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裝睡
太子一意孤行,只能看小言兒如何應(yīng)對了,反正她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還有緩和的余地,不如就讓太子碰了這個壁,才能讓他醒悟。 守衛(wèi)們自然不會攔著太子,何況還有帝師的好友一起,二人走到殿門前,那守門的侍女才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正要下拜,太子擺擺手讓她下去。 這侍女是姊顏的人,自然不敢輕易放太子下去,賀州向他搖搖頭,她見賀少俠在一起,便不擔(dān)心,退到一旁。 他要進(jìn)去, 賀州沒什么不放心的,便站在外面等著。 太子推門進(jìn)去,殿內(nèi)殿蠟燭,都燃的只剩小拇指長度一截,燭淚順著燭臺蜿蜒而下。 帝師一只手撐著頭,雙眼禁閉,眉頭輕蹙,似乎是睡著了,但是不甚安穩(wěn)。 站在門前,這樣看著她,太子只覺得滿腔的沖動,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就這樣站了一會兒,太子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放輕了步子,取下一旁的毛領(lǐng)斗篷,小心點(diǎn)為她蓋上,不愿擾了她一刻的安寧。 將帝師桌案上照著她的臉的燭火吹熄,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去,走到門前,回望了她一眼,她的臉埋在陰影中,也不知她的眉頭舒展了沒有。 走出門去,輕輕的關(guān)上門。 賀州一直沒有聽到里面有什么動靜,有些好奇。 太子搖搖頭道,“她睡了,我不忍心叫醒她,回去吧?!?/br> 侍女忙走上前來守在門口。 守在暗處的十七,張望了一下,確定他們走了,才松了一口氣,重新躲回暗處。 賀州狐疑的看了一眼禁閉的門,跟著太子走了。 而大殿里面,本來應(yīng)該睡著了的人,卻睜開了眼睛,沒有一絲的睡意。 楚國使團(tuán)在商國出事,這么大的事實(shí)瞞不住的,凡是位高權(quán)重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這次的動靜不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遠(yuǎn)在封地的陵王,也收到了手下的傳書。 楚國使臣在商國被追殺,幾乎被人全殲,帝師和謝靈遭不測,恐無生還可能。 這個消息到底是太過意外,陵王愣怔了許久。 一個人回到書房,從書柜深處拿出一個匣子,里面是一張舊畫,上面花著一命穿著紫色衣袍的少年,筆力如今看來,稍稍有些稚嫩,但勝在人物靈動。 當(dāng)年謝家謝姊顏被人稱為謝家明珠,可是謝家還有一個小輩,能夠不被她的光環(huán)掩蓋,那就是謝靈。 謝姊顏生性冷淡,謝靈卻總是面帶溫潤之色,但是接近過謝靈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面上溫潤而已,能夠入他眼,入他心的人,著實(shí)沒有多少,二人生來便帶著傲氣。 那時候元后還在,帝后恩愛,燁王是朝堂上下公認(rèn)的帝位接班人,陵王雖然因?yàn)樯甘軐?,他也倍受皇帝喜愛?/br> 但是喜愛是喜愛,有些東西,是永遠(yuǎn)也不能肖想的。 陵王不服,但是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在人前表現(xiàn)出一副好兒子,好弟弟,好皇子的樣子,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滿。 嫡長兄在前,還地位穩(wěn)固,父皇滿意,自己心中的不服似乎只能永遠(yuǎn)這樣忍耐著。 可還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陵王內(nèi)心洶涌澎湃不甘。 那就是謝靈,謝家當(dāng)年深受皇恩,皇帝有意培養(yǎng)他為朝堂未來的棟梁,特意命他進(jìn)宮伴讀,但是又不過多限制。 因?yàn)闊钔鹾椭x靈年紀(jì)相差太多,皇帝又不想謝靈跟別的皇子走的太近,所以沒有指定謝靈是誰的伴讀。 因此,謝靈在國子監(jiān)和皇宮內(nèi)兩頭學(xué)習(xí)。 他又是出了名的好學(xué)。 有次謝靈拿著書,想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讀,卻在假山后面看到躲起來用功的陵王。 只不過是對視了一眼,陵王只覺得他已經(jīng)洞悉了自己的秘密,誰知謝靈只是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就換了個地方,那時候謝靈也不過才九歲。 當(dāng)時陵王十四歲,比謝靈還高一個頭,卻已經(jīng)無法俯視他了。 之后,陵王開始更加注意起謝靈。 不久之后,陵王生辰,他又受寵,給他送禮物的數(shù)不勝數(shù),只有總是在一旁默默看書的謝靈沒有準(zhǔn)備。 不知道為什么,陵王很不開心,撇下一堆禮物,徑直走到謝靈面前,謝靈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對這位受寵的皇子道,“不如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一份吧?!?/br> 謝靈當(dāng)場為陵王畫了一副畫像,他的畫技在小輩之中,的確已經(jīng)是翹楚,可是也不算珍貴之物。 