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耐煩地將煙掐滅，說：“要我說，這事兒都怨你?！?/br>
    “怎么怨我了？”

    “都是那狗屁小說害的，我跟你說了，平時不要讓她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現(xiàn)在好了，弄成神經(jīng)病?！彼厣窠?jīng)病三個字，憤憤不平自己怎么攤上了這晦氣。

    “這怎么能怪我？”女人說：“你平時不在家，就我一個人照顧她，她愛看書，我就讓她看咯，誰知道她成這個樣子？”

    男人指責(zé)道：“還不是你愛打麻將？如果你用你一半打麻將的功夫好好照顧照顧孩子，她也不會成今天這樣子！”

    女人反駁：“怪我，你什么都怪我！這也是你的孩子，我還沒說是你mama遺傳給她的呢！”

    兩人爭吵著，他們極力指責(zé)對方，覺得是對方的錯，而他自己什么錯也沒有。

    門突然推開了，醫(yī)生進(jìn)來，“您好，您們是程夢的家長嗎？”

    “嗯，”丈夫應(yīng)了一聲。

    “我覺得我有必要和您談?wù)勀⒆拥牟∏?。?/br>
    “我知道，她腦子有問題?！蹦腥说?。

    這種話醫(yī)生經(jīng)常聽見，他并不意外，頓了兩秒，他拿出一張x光片，道：“她的腦袋里長了一個東西，需要盡快做手術(shù)?！?/br>
    男人看著照片上大拇指殼大小的陰影，陷入了沉默。

    “要多少錢呢？”男人問。

    “這個要根據(jù)具體情況決定，我們需給她開顱手術(shù)，這個手術(shù)費大概要五萬。”醫(yī)生頓了頓，又道：“后續(xù)的保養(yǎng)、再次治療丹等花費需要另算。”

    “算在一起要多少錢？”男人問。

    “這個說不準(zhǔn)。”醫(yī)生淡淡地說，他心底有一個數(shù)字，而這個數(shù)字對于這對夫妻而言無疑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所以他決定暫時不告訴他們。

    男人猶豫半晌，又問：“手術(shù)成功率高嗎？”

    醫(yī)生表情依然平靜，病人的家屬總是愛問他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即使手術(shù)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也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不是那個倒霉的百分之一。

    醫(yī)生：“任何手術(shù)都是有風(fēng)險的，手術(shù)不一定成功，手術(shù)效果也不一定完美，這些在做手術(shù)前家屬都需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男人吞了吞口水，說：“哦，我知道了，謝謝醫(yī)生?！?/br>
    醫(yī)生出去，給這悲傷的一家關(guān)上了門，房間里一片安靜。

    女人說：“這些錢，把房子、面包車賣了，湊湊也湊得出來?！?/br>
    “可是……”男人猶豫道：“可是醫(yī)生也說了，這病不一定治得好，如果錢花了，人沒救回來呢？要是她瘋得更厲害呢？你也看見了，她這個樣子，遲早是要被捉到精神病院去的?！?/br>
    女人說：“那你怎么想的，我聽你的。”

    男人沒有說話，他安靜地看著床上的女孩，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臉。他的手冰涼，不帶感情。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對女人低聲說：“這會兒，二寶該放學(xué)了吧?！眱扇藦牟》砍鋈?，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第三個夢境，也是最后一個。

    記憶從這個地方開始割裂，一片蒼茫的空白里，出現(xiàn)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那個男人看不清臉，但從聲音可以判斷，年紀(jì)在四五十上下，他的行動堅定，待人溫和而親切。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男人問。

    她的右眼看不見東西，像是有什么擋住，她知道總有一天，這個東西要從她的眼眶里噴涌而出，像令人作惡的蘑菇，讓她變成一個怪物。然后是無法忍受的疼痛和苦楚，背和前胸黏在了一起，她難以呼吸，難以進(jìn)食，唯一賴以生存的是一瓶瓶止痛片。她時常希望自己死了，因為只有死亡才能讓她停止對死亡的恐懼。

    但這些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兩眼盯著天花板，說：“我害怕?！?/br>
    男人問她說：“你害怕什么？”

    女孩說：“我怕自己變成一個怪物?！?/br>
    男人柔聲道：“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別人不一樣，”他突然微笑了起來，“如果所有人都變得和你一樣，你就不是怪物了?！?/br>
    女孩疑惑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男人微笑道：“陪我玩一個游戲吧，你會知道答案。”

    *

    從這里夢境開始坍塌，顧燁身體往下忽的墜落，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他猛地睜開眼睛，感覺眼前有什么東西遮擋了他的實現(xiàn)，顧燁以為自己也變成程濛一樣，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力一扯，將鼻梁上帶著的VR眼鏡弄掉了下來。

    “你好，”眼前是艾迪的臉，他端坐在他的對面，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將他的五官勾勒的異常俊美，他兩手交疊放在一起，對顧燁微笑，道：“7號選手，歡迎回來。”

    第21章

    “7號選手，歡迎回來?！?/br>
    顧燁猛地起身，差點拖倒了身后的椅子，“這是什么情況？！”

    碩大的圓桌只剩下他、小丁、葉天和譚林四個人，大家陸續(xù)醒來，扯掉VR眼鏡。

    艾迪身后的鐘又響了，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游戲里的三天時間，而現(xiàn)實僅僅過了三個小時。

    艾迪溫和地說：“恭喜，你們通過了第一個難關(guān)?！?/br>
    顧燁說：“他們?nèi)四兀棵闲》?、劉偉，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