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止游看著這一幕，真心好生羨慕張華若和楊大寶之間的感情，眼看著位置差不多了，路止游出聲讓車夫停下馬車，因為張華若不想打擾楊大寶便將枸杞子喚了進(jìn)來，路止游則是坐出去，帶上一塊平整堅硬的木板放在腿上。

    楊大寶需要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客人，很快注意到不遠(yuǎn)處有輛馬車上有個怪人，似乎總往他這邊看，偶爾還會抬起手用毛筆比著什么，然后低頭在膝蓋上卡著的一塊木板上涂涂畫畫。

    要不是因為現(xiàn)在正忙，他真的很想走過去問一問：這位公子您這是在做什么？

    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那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僅僅是放在他身上，視線也會投向他的包子攤或者他身后的酒樓，并不是只盯著他不放。

    等楊大寶再抬頭往那邊看時，那輛馬車已經(jīng)消失，左右找了找沒看到，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走了。

    “……奇怪。”沒有太放在心上。

    張華若原本以為今天就能畫好拿到畫，卻沒想到路止游卻是對最終靠記憶和感覺拼湊成的成品不滿意，讓張華若先回去等著，等路止游把畫精修好再派人給張華若送去。

    張華若很滿意路止游如此認(rèn)真的態(tài)度，他也想要一幅能力求完美的畫作，交付定金后很快離開。

    路止游送走張華若，回到屋內(nèi)開始查找畫上的違和感到底在哪個地方。

    一道清冽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兩個畫面疊合在一起，總歸是要做出取舍，你把他們兩個都畫的太清晰，應(yīng)該只突出一個人，另一個居于其后，不可奪了主位的光彩?！?/br>
    路止游下意識想反駁：“可是……”

    “沒有可是，想要這幅畫看起來賞心悅目，就需要在人物上做手腳，你有意虛化了這個人的背景，不就是想突出這個人？但你不覺得窗外這個人已經(jīng)這么清晰，這窗內(nèi)的人怎么還可以這么清楚?！?/br>
    指節(jié)修長的手指點在畫上，先是放在楊大寶上面，再移到張華若上面。

    “你很想將他的氣質(zhì)完完全全躍于紙上，所以在你明明潛意識里已經(jīng)將另一個人作為重點的情況下，還是想把他勾勒入微，整幅畫自然就失調(diào)了?！?/br>
    路止游沉默盯著畫，緩緩開口：“那我就讓整幅畫的細(xì)節(jié)都畫出來，不做取舍，讓他們看畫的時候自己找重點?！?/br>
    “……”

    點在畫上的手愣在原處，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狠狠拍了一下路止游的后腦，“小兔崽子，你就不能略畫馬車?yán)锏娜藛?！整幅畫都詳?xì)畫出細(xì)節(jié)是什么鬼，為師有教過你這樣畫嗎？”

    路止游倒吸一口涼氣，揉揉被拍疼的后腦勺，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身后有人：“師父，你怎么來了？”

    臉上訝異的表情不似作假。

    秦不易差點被路止游氣到翻白眼，他都在路止游身后這么久說了這么多話，這小兔崽子才發(fā)覺他來了，難道之前他說話的時候路止游是認(rèn)為有鬼在跟自己說話不成！

    氣到拿手指狠狠戳在路止游的畫稿上：“其他的不用改，把他給我畫模糊點就行了，一條一線不必這么清楚?！?/br>
    “不行。”路止游還是直接反駁的態(tài)度，“這幅畫的重點是他，怎么可以把他略畫?！?/br>
    “小兔崽子，我白教你這么多年了！”秦不易一掌拍在畫上楊大寶那部分，加重語氣，“這幅畫的重點明明是他！先不說他處在這個絕佳的側(cè)重點位置，就看這幅畫體現(xiàn)的感情，就算你把這位馬車?yán)锏拿廊水嫷脑倬?xì)，他的感情也是朝著窗外的男人去的，所以情感的重點在窗外，而不是馬車?yán)?！?/br>
    那看似簡單的撩窗一看，卻滿心滿眼都是窗外人的情愫，早就甘愿將自己作為陪襯。

    路止游不說話了，氣氛一下子陷入詭異的安靜，秦不易悻悻然收回手，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戳到自己這個徒弟敏感的心，吶吶地準(zhǔn)備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今晚，今晚吃什么好呢？”

    路止游開口說話了：“師父倒是挺懂情愛的嘛，光是從我這畫就看出馬車?yán)锏娜讼矚g窗外的人，那怎么輪到你自己的時候，就看不懂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人？”

    聽到路止游說起這個，秦不易心里還是更希望氣氛變成剛才那樣，退后了幾步轉(zhuǎn)身欲走，路止游轉(zhuǎn)過身來飛快抓住他的手腕，秦不易下意識大力扯回自己的手，不想?yún)s是直接被路止游一把推倒在身后的軟榻上。

    小兔崽子并不小的身影壓了上來，將他壓制得死死的。

    “師父可真是身嬌體柔好推倒，我還沒怎么用力呢，師父怎么就倒下了？”路止游壓住秦不易作亂的雙腿，將秦不易的雙手用單只手按住，另一只手撫上秦不易的側(cè)顏，喃喃道，“其實一直都是在裝不知道吧？一幅畫你都能看出情愫，怎么就對我……”

    “小兔崽子！尊師重道會不會，哪有徒弟會這么對待師父，趕緊松手，為師既往不咎！”

    “色厲內(nèi)荏，就知道喊我小兔崽子，我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么？老兔崽子?！?/br>
    秦不易瞪大眼，這一句輕飄飄的“老兔崽子”讓他氣到胸口劇烈起伏，痛心疾首道：“逆徒，逆徒??！我怎么就收了你這么個徒弟，整天就想著氣死我是不是？”

    路止游淡淡回應(yīng)道：“你果然知道我腦子里整天都在想著你。”

    “……”我剛才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