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玩一個游戲_第48章
他將錢飛逮著,說:“小家伙,你是在耍我們玩兒嗎?我剛剛進洗手間去了,里面什么都沒有?!?/br> 錢飛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是真的,洗手間里真的有鬼!” 兩人胡吵了一通,并沒有結(jié)論。 顧燁決定自己到洗手間里看一看。 進入洗手間,顧燁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耳邊突然安靜,只有水桶里淅淅瀝瀝的水聲。顧燁再次仔細檢查每一間隔間,連隔板都不放過,隔板上非常干凈,沒有求答案求聊sao的QQ號,沒有一元二次方程式,沒有告白情詩,一片空白,無趣得不像是初中學(xué)校的洗手間。檢查完隔板后,顧燁開始檢查鏡子,鏡子是單面鏡,四角用鉚釘釘住。突然,頭頂上的燈猛閃了兩下,洗手間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第35章 鏡子里映出他的臉, 顧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在腦海中費力拼接剛剛錢飛說的所有話——燈光閃爍,鏡中人流血, 有人在唱歌。顧燁突然想到了什么, 這個游戲里只有一條線索是和唱歌有關(guān),是他們在柜子里找到的歌手畫報。 顧燁那天為了躲周舟和葉天, 隨手將畫報揣進校服口袋里,一直沒沒拿出來過。他立刻將畫報翻出來, 平展開, 畫報上的歌手看向他, 握著話筒,似乎在高歌一曲。 顧燁有一個猜想,他對著鏡子試唱了兩句《勇敢的心》, 歌是很久以前聽過的,一時想不起調(diào),歌詞也記得亂七八糟,他硬哼了一會兒, 鏡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撓了撓頭,事情有點難辦。 突然,洗手間的排風(fēng)口響了一聲, 嚇得他一哆嗦,手指下意識一握,險些將畫報給抓破了。排風(fēng)口只響了這么一聲,馬上歸于平靜。顧燁松了口氣, 順手將畫報翻了過來,只見畫報背后右下角用鉛筆寫了幾行字:“小鳥會飛,種子會長成大樹,而我有一顆勇敢的心……” 這行歌詞是歌曲副歌部分,調(diào)子非常上口,顧燁一看歌詞,隱約想起來了。他深吸口氣,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然后對鏡子低唱:“小鳥會飛,種子會長成大樹,而我有一顆勇敢的心?!?/br> 頭頂?shù)臒袅⒖炭焖俚亻W了兩下,洗手間里傳來細微的聲響,顧燁努力分辨,聲音是從鏡子里面?zhèn)鱽淼?,是一個小男生的聲音,男孩的聲音很小,氣息不穩(wěn),聽起來下一秒就要斷氣,“鳥兒會飛,種子會長成大樹,而我有一顆勇敢的心?!?/br> 顧燁越聽越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聽過,這讓他脊背發(fā)涼。 他辯音的時候,那男聲停了下來,顧燁發(fā)現(xiàn)只有他唱的時候,這個聲音才會出現(xiàn),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唱下去,“小鳥會飛,種子會長成大樹,而我有一顆勇敢的心,勇敢的心……” 唱到第三遍,頭頂?shù)臒艄赓康厝珳缌?,洗手間陷入一片黑暗。顧燁眼前一黑,他費力四處摸索,確定自己的位置,鏡子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隱隱綽綽,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洗手間上方的邊緣有一扇窗戶,窗戶外亮起街燈,街燈映在了鏡子上,像一根蠟燭,昏黃的光線剛好讓可以分辨出鏡子里的人臉。 鏡子里是他的臉。 顧燁松了口氣,然而,這張他看了無數(shù)次的面孔突然開始變化起來,一點一點地變得陌生,他嘗試著眨眼,鏡子里的人卻沒動。顧燁心臟狂跳,兩手冰涼,只想掉頭就跑,但他雙腳卻不能動彈,僵硬地定在原地。他強迫自己向鏡子里的人看去,陌生的人臉一點點變得熟悉。 那人皮膚蒼白,眉毛很淡,被厚重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是短短的橢圓形,像一只小鹿,眼下有一圈厚重的黑眼圈。那人眼睛開始一點點變紅,先是眼白,然后是瞳孔,最后鮮紅的液體從眼眶里滲了出來,順著他的兩頰低落。 顧燁怔住了,是錢飛。 錢飛流著血淚,嘴唇微動,聲音顫抖,一遍一遍地在鏡子里低唱,“小鳥會飛,種子會長成大樹,而我有一顆勇敢的心?!边@首本該勵志向上的歌曲,聽起來卻像是絕望的祈求,祈求上天給他一顆勇敢的心,讓他有活下去的勇氣。 顧燁怔在原地,下一秒頭頂?shù)臒艄庠俅瘟疗?,洗手間恢復(fù)了剛才的平靜。 顧燁一抹前額,出了一頭冷汗。