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直到下班,她忽然接到了宋秉爵的短信。 宋秉爵讓她下班之后去地下車庫等他,她沒多想,只以為小斯那邊又有什么親子活動需要參加,等到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才悄摸摸地坐了電梯,去了地下車庫。 她沒等多久,宋秉爵便從電梯里出來。 上了車,慕晚安問:“是小斯幼兒園有活動嗎?” 宋秉爵回答:“今晚有個商業(yè)酒宴,需要你幫忙當女伴?!?/br> 說完,他一頓,似乎怕她拒絕,繼續(xù)說道:“上次慈善晚宴,我的女伴就是你,所以這次……” 他的話沒說完,慕晚安沒多想,便同意了,只是擔心家里的小斯:“那小斯?” “我讓韓修幫忙去接的,我們參加完酒宴就回去……” 聞言,慕晚安點頭。 …… 打扮起來倒是駕輕熟路。 看著從樓梯上拾階而下的慕晚安,宋秉爵眸底一暗。 長長的頭發(fā)被細心的挽起,和著被淡淡的眼妝勾勒的眉眼,映著嬌小耳垂點綴的淺藍耳墜,一地的長尾禮服,她的鎖骨精致,燈光落下,散著光暈。 慕晚安笑的嫻靜,見他伸出手,她一頓,便自然地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臂彎里。 見他一直望著她,慕晚安想了想,問:“怎么了?” “很好看?!彼伪粜Φ膹娜?,只是想到等會兒這樣的她會出現(xiàn)在某些人面前,眸底深處,隱晦不明。 聞言,慕晚安笑的嫻靜,并沒有看出他的異樣,兩人一同上了車。 …… 車子在人流中穿行而過,不過片刻,已然車水馬龍。 但等到了目的地,看清他們到的是什么地方,慕晚安渾身僵持。 龍騰國際。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晚王思怡和許爍的婚禮,就是在這里舉行的。 她身體渾身不住地顫抖。 下車的時候,宋秉爵走到另一側替她開車門,慕晚安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察覺到她的突變,宋秉爵抿唇,眸底深諳。 兩個人對視,慕晚安沒有下來,只是望著他,眼底是難以掩飾的怒氣。 死一般的寂靜。 “龍騰國際?!蹦酵戆埠鋈惠p輕吐出這四個字。 每一個字就仿佛刀子,生生地刮在宋秉爵的臉上。 宋秉爵沉默。 在決定騙她來的時候,他早有預料過她會有這樣的反映。 無論如何,他都該受的。 “對。”他啟唇,簡單地作答,帶了幾分慎重。 可這點慎重和深思熟慮,慕晚安聽不出來,她只知道自己被騙了,被羞辱了,原本就千穿百孔還未修復的心一下子再一次被人捅了刀子。 她的雙目漸漸紅了,臉上的淡然被冷漠和冰冷取代:“宋秉爵,宋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曾經(jīng)說過,我不喜歡別人插手我的私事!” 她的語氣甚至可以用惡劣來形容。 這是她頭一次,頭一次在宋秉爵面前失去了原有的偽裝,就仿佛刺猬似的,要去扎人。 “你明明知道許爍是我什么人!你明明知道,你還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慕晚安氣得眼眶發(fā)紅,眼淚近乎要落下。 她就不明白了。 她已經(jīng)離許爍遠遠的了,為什么就是沒有人來放過她! 蔣春梅不放過她,派人跟蹤她。 王思怡不放過她,結婚請柬幾乎一天一封往她郵箱里發(fā)。 現(xiàn)在,就連宋秉爵也不愿意放過她…… 為什么? 為什么? 她過去的那三年,就這么讓人想要揪出來,癱在平面上,公開給別人嘲笑嗎? 宋秉爵抿唇,見她眸里隱隱閃著淚光,抬起手,指尖輕輕地覆上她的眼瞼。 慕晚安想要避開,卻被他緊緊地捏住了另一只手。 她一頓,抬起眸,剛要訓斥他,卻對上男人無比深沉的黑眸。 他眼底深處就仿佛旋窩,要將她吸進。 她啟唇,剩余的尖銳的話,竟然在那一刻,完全說不出口。 他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輕輕地揉搓,帶走那點水光。 “抱歉?!彼曇舻统?,仿佛滴進她的心里,“但是,你逃避了一次,能逃避第二次嗎?” 并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讓她遠離許爍,或許她就不會沒那么痛苦。 但時間會淡化痕跡,卻不會令人遺忘。 他不想讓慕晚安心里,留下任何有關于許爍的痕跡。 他就是個如此自私的人。 慕晚安一怔。 逃避…… “就算是逃避,那也是我的選擇……”她的聲調沙啞,依舊有著被宋秉爵擅自做主的怒火,“這一切,和宋先生你有關系?” 從宋先生,到宋總,再到宋秉爵,再回到宋先生,這一系列的稱呼,已然表明了她的惱怒和憤然。 在她的眼里,宋秉爵太過分,她并不是認為兩個人的關系可以親近到這個地步,可以讓他幫她做出選擇。 