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了揮翅膀，搖了搖頭。適才暈倒，應(yīng)該是靈力透支加上失血的緣故，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張少陵手腕草草包扎的布條上。

    魔尊竟自行放血來助他？

    ……沒想到短短幾天，他已經(jīng)讓張少陵兩次放血了。

    張少陵見他盯著自己包扎好的手腕，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我說過會孵化你?！?/br>
    鳳荀抬眼看著他，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好吧，說不感動是假的，他果然并不是從心底真正討厭這個“死對頭”……說是死對頭，如果不是因為立場不同，或許他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你怎么不說話？”張少陵向來冷若冰霜的眼中也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我剛才聽到你說話了，小蛋?！?/br>
    “……”小鳳凰抖了抖頭上的鳳翎，“……我只是不喜歡你給我取的名字?！?/br>
    這名字叫一次就覺得挫一次，他玄霄仙尊也是要面子的……

    張少陵凝視著它——小鳳凰的聲音清潤動聽，帶著些柔和的旋律，有點像鳳凰鳴叫時的聲音。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暖意：“你是我的靈獸，竟想著自己取名？”

    鳳荀帶了點笑意：“靈獸認(rèn)主需要交換名字本就是謬論?！?/br>
    張少陵一怔：這么說，小蛋竟沒有認(rèn)主？他的眉宇間頓時掠過一抹陰霾：“你沒認(rèn)我為主？你還不是我的靈獸？”

    魔尊的變態(tài)占有欲又發(fā)作了。鳳荀淡定道：“我不會認(rèn)主，也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所有物。我是你的……呃……”他卡殼了，覺得自己實在沒辦法說出“死敵”兩個字，于是轉(zhuǎn)了個彎：“……朋友?！?/br>
    張少陵的臉色陰晴不定。對他來說，他一直以來視為所有物的東西竟突然跳出來告訴他，其實它一直都不是他的，一定很難以接受。但鳳荀必須扭轉(zhuǎn)他的觀念，也必須把自己和他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他沒有那個興趣做少年魔尊的寵物。

    過了許久，張少陵才緩慢開口，聲音冷得可怕：“朋友是什么？”

    鳳荀愕然——少年魔尊竟從未有過朋友？想想他在進青云派之前的處境，再想想他進青云派之后的處境，鳳荀不得不承認(rèn)他似乎沒有擁有朋友的機會。于是他表情嚴(yán)肅起來——他前世教導(dǎo)自己門下弟子的時候就是這么個表情。

    “朋友會在危難的時候救你于水火之中，肝膽相照，榮辱與共，是最信任的人。”他停了一停，“你和魏玨不是朋友？”

    張少陵冷笑一聲：“我們只是師兄弟而已，我不需要朋友那種不靠譜的東西?！彼Ａ艘煌＃骸澳銊偛耪f朋友最值得信任，那么是不是也有背叛？既然如此，朋友有什么用？只有自己的東西用著才會安心?！?/br>
    鳳荀終于明白少年魔尊的變態(tài)占有欲是哪來的了：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服從于自己、被自己控制住的“東西”，所以他才會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他的東西。

    鳳荀要收回自己剛剛見到張少陵時的想法：什么根正苗紅的好青年，這娃明明已經(jīng)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

    鳳荀咂咂嘴，張少陵已經(jīng)把手指放在了他的頭上，輕輕摩挲著他頭上的鳳翎：“改日我會去問師父如何讓鳳凰認(rèn)主，總之，你是我的東西……別人休想碰一下！”

    最后幾個字他表情冷漠，聲音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冷酷。鳳荀垂下目光，忍不住嗤笑。

    張少陵手指的動作停住了：“你笑什么？”

    “你不必去問柳云鶴，因為認(rèn)主儀式的法訣和法陣我就知道。”鳳荀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我明確地告訴你，那些對我沒用。”

