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我等你
寧蕓兒的父親寧宮凜上前,一板一眼,嚴(yán)肅地開口。 “今后,蕓兒也要交給王爺照料了?!?/br> 他說著,扭頭看向站在中心,自己身側(cè)的寧劍雄:“父親可還有話要說?” “你小子,要是敢負(fù)她,我便砍了你?!?/br> 寧劍雄說話素來直截了當(dāng)。 原本女方家在大喜之日說出這話,是為了昭顯對新娘子的維護。 可從他嘴里說出來,眾人都覺得,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帝無辭對上寧劍雄那兇神惡煞的臉,淡然錯開視線。 “我不會負(fù)她的?!?/br> 簡單的一句話,聲音平靜而堅定,讓寧劍雄愣了一下。 一瞬間,他險些以為之前在九王府,他對蒼梧的那些“山盟海誓”和“矢志不渝”都是裝出來的。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為什么他會這么說。 越過女方長輩的隊伍,帝無辭來到廣場中間。 敖歙作為一族之主,也是九王的兄長,站在寧蕓兒之前,正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到來。 方才聽到他對寧劍雄說的話,唇角揚起一個滿意的笑。 一切都按照他所預(yù)計的在進(jìn)行。 帝無辭看著他臉上那個笑,心底無聲冷笑。 走到他身前站定,忽然俯身,單膝跪地請罪道:“迎娶寧家千金之事,恕臣弟不能接旨?!?/br> “你說什么?!” 幾乎是在瞬間,敖歙和寧劍雄一同吼了出來。 站在人群之后,離帝無辭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的寧蕓兒臉色一白。 “寧姑娘……”季婉蕓也沒想到帝無辭會說出這樣的話,忙擔(dān)憂地看向?qū)幨|兒。 “你再說一遍!”第二句,敖歙已經(jīng)是咬著牙開的口。 “此事無關(guān)個人情感,只是臣弟曾與魔主相識多年,深知她睚眥必報的性子。若臣弟在此時迎娶寧姑娘前往魔族,她會將此事當(dāng)做是龍族對她的侮辱。兩族合約尚未正式簽訂,易和之事她隨時可以反悔。屆時,將是我們兩族的災(zāi)難?!?/br> 他言之切切,好似是為龍族安危而擔(dān)憂。 眾人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而事實也的確如他所說,這些年蒼梧經(jīng)歷了什么,只有他最清楚。 而對方身為魔族之人,在他們這些自詡正派的人眼中,本就是陰邪狡詐的存在。 若是蒼梧真的反悔,兩族又將要面臨戰(zhàn)火。 對于這些一心想要爭權(quán)奪位的王爺們而言,絕對是不利的。 魔族如今的實力是日益強盛的,此時交戰(zhàn),他們絕對占不到優(yōu)勢。 內(nèi)部若再出現(xiàn)混亂,很可能面臨滅族之災(zāi)。 帝無辭雖是沒有親自上過戰(zhàn)場,但是兩世為人,所經(jīng)歷過的東西一點不會比一直待在神鼎龍族的他們要少。 深刻地知道,到了他們這個實力境界,一旦開戰(zhàn),便是生靈涂炭,便要承受種族滅絕的危險。 他這一說,敖歙沉默了。 站在后面的寧劍雄一行人也沉默了。 包括后面跟上來的幾位王爺也沉默了。 昭陽王室的勢力只在龍都,而龍主敖歙的勢力卻在塞外。 這是一個很畸形的權(quán)利結(jié)構(gòu)。 所以敖歙只能想方設(shè)法把他所不能掌握的勢力限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 倒是沒料到,帝無辭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事情。 他若再執(zhí)意讓他娶寧蕓兒,便是陷整個龍族于不義。 “圣旨已下,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br> 他垂著眼瞼,沉思了半晌后,才陰沉著臉開口。 “若臣弟此去能征得魔主同意,再回來迎娶寧姑娘,那也不算龍主食言?!?/br> 帝無辭語氣平靜,好似在敘說著一件再為平常不過的事實。 敖歙后牙暗咬,目光死死盯著他。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看不透他這個剛從低階大陸“爬”上來的九弟了。 “她既是那種性子,怎能由著你的性子來?”敖歙開口反問,想要再試他一試。 帝無辭低垂著頭,沉默著沒有接話。 敖歙趁勢便道:“你顧全龍族安危的心思,朕收到了。只是寧家對此次大婚期待已久,如今大婚在即,你忽然這么說,便是不將寧姑娘、寧老前輩的面子放在眼里。你讓朕傷長者之意,朕實在難以做到?!?/br> 他說完,看向帝無辭身后的寧劍雄。 “這小子……”寧劍雄被寧宮凜拉著,才沒能沖上去將帝無辭按在地上揍一頓。 “父親,強扭的瓜不甜?!?