即便,即便他的話,也并沒有錯。 “關系?”宋秉爵一頓,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睛,向來深沉的眸頭一次多了一絲尖利,看的慕晚安失怔,“我以為,我不算是外人?!?/br> 他說過,他是自己人。 甚至,他想成為和她更親密的人。 他料到她生氣,卻沒有想到,她到現(xiàn)在,還是會將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劃分的如此清楚。 有那么一瞬,他感覺到了一絲受傷。 這話一出,二人的氣氛微妙。 慕晚安甚至能夠感覺到他那點受傷和失落,幾乎是一下子,她原本的憤怒被羞愧和歉意所覆蓋。 她沒有想到,宋秉爵會那么想。 “我……”她欲言又止。 “既然你不想,我也不逼你?!彼栈亓俗约旱氖?,恢復到了以往的冷靜自持,語氣也變得格外的疏離。 但慕晚安卻感覺到了那一點點的不一樣。 她攥緊了手,想要開口,卻終究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想來的。 如果想來,她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更何況,來了又能怎么樣? 她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宋秉爵……是把她當朋友的吧,如果不是,又為何勸她放下?勇于面前? 可她…… 見宋秉爵已經(jīng)準備抽離,幾乎是想都沒有想,慕晚安飛快地拉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的手都格外的冰涼,卻令人一震。 宋秉爵腳步一頓,垂眸看她。 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個反應的慕晚安,同樣愣住,片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既然來了,我們……” “我們就進去吧。” 他說的沒錯,躲避一次,躲避不了第二次。 她不該的,可她需要勇氣,甚至需要有人在她后面推一把。 語落,她咬唇,心里羞愧,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哪想,卻錯過了男人眼底的那一絲笑意,他抿唇,轉而將她的手握進了手里,帶著幾分慎重。 一點點的溫度拂過掌心,他開口,聲調低沉,綿綿的,多了一絲縱容—— “好?!?/br> 一個字輕輕地落下。 …… 婚宴七點半正式舉行,時間還沒有到。 作為市里最大的五級酒店,為了籌辦這次王家的婚禮,也是廢了不少的心思。 一路上,盡是華麗奢侈的鋪墊,令人眼花繚繞。 慕晚安面上已恢復從容,挽著宋秉爵走進,在踏進大廳的那一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廳里,觥籌交錯,他們的來到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宋秉爵一直陪著她,但到底該來的,總會來。 在宋秉爵前去廁所的檔口,發(fā)現(xiàn)她出現(xiàn),盛裝出席的許菲菲翩翩然地走來,手里拿著紅酒杯,搖搖曳曳的:“喲,慕晚安,你竟然還有臉來?” 攀上王家,許菲菲一下子水高猛漲了起來。 看她面色紅潤的,這段時間,一定過得不錯。 慕晚安眸里的顏色漸冷:“既然你們敢請,我為什么不敢來?” 她不信,王思怡將請柬發(fā)給她的事情,她們會不知道。 “那不就是客氣客氣么……”許菲菲笑,臉上的不屑不加掩飾,目光在慕晚安的身上上下打量,在看出這是新一季夏季系列的最新款之后,她內心里的鄙夷更濃重了幾分:“看得看不出來,你還穿限量版的?。柯犖疑┳诱f,你龐上大款了?大款人呢?不會人太丑,不好意思出來見人吧?你這禮服真的假的?我可提醒你,來這里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你穿個a貨過來,就不怕臉丟盡?” “為了來蹭頓飯,不至于吧,慕晚安?” 說著,她一臉趾高氣揚,戴著手套的手就要拉慕晚安的衣服。 在她眼里,慕晚安就算傍上大款了,又能怎么樣? 能有王家厲害嗎? 但心里卻是嫉妒地牙癢癢,她沒有想到平日里看著樸素的慕晚安,打扮起來會那么……那么奪人眼球。 卻不想,手指還未碰到,昔日不曾反抗她的慕晚安,卻是后退了一步。 慕晚安看著面前盛氣凌人的許菲菲,心里只覺得可笑。 她真的以為攀上王家之后,就真的高人一等了嗎? 嫂子……她從未從她的嘴里聽過這次,而如今,她卻那么愿意去叫王思怡,還真的是…… 以前,她以為是她們的心捂不熱,現(xiàn)在看來,她們對她的嫌棄和厭惡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