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寶_第36章
第56章 棉衣 豈敢?那意思就是不敢說, 而并非沒有不滿了? 謝景安深為自己越來越能聽出這些古人的未盡之言而自豪, 輕聲安撫林婉道:“林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本王心里清楚, 令尊的罪名并非他為官不廉, 玩忽職守,而是有人栽贓陷害, 拿他當了替罪羔羊,因此林姑娘何來罪民一說,外人如何談論咱們是管不了的, 可林姑娘心中該清楚令尊是何等一個人,這罪民二字是那些迫害你家至此的惡人施加的, 林姑娘心中萬萬不可這么想?!?/br> 謝景安是實話實說,并非假意勸慰,因此在他看來這番話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聽在林婉耳中卻震動不已, 竟是忍不住淚如雨下,連著哭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漸漸止住眼淚,鄭重的拜了一拜,感激道:“自從家父被捉拿下獄, 世人提起我父親皆是義憤唾罵, 唯有殿下相信家父是清白的,不止救下哥哥與民女二人, 更是收留民女讓哥哥一展所長,殿下的恩情民女和哥哥無以為報, 只愿傾盡一身本事為殿下出生入死,哪怕不得善終也在所不惜。” 連不得善終這種近乎詛咒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林婉心中對謝景安有多感激。 謝景安要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但比起動容,他更多的是心虛,畢竟他當初聽魏長史提起親下檀州去救林言時是持反對情緒的,一是檀州離莫州千里迢迢,這個時代的路況又極其糟糕,他剛穿越過來一心只想著怎么不露餡,完全不想一兩個月的時間都跟原主的這些王府屬官朝夕相處,二則林言是帶罪流放之身,在他看來能顧著太子的面子安排個把人去救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他有這時間做什么不行,非要浪費在路上。 若不是魏長史又提出此行主要是去慰問宋良以及一干鎮(zhèn)守邊疆的將士,救林言只是順手之舉,再者他實在是被林言天縱奇才的名聲給吸引住了,想著多少也是個人才,拉攏到麾下至多也只是夸大其次,浪費些糧食罷了,這才下定決心北上。 若是當時他固執(zhí)己見說什么都不肯北上檀州,那如今林言和林婉的命運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認真說起來,林言和林婉更應該感激的是太子和魏長史才對。 只是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讓他現(xiàn)在再說出是因太子之固才救的他們是不可能了,說他自私也好,騙人也罷,他都不會讓林言再回到太子身邊的。 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謝景安已經(jīng)知曉了林言的確有真本事在身,武藝高強不說,還與他年紀相仿頗志趣相投,更何況他初至封地正是用人之際,只要是個識字的他都不想放過,更別說這種出身世家,文武兼?zhèn)涞娜瞬牛?/br> 就是太子真寫信問他要人他也只會當沒看見,想讓他大發(fā)善心將人送過去,下輩子吧。 謝景安一時心虛一時無恥,心里天人交戰(zhàn),面上卻一派溫和,伸手虛扶了林婉一把,待她重新落座,才搖搖頭道:“林姑娘言重了,本王之所以救下林姑娘與林將軍二人,一是不相信令尊的罪名,二是憐惜人才,說起來還有些慚愧,本王救下林姑娘和林將軍二人并非沒有私心,而是打著才盡其用的心思才想方設(shè)法結(jié)交林將軍,又擔心林姑娘和林將軍心灰意冷只想留在檀州,不愿隨本王回莫州,這才留下幾名扈從和宿衛(wèi),話說到此處本王也就不瞞林姑娘了,若是當初林姑娘與林將軍真決心留下檀州,那本王留下的宿衛(wèi)扈從就不會這么親和,而是將你二人綁來莫州了?!?