/br> 寧宮凜顯然是明白事理的,聽得帝無辭那番話,再結(jié)合之前家宴上的種種所述,早已在心中下了結(jié)論。 此刻聽到帝無辭這番話,一顆懸著的心反而是落了下來。 寧劍雄也知帝無辭對蒼梧的心思,他也說過不想毀了寧蕓兒的清譽。 只是這家伙當(dāng)眾悔婚,實在是太不將王室的面子放在眼里了。 眾人看著暴跳如雷的寧劍雄,也是為帝無辭捏了一把汗。 沉旒也是沒料到,帝無辭忍了這么久,居然是憋在這個地方出手。 這下子,他可以說是真的惹惱了王室了。 不能削弱王室的力量,讓他們與帝無辭徹底決裂,倒也不失為一個收獲。 敖歙看著兩方爭論,帝無辭腰桿挺得筆直,好似對此事早已下定了決心。 面對寧劍雄的暴怒也絲毫不為所動。 寧蕓兒呆呆地看著被眾人隔擋在幾米開外的帝無辭,蓋頭下的精致妝容早已被淚水染花。 昨日聽過帝無辭那番話后,她雖是心神黯然。 可畢竟婚約仍在,只要她能夠入府,哪有一日能夠得他一眼青睞,她都覺得知足了。 可誰曾想到了這個時候,他竟說出這么無情的話來。 而且看那模樣,似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如此。 寧蕓兒腦中忽然響起方才季婉蕓的話語:“女人,總要為自己而活一次的。” 她眼中的淚水忽然停住了打顫,透過紅色綢布,目光定定地盯著那個她等了念了多年的男人。 “寧姑娘?”季婉蕓見她一動不動,摸不準(zhǔn)她的狀態(tài),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當(dāng)年jiejie想盡辦法嫁入王府,你有后悔過嗎?” 寧蕓兒忽然低聲一問,讓季婉蕓怔了一下。 她頓了頓,才皺著眉答道:“倒是未曾后悔過。” “我明白了?!?/br> 寧蕓兒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她說完,便掙開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朝前走去。 在帝無辭和敖歙跟前站定,她淡然地掀開蓋頭。 一雙水翦明眸,還帶著方才哭過的一點微紅。 “我等你?!?/br> 三個字,平靜而淡然。 成功地讓帝無辭皺起了眉。 沉旒一見,抬頭看了眼之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季婉蕓。 季婉蕓朝他溫和一笑,便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沉旒眸子一閃,有些微慌亂地錯開了視線,隨即神色又恢復(fù)了堅毅。 帝無辭皺眉看著忽然走來的寧蕓兒,這話他曾在另一人口中聽到過。 “蕓兒!別胡鬧!”寧劍雄一聲厲喝,上前一把將她拉過,護在身后。 銅鈴般的大眼瞪著帝無辭:“你要是個男人,答應(yīng)的事就老實做到!” “無辭恕難從命?!钡蹮o辭一聽,也冷下了臉,正色回道。 “好!很好!”寧劍雄被氣笑了,指著他的鼻子,連連說了好幾次“很好”。 然后拉著寧蕓兒,氣勢洶洶地就要下山。 “等等!” 帝無辭忽然開口,寧蕓兒心里一喜。 他接下來道:“寧姑娘若另有所屬,大可不必顧忌我?!?/br> 寧蕓兒的心徹底涼了。 她強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寧宮凜雖是個明白人,但眼下看到自己的親閨女露出如此神態(tài),也止不住地心疼。 皺眉瞪了眼帝無辭:“夠了!你侮辱我寧家、侮辱蕓兒還不夠嗎?” 他冷聲呵斥,也一甩衣袖,走到寧蕓兒身邊,與他父親,一同帶著她離開了行宮。 來時的地毯如何紅火,如今離去便越覺諷刺。 張麟痕也是隨駕護送的將領(lǐng)之一,他站在山腳下等候,不知道上面發(fā)生了何事。 只是依稀能夠感受到上面有不同尋常的氣流涌動。 此刻看到寧劍雄幾人扶著寧蕓兒下來,同行的卻不見皇族之人,心中一驚。 連忙上前關(guān)切道:“寧前輩,這是怎么了?” “關(guān)你屁事!滾開點!” 寧劍雄的暴脾氣,雖是知道帝無辭如此也是為了保全寧蕓兒、保全寧家。 可讓他的寶貝孫女這么傷心,他還是覺得頗為惱火。 一瞧見張麟痕,心中火氣更大了,破口便是一聲大罵。 而張麟痕因為少時不懂事犯下的錯事,在寧家長輩心中的印象也不太好。 隨后跟來的長輩們都臭著一張臉,只是沒跟著他們家主一起罵人了。 張麟痕莫名挨了一頓罵,訕訕地?fù)狭藫夏X袋,將視線轉(zhuǎn)向那紅毯延伸的山頭。 “九弟,你才是真漢子。不過你此舉,實在太欠考慮了?!崩纤暮屠衔迳锨?,拍著他的肩膀感慨,眼里卻滿是幸災(zāi)樂禍。 “呼,還好你沒娶,不然以蒼蒼的性子,你這絕對得‘吃不了兜著走’!”老六老七卻是為他慶幸。 沉旒和八王傅黔在后面看著,都沒有發(fā)言。 寧家自己做了選擇,此事便也不關(guān)乎龍主了。 敖歙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松,心中總覺有些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