    小鳳凰歪著頭，眼里帶著從容的笑意和篤定——認(rèn)主儀式和法訣生效于魂魄，他的魂魄是鳳荀，怎么可能對他有用？張少陵盯著他，他卻全然沒有畏懼的神態(tài)。少頃，張少陵薄唇輕啟：“你不是一只鳳凰，你是一個人?！?/br>
    小鳳凰的眼里掠過一抹狡黠：“不，我是一只貨真價實的鳳凰。”

    其實這話只對了一半，畢竟他“曾經(jīng)”是個人。

    張少陵又一言不發(fā)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微微瞇起眼：“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一只不會認(rèn)主的靈獸……你必須得認(rèn)主。”

    鳳荀挑起眉：“若我說不呢？”

    張少陵冷冷道：“別讓我后悔把你孵化出來?！?/br>
    這話說得實在傷人，鳳荀竟愣了一下。許是習(xí)慣了前世成年魔尊時不時的溫和，他有點不習(xí)慣這個少年魔尊的冷酷。然而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心底驟然涌上一絲怒火——他前世堂堂玄霄仙尊，何時被人這樣輕慢過？

    “我絕不認(rèn)主?！兵P荀越是生氣，語氣就越是冷靜，“我本想報答你助我孵化之恩。先前……”他停頓一下，想起南禺山中張少陵奮不顧身的救護，居然涌上一絲傷感，讓他一時間哽住。

    沒想到，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就變得這樣脆弱了?？尚Α辉搶η笆赖乃缹︻^心軟！他有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殺他，哪怕他現(xiàn)在弱得連前世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他一樣可以抽干張少陵的靈力，也不至于被困蛋內(nèi)這么久！

    鳳荀停了一停，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嘲諷：“可笑我心軟……”懷念著前世那個雖與他作對卻也曾與他并肩的死敵……他們終究不是同一人。

    他不屑再解釋什么，張開翅膀，忍著翅膀上的抽痛便要飛出窗外，張少陵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尾羽，臉色陰晴不定。鳳荀回手就是一個火球當(dāng)面砸來，張少陵抬手擋下，露出手腕那道已經(jīng)凝固卻依然猙獰的傷口，鳳荀一怔，第二個法術(shù)說什么也發(fā)不出來了。他只能恨恨道：“放開我！”

    “小蛋！”張少陵皺起眉，“……你已經(jīng)交換了名字，是我的靈獸，你去哪兒？”

    鳳荀簡直要被他的喜怒無常給氣笑了：“我說過，交換名字只是謬論——”

    “你不準(zhǔn)走！”

    “是你要趕我走！”

    “是我說錯話了。”張少陵盯住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別走?！?/br>
    鳳荀驚呆了，一時間忘了掙扎，被張少陵一把從空中拽下，抱進懷里。鳳荀被他捂在胸前，兩只翅膀撲騰了兩下，奈何他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鳥，那點力氣根本不夠看。

    “……你很厲害，是不是？”張少陵從鳳荀的只言片語之間察覺到了他曾經(jīng)的強大。他的語氣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低沉，“……抱歉，是我說錯話了，小蛋?！?/br>
    他的聲音從胸腔里震動出來，鳳荀心底一沉——張少陵給他的感覺，好像別有所圖。他看不透少年魔尊的心思，反而不如成年魔尊那般明透。

    鳳荀沉下心神，口氣卻聽不出異樣：“……毫無誠意。”

    張少陵看了看他的小鳳凰：“那？”

    “我餓了?！兵P荀毫不客氣。

    張少陵皺眉：“你吃什么？”

    鳳荀哼了一聲：“我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做鳳凰?！?/br>
    張少陵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無妨，我們?nèi)ゲ貢w查一查?！?/br>
    第17章

    現(xiàn)在正是下午時分，青云山的山道上三三兩兩經(jīng)過一些青云弟子。鳳荀趴在張少陵的頭頂，悠哉悠哉地享受來之不易的太陽。面無表情的張少陵與幾個青云弟子擦身而過，他們無一例外目瞪口呆，看著向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張少陵頭頂著一只金紅色的小鳥，那小鳥甚至還把翅膀伸開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