/br> 謝景安說這些話的時候仿佛真羞愧般臉頰微微漲紅,不止立在謝景安身后給二人斟茶倒水的崔同有些目瞪口呆,就是林婉也聽的怔愣住了,片刻后才回過神,只覺得從前覺得疑惑的地方頓時云散霧盡,自進入王府以來一直忐忑的心也鎮(zhèn)定下來了,笑容越發(fā)柔和,輕聲道:“殿下是民女與哥哥的救命恩人,即便殿下不允,民女與哥哥也會想盡辦法為殿下效忠,又豈會心灰意冷在檀州了卻殘生,是殿下多慮了?!?/br> 多慮了就好,忽悠的就是你這樣的老實人,謝景安經(jīng)過這些時日臉皮已然厚了許多,哪怕做出忽悠老實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依然面不改心不跳,只繼續(xù)與林婉笑容溫和的互相吹捧,直說的林婉眼睛發(fā)亮,一臉躍躍欲試,才話音一轉(zhuǎn),露出了自己的狐貍尾巴,假裝為難的道:“林姑娘如今才回到莫州正是要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時候,論理本王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林姑娘,只是本王事務繁多,每日應不暇接,能動用的人才本王都給他安排了差事,實在沒有多余的人手能為本王解憂,本王想起林姑娘出身世家,身負才學,這才貿(mào)然來見林姑娘,看林姑娘是否愿意為分憂?” 聽到差事二字,原本就炯炯有神的林婉一雙眼睛越發(fā)亮的奪目,謝景安話音才落下就迫不及待的道:“民女愿意,只要能為殿下分憂,任何差事民女都愿意做?!?/br> 鋪墊了這么久可算是達到了目的了,謝景心里一松,也不再說其他廢話,將自己的打算直白的說了出來:“林姑娘可知曉白疊子此物?” “白疊子?”林婉對謝景安突然問她這么一個問題有些疑惑,但體貼的什么都沒有問,而是道:“民女聽說過,也有幸在太子妃娘娘的寢宮中見過,除了開出的花朵雪白,并無奇特之處,不過倒是聽從前的一位閨中好友說過,揚州似有一種由白疊子紡出來的布,綿軟柔和,做成衣裳極為舒適,只是白疊子稀少,紡出來的布自然常人難得一觀,因此民女也只是聽聞并不知真假?!?/br> 謝景安不是學歷史的,也不確定唐朝時期是不是有棉布,只大致記得這個時期應該是有棉布的,因此聽到林婉的話頗有些喜出望外,既然真有棉布這種東西了,那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省略很多步驟了。 于是謝景安幾乎難掩興奮的將欲用白疊子制作棉衣的事說了,林婉還是頭一次聽說白疊子這種東西還能制作棉衣的,當下就皺起眉頭有些疑慮的道:“用白疊子制棉衣……民女只聽說過用絲綿制成的綿衣,并不曾聽說白疊子也能制棉衣,民女只敢說盡力一試,至于制出的棉衣是否能如殿下口中一般御寒,就不得而知了。” 棉花制成的棉衣能不能御寒早在后世幾百年的時間里反復驗證過了,謝景安不怕她制不出來,怕的是林婉不肯接這個差事,既然她肯攬下,謝景安也就放了心,笑道:“用白疊子制棉衣的這個說法,是本王北上巡視平州時無意中從異域人口中得知的,本王也只是一試,林姑娘盡力就可,萬萬不要為了此事反而傷神累壞了身子,那本王可不好與林將軍交代了?!?/br> 提起哥哥,林婉方才還緊皺的眉頭立時就舒展了,柔順的應了一聲,又一臉認真的問了謝景安幾個關(guān)于白疊子的問題,才思索著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林婉退下去了,憋了一肚子話的崔同再也忍不住,一臉糾結(jié)的問道:“殿下,屬下有一事不明,殿下北上巡視平州時屬下一直在殿下身邊隨侍,怎么屬下沒聽過什么異域人說過白疊子也能制成棉衣的話?!?