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后，有些怕蟲的王知府深呼吸一口氣，選了一只還沒使用過的干凈毛筆，蘸取一點點碗中的藍(lán)紫色液體，在兩邊的木板上各自劃下一道水痕。

    木板上很快就有了相應(yīng)的變化，讓王知府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趕緊又沾了沾水，在其他幾塊木板和紙張上劃下痕跡。

    第73章

    多組對照擺在眼前，王知府很快看懂其中的變化，稍稍一分析就明白了張華若的意圖。

    他趕緊把張華若再次叫到面前，把自己分析出來的內(nèi)容跟張華若說：“這個草汁對蛀蟲咬過的地方有反應(yīng)，像這邊的這一組，都是被蟲咬過的，不管是木板還是紙張，涂抹過的地方明顯變成了微紅的顏色，越是接近咬過的地方越明顯，而這邊沒被蟲咬過的木板，涂抹過的顏色依舊是藍(lán)紫色。”

    王知府看向張華若：“你是想通過這個，證明楊大寶的那張抵押收據(jù)并非天然蟲蛀，而是人為造成?！?/br>
    張華若點頭：“沒錯，我之前對存放抵押收據(jù)的木盒做過驗證，上面并沒有出現(xiàn)泛紅的跡象，可見木盒上的蟲蛀痕跡是假的。這種被蟲咬過后留在上面的成分，是很難被水清洗掉的，大人不妨再去打一盆清水，將這邊的木板用水洗凈擦干，再用這水試一次，顏色依舊清晰，并不會因為被水洗過就消失不見?！?/br>
    王知府看著他：“你這是在告訴本官，不存在你事先洗去盒子上蟲蛀部分特殊成分的可能性，不過，要是這樣想的話，就算不能用水洗干凈，你如此深諳這些藥草用途，萬一知道其他方法將上面的痕跡抹去呢？”

    面對王知府的質(zhì)疑，張華若絲毫不慌，甚至微微輕笑了一下，他早就料到王知府會有這么一問：“為了證明我沒做過這類事，我只在存放收據(jù)的木盒子上做過試驗，大人看這張抵押收據(jù)，它可從沒沾惹過任何水分，雖然破舊，但不曾有過被水沾濕過再干掉的褶皺。”

    王知府此時再看那張抵押收據(jù)，的確如張華若所言，這張紙還從未碰過水。

    心里暗暗震驚，王知府吶吶道：“你竟然連這個都事先預(yù)料到，做好準(zhǔn)備就等著本官親自試驗，好讓本官在眾人面前親自證明這張收據(jù)乃人為破損。張華若啊張華若，你辦事真的是一點都不肯留下半點紕漏。”

    張華若笑：“如果這個試驗的方法存在紕漏，那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我又怎么敢把它送到大人面前獻(xiàn)丑？”

    王知府覺得已經(jīng)沒有再試下去的必要，抬眼看向楊萬慳：“楊萬慳，你還要固執(zhí)己見，堅持這份收據(jù)的內(nèi)容沒造假？”

    楊萬慳張張嘴，他一直在一旁看著張華若和王知府之間的互動，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就能證明那張收據(jù)紙張并非蟲蛀而是人為，但他還是能明白，他們估計是真可以用這個辦法證明這一點。

    但是證明紙張的破損不是蟲蛀而是人為又有什么用，只要他不承認(rèn)自己動過這個手腳，不承認(rèn)上面的破損是自己所為，堅持收據(jù)上面的內(nèi)容就是正確的，他們又能拿他怎么辦？

    “啟稟大人，其實這份收據(jù)……”心里想是這樣想，但讓楊萬慳震驚的是，他剛才差點脫口而出承認(rèn)是自己造了假，好在他說話慢，及時止住話頭，緩緩改口道，“……小人沒做過這種事?！?/br>
    王知府皺著眉頭，嫌棄道：“你就非要本官對這張收據(jù)下手嗎？不見黃河不死心?！?/br>
    楊萬慳低下頭去默不作聲，他覺得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說多錯多，怕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那樣可就不好了。

    在王知府的親手驗證下，楊大寶的那張收據(jù)果真沒有變紅的跡象，一點微微泛紅的變化都沒有，由此可見蛀蟲并未在這張紙上爬行啃咬過，又怎么會留下蟲蛀的痕跡？

    王知府拿起收據(jù)，笑了：“這就很有趣了，這張紙既然沒被蟲咬過，怎么會有蟲蛀的痕跡，而且還這么好巧不巧的剛好破在這幾個地方，來來來，你來給本官解釋一下，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奇怪又巧合的事情？”

    王知府問的人自然是楊萬慳，楊萬慳低著頭沒看到，被一旁的衙役過來提醒才知道官老爺現(xiàn)在就在問自己話，慌忙抬起頭，一臉茫然，顯然是沒記住王知府剛才的問題。

    王知府只好不厭其煩地重復(fù)一遍，楊萬慳下意識回答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這都

    是因為……”

    再次及時閉上嘴，楊萬慳心跳如雷，面上也是一派緊張之色，好險好險，差點就又把心里頭的真話講出來了。

    王知府看出他的窘迫，趁機逼問：“因為什么？”

    “因為……因為……”楊萬慳慌忙地找著借口，然而他越是急切地想要想出一個借口，大腦反而一片空白，想不到一點半點有用的東西，只能一直在重復(fù)著“因為”二字，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知府看他負(fù)隅頑抗的模樣，搖頭嘆息，楊萬慳應(yīng)該很慶幸，他遇到的是自己，王知府不愛對犯人用刑，覺得重刑之下屈打成招的情況更多，況且現(xiàn)在楊萬慳還不算真正被定罪，一件民事糾紛案而已，怎么也輪不到刑罰上場。

    這時候，只能更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告訴楊萬慳主動承認(rèn)和被動發(fā)現(xiàn)之間的利弊，希望他能夠盡快想通，不要為了這幾百兩的事情把兩家的親情徹底割舍。

    楊萬慳一邊抹著額頭的汗，一邊咬著牙沒吭聲，看來是打定主意不肯主動承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