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永遠都不會愛它。

    但那就是怪物的愿望?。?/br>
    哪怕永遠也無法被愛，哪怕只是用痛苦和恨維系的關系。

    怪物只要跟王子殿下在一起就好！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男子的平靜的聲音越往后越激動，最后，他甩掉了畫冊，站了起來。一陣強風吹來，他紅色的發(fā)隨風肆意舞動，那是一張囂張的臉。是肖恩。

    “只要永遠在一起就好了，不被愛又算得了什么，最可怕的難道不是死亡么？”肖恩說，“喂，大媽，你不這么覺得嗎？”

    一身嚴謹黑衣的秦熙和正撐著白色洋傘站在不遠處，點頭：“春夏秋冬，周而復始。封華，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你一次次創(chuàng)造記憶里的世界，追求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愛。正因為永遠也無法得到，才形成了執(zhí)念，成為你不斷創(chuàng)造世界毀滅世界創(chuàng)造世界，這個怪圈的永恒力量和動機。只有這樣，你才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封華又開始頭痛，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該忘記的、卻又必須忘記的事。

    封華！

    封華！

    封華！

    封華睜開眼睛，白影就在跟前。

    白影飄飛著，捧起封華的臉：“封華，我也聽說過《怪物與王子殿下》這個童話，但是，我所知道的版本可比他剛剛講的溫柔多了。不如說，是一個，非常浪漫的、令人感動的故事呢。我講給你聽吧！”

    不行！

    不可以聽它講！

    不要聽！

    然而，白影的聲音就吹拂在封華的耳邊，那么清晰，好像直接灌入了心里：

    “很早很早以前，有個身患絕癥的王子殿下。他在森林里撿到了一粒種子，種子長成了一個怪物。怪物是如此丑陋、可怕、殘忍，但它想得到王子的愛。它無法忍受王子殿下愛除了它以外的任何事物。所以，它吃掉了王子殿下的金絲雀、兔子、狗，甚至吃掉了王子殿下的哥哥，王子所愛的公主殿下?！就踝拥钕潞匏??！颗c此同時，它和王子曾經(jīng)度過的時光是那么快樂，它實現(xiàn)了王子的愿望，它把它所有能給的都奉獻給了王子，包括他它自身的生命?！就踝拥钕聸]法恨它?！繎?zhàn)爭席卷王子的國度，它保護了王子殿下?！就踝拥钕轮挥兴?。】它病了，病得很嚴重?！就踝拥钕孪胍疹櫵⒈Ｗo它?！克鼰o數(shù)次乞求愛。【王子殿下選擇愛它?！俊就踝拥钕聬凵狭怂?。】”

    “不??！不！別說了！”封華和肖恩大吼，秦熙和已經(jīng)渾身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而白影繼續(xù)著：“怪物的病好多了。但是，王子殿下卻快要死了。以前的治療都是暫時的，現(xiàn)在，就算怪物舍棄自身的生命也無法救他了。王子不希望怪物死去，也不想看到怪物痛苦一生，他已經(jīng)可以預測，他死去以后，最可怕的后果。所以他想要怪物失憶，可是，失敗了；他選擇欺騙怪物，他告訴怪物，他愛上了一位美麗的女性。痛苦到極點的怪物不愿再傷害王子殿下和他所愛的人。整整七個夜晚，他等待著，等待著——”

    白影忽然停了下來，它問：“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呢？”

    它直直地盯著封華：“封華，你告訴我，2240年7月，你在樓下等了七個夜晚，然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為什么問這個？！他一次都沒有下來過，他無視了我！現(xiàn)在你開心了嗎？”

    “2241年12月20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封華，就在你站著的地方，土壤之中，到底埋著什么，你沒印象了嗎？”

    整個世界忽然搖晃了一下。

    封華看到了兩個人影，消瘦、蒼白的男子，和自己。

    一股熱流涌向喉嚨鼻腔，封華上前，想要抱住那個熟悉的人，但對方只是泡影。

    ……

    灰色的封燁然正坐在玫瑰叢里，催促著：“好了嗎好了嗎？”

    “好了?！?/br>
    封燁然站起來，將漂亮的金色筆記本放進盒子里，埋進土壤：“嗯嗯，搞定?！?/br>
    灰色的封華不滿：“為什么要埋起來？我要想看的話，隨時可以過來挖出來看，你藏也沒用?！?/br>
    “封華，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禮物？”

    “既然是禮物，那一定要在合適的時間打開才能感覺到驚喜啊?！?/br>
    “是嗎？”

    “如果我……嗯，你別生氣啊，如果我死了，你就把它挖出來看……誒，你這孩子，怎么就走了？？你倒是聽我說?。　?/br>
    ……

    這個世界搖晃得越來越厲害，烈風滾滾。

    封華凝視著腳下不斷顫動的土壤。

    ——這里，埋著他給我的禮物？

    ——真的嗎？

    ——應該看嗎？

    ——不要看！

    ——為什么不能看？

    ——看的話，這個世界會坍塌的！

    ——為什么？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怕的？！

    封華站在原地，他的身影卻越發(fā)模糊，逐漸的，出現(xiàn)了或高或矮的封華，大大小小，有的還在阻止封華，而有的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起來，他們瘋狂地挖掘著。

    他們挖出來了一個盒子。里面果然，有本陳舊的、暗金色的筆記本。

    封華用戰(zhàn)栗的手，翻開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