/br> 他都沒聽說過,你自然也沒聽說過,謝景安在心里腹誹一句,面上卻微笑著道:“本王自幼習武,自然比你耳聰目明,你不記得本王在平州時去過幾個集市的事了?” 聽謝景安這么一說,崔同頓時一臉恍然道:“原來殿下是那個時候聽到的啊?!闭f著有點羨慕:“原來習武還有這種好處,早知道習武能比常人看的更遠,聽的更清,那屬下也打小就習武了,這樣一來殿下能聽到的屬下也能聽到了?!?/br> 崔同深為自己沒聽到殿下聽到的話而懊惱,一張小臉眼見著就灰暗起來,謝景安也深深為自己欺騙了一個初中生而倍感羞恥,只是有些話他不得不這樣說,不然很多東西他就不能拿出來了,因此謝景安一邊在心里唾棄著自己,一邊安慰道:“你現(xiàn)下年紀還小,練武藝也不晚,只是習武辛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都是常態(tài),若是你覺得自己吃的了這份苦,現(xiàn)在去找沈衛(wèi)拜師學武也來得及。” 聽到謝景安說自己現(xiàn)在習武還不晚,本來一臉灰敗的崔同頓時精神一震,眼睛都晶亮起來,期待的看著謝景安問道:“殿下此話當真?屬下現(xiàn)下這個年紀練武真還來得及?” “自然來得及,”謝景安點頭道:“本王身為藩王一言九鼎,豈會說假話騙你?” 崔同歪著頭仔細想了想,無論是從前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斥責人的殿下,還是現(xiàn)在這個溫和可親有許多奇思妙想的殿下,好似的確是說到做到,從沒說話假話,這才安下心來。 第57章 大道小道 哄好了崔同這個單純的傻小子, 謝景安松一口氣, 緊接著又讓人將秦總管喚了過來。 如今謝景安一會兒一個新奇念頭, 秦總管時常被他傳喚的團團轉(zhuǎn), 聽到謝竟安喊他, 就知道這位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順王又有了什么新點子,急忙扔下手中的事務, 一溜小跑就進了花廳。 謝景安雖說現(xiàn)下越來越像個壓榨員工的黃世仁老板,可到底還算心底善良的,看到秦總管一路小跑喘的幾乎說不出來話, 終歸有些心疼,讓他在椅子上捧著熱熱的茶盞緩了會兒氣, 才帶著幾分責備的語氣道:“本王喚你過來不過是有事詢問,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你慢慢走著來就是了, 做什么用跑的, 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天氣,天冷路滑的,萬一摔著了可怎生是好?本王可就指著你替本王打理王府呢,若是你摔傷了, 可讓本王從哪里再找來你這么能干的一個人?!?/br> 秦總管雖說已經(jīng)習慣了順王如今平易近人的改變, 可聽到這番話還是心中暖融融的,忍不住熱淚盈眶, 忙借著將茶盞擱置在小幾上的動作遮掩了一番,才站起身行禮道:“多謝殿下體恤, 小的必不辜負殿下的期許,定當好好保重身子,為殿下打理一輩子的王府。” 打理一輩子就不用了,他又不是真的黃世仁,年紀到了還是要退休頤養(yǎng)天年的,只是這個時代沒有退休一說,謝景安只將這番話在嘴邊轉(zhuǎn)了一圈,便咽了回去,笑著讓他重新就座,才把自己將他喚來的原因說出口:“本王記著在長安時聽說過揚州有一種用白疊子制成的布,綿軟柔和,做成衣裳上身后極為舒適,在平州巡視時本王還聽一異域人說過,這白疊子能用來制成棉衣防寒,比絲綿制成的衣裳要暖和許多,本王欲用此布以及白疊子試做兩件以觀后效,秦總管以為如何?” 白疊子還能制成棉衣?秦總管有些驚訝,卻不多問,很快斂了面上驚異的神情,思索了一番,恭敬的回道:“回殿下,若是殿下還在長安時,這白疊子制成的布雖有些稀奇,卻也不難尋,可如今殿下遠在莫州,便是蜀錦等都怕是難得一見,更別說白疊子制成的布了,依小的看也只有世家巨賈這等好精貴東西的人家里有些,外頭賣布的鋪子里想來是沒有的?!?