他推門出去,小丁正在門外等他,問:“怎么臉色這么差,你看見了嗎?” 大家都看著他,但他還沒能理清思路,于是決定暫時不說,搖頭道,“沒有,只是自己被自己嚇到了?!?/br> 葉天和譚林分別進去了一次,都無功而返。孫悅和蘇菲沒有進去。 顧燁幾人回到寢室,剛剛那一場冒險,讓大家都很疲勞,一看時間也九點多了,于是準備洗漱。 錢飛在洗手間刷牙,顧燁開了書桌臺燈,對著生物書發(fā)呆。他不算膽小,如果害怕,他就讓自己的理智重新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他清楚的知道那只是游戲里的一個場景,喝幾口水后,他的手已經(jīng)不抖了。 顧燁開始專心思考這幾天的經(jīng)歷。第一夜,他在醫(yī)務(wù)室的柜子里找到過氣歌手的海報;第二天早上,他們得到了早戀死亡的訊息,以及天臺墜樓的死亡方式;今晚由從鏡子里看見錢飛眼睛流血,這幾件事似乎沒有任何聯(lián)系,完全獨立,并沒有能將他們聯(lián)系起來的銀線。顧燁一籌莫展,思緒再次陷入僵局。 小丁在上鋪翻了個身,趴在床沿看顧燁在干什么,見他在看課本,便問他道:“你在看什么?” 顧燁捏了捏眉心,說:“沒什么,隨手拿的生物書?!?/br> 眼前是一張人腦解剖圖,圖上標注著大腦皮層、下丘腦、前后腦,杏仁體等。旁邊用文字標注著:杏仁體掌握著人體情緒功能,當人憂傷或被臨床診斷為抑郁癥時,杏仁核的活躍程度會更高。 “生物啊,”小丁說:“你可真好學(xué),這種時候了也能學(xué)得進去,上一個我認識像你這樣的,已經(jīng)進去了。” “進去了?”顧燁說:“進哪兒去了?局子?” “不是,”小丁道:“精神病院。小西,你還記得他嗎?” 顧燁有點印象,大一的時候,他們班上有一個性格很孤僻的同學(xué),特別不愛說話,主動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每天不去上課,待在寢室自學(xué),所以考試的時候成績總不太理想,然后半夜砸東西,大家說他是壓力太大了,造成精神方面有問題。 顧燁說:“他當時是怎么了?” 小丁說:“我也不知道,只是給輔導(dǎo)員送材料的時候聽到了幾句。說他高中學(xué)校很嚴:只要學(xué)不死,就往死里學(xué)的那種。他成績不錯,但高考的時候發(fā)揮失常,沒考上清華北大,來了我們學(xué)校。估計是受打擊了,到我們學(xué)校以后一直想不開,晚上不睡覺,鬧著要退學(xué)。但他家里條一般,不想讓他早點出來工作,不讓他復(fù)讀,這么折騰了大半個學(xué)期,最后還是退了,因為差點是出事,自殺未遂。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都兩年前的事兒了?!?/br> 小丁說完嘆了口氣,說:“只是沒考上清華就要死要活的,至于么?那我呢?我一吊車尾,難道早該去跳樓了?可我不也好好的?” 顧燁搖頭,說:“這不一樣,壓死駱駝的可不是一根稻草?!?/br> 小丁說:“那也是,抑郁癥這事兒吧,醫(yī)生都還沒研究清楚呢,誰知道?”小丁一頓,突然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顧燁說:“也不是,腦子有點亂。” 生物書上那行字再次闖入他的眼簾:杏仁體掌握著人體情緒功能,當人憂傷或被臨床診斷為抑郁癥時,杏仁核的活躍程度會更高。大腦的病變可以造成人情緒的憂傷和抑郁,而長時間的情緒低落,反過來也會對大腦造成損害,所以抑郁癥的成因到現(xiàn)在還存在爭議。 沒有抑郁癥的人,總是不理解抑郁癥患者的痛苦,他們天生開朗樂觀,以為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于是對于抑郁癥患者,往往以指責(zé)的態(tài)度對待:你為什么不高興,你高興起來啊,生活這么美好。然而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是陽光而美好的,這種舉動就好像訓(xùn)斥一個斷了腿的人,你為什么不跑快一點?你太不努力了。 顧燁敲了敲洗手間門,問:“錢飛,你洗完了嗎?” 錢飛含著泡沫應(yīng)了一聲,說:“洗完了,我在刷牙,顧燁哥要進來嗎?” 顧燁說:“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啊,”錢飛打開洗手間門,錢飛穿了件白T恤,花格子短褲,正在水池邊刷牙。 顧燁拿了牙刷,看了鏡子里的人一眼,鏡子里的錢飛讓他有點后怕。他定了定神,語氣鎮(zhèn)定道:“怕你一個人在洗手間害怕。” 錢飛微笑了一下,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了?!?/br> 顧燁刷牙,他吐了一口泡沫,問錢飛道:“你會唱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