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喬的臉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陸星北不知道這次的心理疏導(dǎo)效果如何，他在顧錚出來的時候喚住了他，問道：“顧醫(yī)生，我能和您談?wù)剢?？?/br>
    顧錚頓了頓，看向一旁不自覺僵直了脊背的褚喬，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忍，慢慢點了點頭。

    于是陸星北跟了顧錚進去，這一次留了褚喬在外面等。

    只是褚喬的等待卻不如陸星北那般安然。

    他幾乎是坐立不安的，整個人緊繃著，太多的不安和焦躁充斥在心間，褚喬看著表上的秒針一下一下的走著，只覺得每一秒都慢得可怕。

    他知道陸星北必然會向顧錚詢問他的情況，在陸星北跟著顧錚走進那個房間開始，就意味著他的一切都將毫無遮攔的曝光在陸星北眼前。

    包括那些陰暗的，不堪的過去。

    褚喬這么多年獨自一人經(jīng)歷了許多事，感情缺失得厲害，他早已習(xí)慣了理性大于感性的思考方式，因此遇到事情時，他總會最先去預(yù)測最壞的結(jié)果，不斷的衡量利弊得失。

    這是一個商人的本能，也是褚喬保護自己的方式。

    這一次也不例外。

    早在精神狀態(tài)開始變差的時候，褚喬就做過無數(shù)設(shè)想，他和陸星北之間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也就是陸星北受不了他的陰郁不定，或是接受不了他的那些不堪的過去，離開他，再回到曾經(jīng)獨自一人的狀態(tài)罷了。

    只是這樣罷了。

    褚喬其實幾次都想將這些事情和盤托出，他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褚喬卻賭不起，也不敢賭。

    他不知道在體會過陸星北的溫柔之后，再回到最初的樣子，自己還挺不挺得過去。

    似乎在遇到陸星北之后，他已經(jīng)不再如從前那般能夠面色平靜，裝出一副水火不侵的樣子來粉飾太平了。

    ……他早已變得軟弱。

    可是如今他還是選擇把一切攤開在陸星北面前。

    不是他想通了，而是他別無選擇。

    褚喬其實早就明白，若是不和陸星北分開，這些事情陸星北遲早會知道。

    他只是想把這個知道的時間拖得晚一點，再晚一點，是褚喬自私，總想要將如今的美好不斷的延長。

    可是凡事總有一個期限。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總是經(jīng)不住任何欺瞞的。

    褚喬知道這些日子陸星北過得并不好，他憂心忡忡又急躁不安，只是盡力的不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出來罷了。

    褚喬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這道坎，卻也不忍讓陸星北一無所知，惶惶不安。

    所以他只能向陸星北攤牌。

    于是他帶了陸星北過來，并且拜托了顧錚，將自己的情況對陸星北和盤托出。

    褚喬坐在椅子上捂住了眼睛，微微苦笑起來。

    他連死都不怕，如今卻怕起了這么一個結(jié)果。

    所幸還有顧錚做一個緩沖，不至于讓褚喬親口向陸星北說出來。

    ……

    陸星北和顧錚面對面坐著，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沉默維持了半晌，顧錚才開口道：“我沒想到褚先生會帶您過來，并且讓我告訴您一些事?！?/br>
    陸星北挑了挑眉，反問道：“沒想到？”

    顧錚沉默了下，慢慢道：“您應(yīng)該想問我褚先生的病因吧，褚先生有過一段非常痛苦的過去，我以為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愿意回想起來，更不會對人提起?！彼粗懶潜?，眉眼依舊溫和，卻給人一種鋒利的感覺，仿佛有一陣淺淺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顧錚看著陸星北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道：“您是褚先生的愛人，褚先生也托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可是作為一個醫(yī)生，我必須要考慮這樣的行為會給我的患者的心理狀態(tài)造成什么樣的影響?！?/br>
    “所以在談話之前，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保證，不論聽到什么，請盡量冷靜下來，不要做任何刺激和傷害病人的事?！?/br>
    陸星北聞言心里猛的一緊，他攥了攥指尖，直直的與顧錚對視，半晌抿了抿唇，沉聲道：“好?！?/br>
    第18章 原委

    “事情就是這樣。”

    “褚先生的抑郁癥是由明顯的精神創(chuàng)傷引起的，屬于反應(yīng)性抑郁癥，一般康復(fù)后不易復(fù)發(fā)，但不排除因為再次受到刺激而復(fù)發(fā)的可能?！鳖欏P坐在桌邊，看著面前情緒起伏不定的陸星北，面上常帶的笑意早已被嚴肅取代。

    他接著道：“褚先生這次抑郁癥復(fù)發(fā)主要是因為短期內(nèi)連續(xù)受到極大的刺激，但也不全然是這樣?！?/br>
    陸星北坐在顧錚面前的椅子上，此時微垂著頭看不出神情，只是手背上青筋畢現(xiàn)，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便能夠發(fā)現(xiàn)他的指尖都在細微的顫抖。

    陸星北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此時此刻只有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這怒火幾乎燒得他理智全無，需得死死咬著牙才能勉強維持著一絲冷靜。

    他憤怒得想殺人，可是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已經(jīng)死了。

    莫楓……

    他憑什么……

    如果他早一點知道……如果他早一點知道……

    陸星北捏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定了定神，慢慢抬起頭，顧錚看到他的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