/br> 盡管謝景安做了心里準備,可真聽到秦總管這番話還是有些失望,只是棉衣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頗為重要,因此謝景安極為不甘心的道:“本王封地雖貧瘠,可也有十三個州,這么多世家富戶,總是有鋪子要給他們供貨的,你先派人去外面尋著,若真找不著,本王再想法子?!?/br> 大不了等過個七八日世家富戶運銀的車隊到了,看他們手中是否有這種布,再不濟他派人搭姚斌那個胖子的船南下?lián)P州買總成了吧,雖說這樣今年的節(jié)禮是趕不上添進去了,可他們封地上千千萬萬的百姓卻是用得著的,等開春再下個諭令鼓勵百姓們開荒屯田,一步步將棉花擴大種植,過個幾年雖不能保證他封地上的百姓人人都能穿的起,但至少大部分的百姓能買的起了。 謝景安既然堅持,秦總管自然不好說什么,只欲言又止了一番,到底還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暫時安排妥棉衣的事情,謝景安就讓崔同將花廳火墻連著的火灶熄了,自己一頭扎進書房,開始對著淘寶上搜到的商品圖,一筆一畫描摹的認真,待謝景安描摹完畢,赫然是一個有兩只輪子輔助平衡,僅供孩子騎行的兒童自行車圖紙,這就是他想來想去,送給他那個聰慧可愛的親meimei的節(jié)禮之一。 …… 林言從巡城衛(wèi)下衙回到王府,先是回到臥房洗漱一番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也不帶秦總管派給他隨身侍候的下人,獨自一人去了林婉住的院落。 他自從傷好后從檀州來到莫州,一直為順王分給他的差事奔波著,鮮少有天黑之前回到王府的時候,也就是今日在器械司外看到的一幕讓他有些觸動,又想著過些日子他就要率兵北上瀛洲去剿匪,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因此思前想后,決定今晚早些回來,看看meimei這些日子過得可好,順便告別一番。 在他印象里父親還沒獲罪時,meimei每日就看看書,彈彈琴,興致來了繡一方手帕或者荷包,在檀州時他們身不由己meimei才會吃了許多苦。 既然如今進了王府,又有秦總管派的奴婢侍奉,meimei過的日子便該跟在家時過得差不多,卻不想進到meimei的院落,meimei既沒做針線,也沒看什么小說話本,而是女婢告訴他:“自打姑娘被殿下傳喚過去回來后,就一直待在書房,也不知在寫畫什么,就連晚膳也忘了用?!?/br> 聽到女婢說殿下今日傳喚過林婉過去說話,林言有些驚訝,不過倒沒往什么不好的地方想,畢竟依他這些日子對殿下的了解,殿下也不是什么好女色之人,之所以喚林婉過去,大致是為了什么差事。 殿下這些時日新奇念頭一個接一個,手下能辦差的人卻不多,就連崔小管事這等還未成丁的孩子都派上了用場,可想而知殿下人才稀缺到何種地步。 林言倒有心想為殿下引薦幾個人才,只是如今他身份不比從前,昔日識得的有才學的人皆是勛貴,亦或者世家子弟,即便他真寫信過去,只怕舊識也只會假裝不知。 在檀州時倒是結(jié)實了幾個武藝頗為高強的人,只是那些人多是戴罪之身,殿下救下他一個也就罷了,若是救的多了,只怕惹人非議,林言斟酌了一番,到底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般想著林言很快跨進了書房,果然如女婢所說,林婉正執(zhí)筆不知在紙上寫著什么,林言進到書房也沒回過神,直到林言輕咳了一聲,才猛的抬起頭,驚訝的道:“哥哥今日怎么來了?可是巡城衛(wèi)散職的早,亦或是哥哥找meimei有什么事?” 林婉一邊說著一邊順其自然的將一張新紙遮在寫滿了字跡的紙上,然后站起身在炕上坐下,伸手取了茶杯親自斟茶,微笑的等林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