來給賀州蓋上被子,后又給姊顏攏攏披風,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不一會兒也漸漸睡著。 只余風聲,還在不停歇的匆匆趕去,好像時光,從不停歇。 賀州感到一陣刺眼,睜開眼睛天已大亮,兩人正在火堆旁修習心法。 打了個呵欠“啊~早啊,” “吃點東西咱們就走吧,找個地方買一輛馬車,再找個大夫給你看看?!?/br> “好啊” 就著他們?nèi)淼乃窗涯樖?/br>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又趕了小半日的路,終于到了一個小城,見到兩個風姿出眾的人牽著一輛破驢車走在街上實在是有些不搭,一看原來車上還有個人,這幾人都佩劍帶刀的,看著似乎不是好惹的,人們也只看看稀奇。 只有少數(shù)幾人看裝束佩劍認出姊顏天沉,看到驢車上配著一雙短刀的賀州,想來二人真的從郢都一路趕來,救了賀州。 幾人叫住一個穿著破舊的半大孩子,讓他帶著找了一家醫(yī)館,看到身后或好奇,或不懷好意的眼神,姊顏讓天沉跟著孩子去買個馬車,再給孩子買些吃的。 自己執(zhí)劍跟著捂著腰的賀州進了醫(yī)館。 自從傳出賀州殺了趙高并被趙家莊追殺,后又爆出趙高見包起義,是賀州殺父殺母的仇人,謝言暮天沉放言保賀州,有人花大價錢請來兮閣的殺手保護賀州之后,大多數(shù)江湖人士開始觀望,一些年輕人更是熱血上涌。 原本爆出謝言是蘇越謝家之人,許多人不屑與她身世,認為她不是一個真的江湖人,二人千里相救,打破有心人的臆想,許多人趕往西州,想親眼一見,可惜二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救了賀州,似乎也不怕趙家莊再來找麻煩,大搖大擺進了城中。 如今親眼所見二人救了重傷的賀州,不得不感概少年義氣任俠生。 大夫不過是一個普通大夫,醫(yī)術也不甚高明,見包扎手法十分熟練專業(yè),自嘆不如啊,解開傷口是扯到皮rou,這青年卻一聲不吭,也是毅力不小。 傷口不過一夜,大部分已經(jīng)結痂,看起來危險不大。這藥的效果讓大夫驚嘆不已,提出把藥給他看看,一看之下驚為天人,這藥的純度效果,比普通傷藥好了一倍不止,自己行醫(yī)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又清洗一遍傷口,重新上藥包扎,“這傷藥已經(jīng)是頂好的了,若要恢復的快些,我開些喝的藥相輔相成就好。” 一聽喝藥,被砍一刀都不皺眉的少俠,臉都皺成了包子“我身體好,恢復的快,還要趕路,我不用喝藥,多謝大夫?!?/br> 這個家伙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苦藥,單純的苦就算了,還有各種各樣的怪味,想想肚子里面就不舒服。 店里的人都無言的看著他,在他的堅持下,只好給他開了一些制好的補血養(yǎng)身,強身健體的藥丸,只是要不能再飲酒。 姊顏在旁邊涼涼道“我會好好監(jiān)督你的,呵呵。” 而此時的京城,已經(jīng)翻起軒然大波。 大理寺的人將證據(jù)和濱州一干涉事人員押送到京城,經(jīng)過連夜整理審問,大理寺卿舒賦連夜寫了折子呈上去,第二日早朝上皇帝大發(fā)雷霆。 “好啊,好啊,這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兒子。” 各位大臣還不知具體情況,個個做出惶恐姿態(tài),低著頭,不敢多言。 看著他們一個個極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雖然謝靈早有報告,今日看到結果,還是不免失望“把將卿正給我?guī)蟻怼!?/br> 那將卿正被兩名御林軍押了進來,哪里還有一州之牧的威風,披頭散發(fā),短短十幾日就消瘦無比,胡須瘋長,一副落魄至極的樣子。 那將卿正一下跪倒在地,伏在地上,悲痛道“罪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險些沒認出來那個伏倒在地的人,是自己曾經(jīng)信任重用的人,人心果然是能被腐蝕的。 “你可知罪?” 他也不辯解“罪臣知罪” “你辜負了朕的信任” “臣罪該萬死,但臣有一言,請陛下一聽?!?/br> “朕到要聽聽你要說些什么?!?/br> “罪臣辜負了陛下信任,辜負了一方百姓,此罪辯無可辯,臣自從去往濱州平叛,至今已有七年有余,雖知濱州是我大楚要地,但總是想回京都,謀個錦繡前程,私心一日勝過一日,最終成了午夜夢回的執(zhí)念。” 想著自己那些午夜夢回難眠的日子,心魔啊心魔,“兩年前臣進京述職,卻并未得償所愿,后為了私心,暗地里投入陵王殿下門下,誰知越陷越深,直至如今,犯下如此大錯,臣只求陛下念在罪臣之前的功勞,饒我將家上下老小一命?!?/br> 說完狠狠磕了幾個頭。 皇帝還未說話,只見前排的陵王撲通跪下,心知此事皇帝心中已有計較,但不可不認錯,“父皇,兒臣知錯,不該以一時貪心,釀下大錯,兒臣愿意盡出財產(chǎn)補救,且自請入太廟為萬民祈福。” 陵王黨此時自當為主子開脫,以求再起之機。 有老臣出列道“陛下,陵王殿下也是初犯,如今也已經(jīng)知錯,常言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請陛下從輕發(fā)落?!?/br> 一言既出,反對的同意的亂做一團,皇帝壓著一肚子火,看他的臣子,分門別派,你爭我執(zhí)。 殿上之人,或站或跪,無不有著自己的心思,有幾個是真正心系受災的百姓? 隨舒賦一同上殿的謝靈,施施然走上前去,躬身道“陛下” 皇帝正被那些大臣弄得心煩不已,見謝靈有話說,“何事?” “臣知道陛下仁厚,可是此事并非是普通的貪污,此事傷及百姓,百姓對朝廷失去信任和敬畏,就是動搖國本。拒前往探案的人來報,由于災情沒有得到及時抑制,濱州百姓死傷十之二三,大半百姓失去家園,后續(xù)又因叛賊煽動,許多百姓暴起,開始無視法規(guī),并且正在蔓延,事關重大,怎可輕輕放下?!?/br> 跪在前列的陵王,雙手緊握,此人就是要與自己作對嗎,日后,定要讓你臣服在我腳下。 一向不在哪方陣營的襄陽候也附和“陵王身為皇子,不知律己,釀成大錯,若不嚴懲,豈不是為天下人議論?!?/br> 好你個襄陽候,本王拉攏你拒絕就算了,如今還敢落井下石。 皇帝看著跪著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曾經(jīng)信任的人,他也曾經(jīng)一心為民,想要建功立業(yè),可惜還是變了。一個是自己的嫡子,因為有一個更名正言順卻勢弱的哥哥,從小被自己刻意忽略,打壓,最后逼的他做下錯事,自己所做所為沒錯,他們也沒錯,不過是想要爭取,但是,卻忽略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