可是陵王殿下還是滿意的收了,這么多禮物之中,親手制作的,估計(jì)也只有那一份了。 年少的時光,總是很快樂,可是也過的很快。 過了一年,謝家離京,元后離世,一切都變了。 再見大家也已經(jīng)站在了對立面,一直到再次分別,也沒能問出他還記不記得那副畫。 如今,這副畫竟然成了他留給自己的唯一念想。 那個穿著紫色朝服,雙眼明亮的青年,再也不回來了嗎? 這段時間一直忙著的陵王,竟然獨(dú)自在書房枯坐了小半日。 宮蘿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心情不好,想要勸勸他。 卻在書房門口聽見他粗啞著嗓子,有些壓抑的吩咐人道,“派人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br> 有下屬立刻領(lǐng)命。 門口的守衛(wèi)道,“王妃,王爺心情似乎不好,您好好勸勸吧?!?/br> “嗯?!?/br> 宮蘿進(jìn)去,那下屬向她行禮個禮,匆匆走了。 “王爺,出了什么事了?” 陵王平復(fù)了一下,有些憤怒道, “我大楚的使團(tuán),被人襲擊,幾乎全部覆沒?!?/br> 宮蘿驚了一驚,“那帝師和謝靈?” “他們恐怕已經(jīng)遭遇不測?!?/br> 再怎么說,陵王也是皇子,流著楚國皇室的血,不可能就這樣眼看著楚國被人欺辱至此。 何況楚國出使的使臣,在他國遇害,這是每個楚國人都不能容忍的,更不要說連帝師也遭遇不測。 “王爺要派人找他們?” “嗯,這件事本王不能坐視不理?!?/br> “可是王爺?shù)娜耸执蠖喾稚㈤_,為在封地站穩(wěn)腳跟做準(zhǔn)備去了。” 陵王皺眉道,“皮不存焉毛之焉附,若是楚國受了打擊,本王就算在此彈丸之地站穩(wěn)腳跟又有何意義,況且,本王身為皇子,怎能忍受如此奇恥大辱?!?/br> “京中還有太子和謝姊顏把持,他們會派出人手的,王爺出手,恐怕會被有心人誤會,您以后如何自處啊?!?/br> “他們畢竟是在商國境內(nèi)出事,太子和帝師能使的力也有限,能多些人手就多些人手,哪怕幫著混淆視聽也好,只是要委屈你們了?!?/br> 宮蘿忙道,“王爺不怕委屈,我們自然也不怕,我們處在后宅,在王爺庇護(hù)下,吃穿不愁,已經(jīng)夠了,只是王爺要受人排擠了。” 陵王看她一心為自己著想,到底還是心軟了,離開京城對他,脾氣莫名的也變好了了一些,握住她的手道,“都只是暫時的,以后我們都不會受委屈的,咱們就在封地做個自在的王,誰也不能算計(jì)咱們?!?/br> 宮蘿微微一笑,靠在他懷里,“好。” 外面有人通報(bào)道,“王爺,王妃,將主簿求見?!?/br> “將主簿?” “就是那個半道來投靠的濱州牧的兒子將慶書,我看他有些見識,就留他在府里做個主簿。” 放開宮蘿的手,揚(yáng)聲道,“讓他進(jìn)來?!?/br> 宮蘿對這個這么短時間就能受到王爺重視,能讓他來書房稟事的將慶書也有些好奇,便在陵王下首坐了下來。 “屬下見過王爺,王妃?!?/br> 等他一五一十的稟明了事務(wù),宮蘿雖然不太懂,但是見他有條有理,行事從容,不由得也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陵王一開口就是,“謝靈死了?!?/br> 說完,看著將慶書的臉。 卻見他臉上,全是震驚,而后竟然是惋惜。 “屬下有些不明白王爺?shù)囊馑??!?/br> 陵王把消息的紙條給他看。 如他所料,將慶書看來是驚怒交加,并無大仇得報(bào)的喜悅。 宮蘿也好奇道,“你們一家,因謝靈出事,你不解氣嗎?” “將家出事,皆因我父親貪心所致,謝靈不過是一個執(zhí)法者罷了,但是若說我對他沒有絲毫怨念也是不可能的??梢仓皇且恍┰?,他是楚國真正的棟梁,他死了,是楚國的損失。他和帝師被商國所害,是楚國之辱,是所有楚國人之辱,相比之下,屬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怨,算不得什么了?!?/br>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胸襟?!?/br> 陵王問道, “你對此事有什么看法?!?/br> “楚商本就矛盾不斷,商國賴賬,兩國還能協(xié)調(diào),可是帝師一行被害,已經(jīng)超出楚國能忍耐的界限,如今又是太子和凰羽帝師掌權(quán),所以戰(zhàn)爭必起,王爺與其在此與那些老狐貍周旋,不如在未來的戰(zhàn)爭中楊威立信,一舉奠定自己的地位。” “你想本王參與兩國爭端?” 面對陵王的逼視,將慶書侃侃而談,“是三國爭端,楚傷之戰(zhàn),晉國必然參與,楚國想要與商國決戰(zhàn),就要防住晉國,王爺?shù)姆獾仉x南疆很近,只要王爺出兵,幫助朝廷的大軍,堵住晉軍,就是大功一件,這樣的功勛,足夠王爺站穩(wěn)腳跟了?!?/br> “你說的不錯,看來如今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收攏兵權(quán)?!?/br> 將慶書忙道,“請王爺將此事交給屬下?!?/br> “哦?莫非你早有準(zhǔn)備?” “當(dāng)日決定跟隨王爺之時,屬下就分析過王爺?shù)奶幘?,想要解決困境,無非就是文武兩條路,文就是慢慢收攏人心,就是王爺如今做的事,本來商楚的戰(zhàn)爭沒有那么快,走文最好,可是如今等不了了,只有走武,讓他們臣服與王爺?shù)膽?zhàn)功下,這些日子,屬下已經(jīng)收集了封地兵馬分布的情況,如今正好派上用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