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明白。”

    根本不管宋佳佳茫然的眼神，宋秉爵看著跟自己一樣守在這里的李念，他的眼里也出現了紅血絲：

    “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對我而言……是我一生里唯一想要抓住的東西。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其他也罷，我都不可能放過她?！?/br>
    “哪怕她知道真相后恨你入骨？”

    那個秘密一旦被捅出來，李念不敢想象晚安該如何去面對：

    “我真是不明白?！?/br>
    “我不會讓她知道，也不會讓她恨我。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足夠了。”

    緊緊地盯著李念，宋秉爵冷冷一笑：

    “與其在這里指責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安撫你那個上躥下跳的女友吧？竟然讓她把她懷孕這件事捅到了晚晚面前……真有意思?！?/br>
    “餐廳里那個人是你吧？”

    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李念滿是諷刺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真的放手，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們一來一往，聽得宋佳佳云里霧里的，不過李念女朋友懷孕了這件事，她還是聽明白了：

    “學長，你有女朋友了？她還懷孕了？”

    “是啊，如某人的愿，我失去了追晚安的資格?！?/br>
    心灰意冷地躺了下來，李念看著自己追逐多年的一個綺夢離自己遠去，他笑了笑：

    “之前我還不打算放棄，可是……這次的事情發(fā)生之后，我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也沒有辦法為她做什么，這樣的我還有什么資格留在她身邊呢？”

    這里漸漸安靜了下來，宋秉爵聽著李念自苦的話，眉目也沉淀了下去。

    雖然李念退出了，可是，自己現在不也是坐在這里一籌莫展、等著消息傳來嗎？

    “夜場已經來來回回搜了好幾次了，都沒有?！?/br>
    對著宋秉爵搖搖頭，韓修臉上也浮上了急切，他們帶著人搜查了一遍，又跟夜場的老板打了招呼，都沒找到人。

    “那些按摩店、不正當的小館子呢？”

    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云層里都能看到隱隱的熹微晨光，宋秉爵疲憊不堪，身上的傷痛也不應景地疼了起來：

    “都要查！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你說的這些地方，屬下都帶人查過了。”

    搖了搖頭，韓修臉上有著沉重，他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既然這件事跟王思怡有關，根據她狠辣的行事手段，我認為，她有可能是故意把我們的視線引到了夜場這些地方，而慕小姐，現在很有可能已經……”

    死了。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對上了宋秉爵冰冷的眼神。

    下一秒，槍口就對上了韓修的額心，宋秉爵看著這個追隨自己已久、向來忠心耿耿的下屬，眼里是嗜血的殺意：

    “你在說什么？”

    “屬下說的是猜想，也是現在諸多可能性里面最大的一種?！?/br>
    并沒有膽怯，韓修沉穩(wěn)地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出來，他看向宋秉爵：

    “從前的你，殺伐決斷，即使心里有著慕小姐，也絕不會認不清楚現實?！?/br>
    “你以為從前的我很理智、現在的我因為她失去了這些嗎？”

    他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兩槍并沒有打在韓修身上，他稍微移開了些許，宋秉爵冷冷地道：

    “她讓我變成了一個人——如果不是她，沖著你剛才說的話，這兩槍就應該打在你的身上。”

    說完，他看著韓修，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看著他扣動扳機的時候，韓修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緊張得閉上了眼。

    這時，他看著眼里有著毫不掩飾的殺意的宋秉爵，終于深切地明白了什么是恐懼，只能低下頭：

    “是，屬下明白了。”

    從道路的顛簸中醒了過來，慕晚安迷瞪瞪地睜開了眼，她手腳都被綁著，被放在后座，前面坐著的是那幾個綁架她的人。

    手上已經有些麻木了，她挪動著手腳坐了起來，一個不慎，卻滾到了座位下面。

    前排的一個人聽到了動靜，看了一眼在地上掙扎著的慕晚安，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一邊喝酒一邊笑著道：

    “小妞，你還是省省力氣吧！你也不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就算你現在逃下了車，還不是一個死？”

    “不僅會死，臉都要摔得稀巴爛！”

    另外一個人接過了他的話頭，幾人嘿嘿一笑：

    “這也就是咱幾個哥哥心地不錯，沒有直接把你做掉，反而把你送進山里，讓你好好享福！”

    他們并沒有堵住她的嘴，慕晚安忍住嘔吐的欲望，聲音沉著地問道：

    “勞煩幾位大哥告訴我，到底是誰跟我這么大仇這么大怨，非要這么整死我不可？左右我也要被賣了，你們告訴我也無妨。到了陰曹地府，我也有一個說法。”

    “我們收錢辦事，你要問我們是誰買你的命，我們還真不知道?！?/br>
    “張總”接過話茬，他正在開車，小眼睛透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然后嘖嘖出聲：

    “看到你的時候，我差點忍住了不對你出手，你這小模小樣的，很對我的胃口，還想關在我的地下室自己享用來著……誰知道是這么個烈性子。”

    “……”

    沒有回他的話，慕晚安心中越發(fā)想作嘔了，這么一個人滿腦子都是骯臟的欲望，真是惡心。

    沉默了許久，慕晚安感覺自己的一身骨頭都要被崎嶇的山路震斷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張總”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對她道：

    “出錢綁架你的人還想見你一面，她就在前面，你跟她見見，到了閻羅王那里可別恨上咱們幾個?！?/br>
    不由得挑了挑眉頭，慕晚安沒想到她竟然會露面，掙扎著坐起身來，那幾個人只松了她腳上的綁，手依然背在身后捆著。

    她下車之后，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車，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fā)、背對著她，似乎是在抽煙。

    光從一個背影，慕晚安實在看不出來什么，她站在車前，疑惑地問：

    “你是誰？為什么要我的性命？我自認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好久不見。”

    伴隨著她的問話，背對著她的女人轉過身來，她摘下了墨鏡，露出了自己的臉：

    “事到如今，我本來也不想對你出手?！?/br>
    竟然是許菲菲！

    看著這張雖然濃妝厚抹卻遮不住病態(tài)的面孔，慕晚安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你怎么了？”

    “你是說我的臉嗎？”

    聽到她的問話，許菲菲扔下了煙頭，撫上了自己的臉，她自嘲一笑：

    “我比你還小，現在看起來我卻是比你老了好幾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我離開a市的時候，你還不是現在這樣。”

    現在的許菲菲，除了與年齡不符的皮膚、過分瘦弱的身體之外，整個人也散發(fā)著nongnong的死氣，恍若人至暮年、完全等死一般。

    “也沒什么，吸毒后的戒斷反應而已?！?/br>
    “你怎么會染上毒癮？這種東西，一旦碰了就不可能戒掉，從前你雖然嬌縱跋扈，但是也絕對不會碰這些東西。前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精神狀態(tài)不對，原來是因為吸毒……”

    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慕晚安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她：

    “如果你去戒毒所，狠下心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br>
    “沒有了。我已經失去了這一絲機會?！?/br>
    搖了搖頭，許菲菲難得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聽著她口里全是關心自己的話，也有些感慨：

    “從前我總是看不慣你，不過是因為你是孤兒院里長大的，沒有家世背景，我說出去也覺得丟臉?，F在，我有了一個身家頗豐的嫂子，反而過得不如從前，說起來，真是報應?！?/br>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比起從前，你的脾氣好了許多，整個人也更加明白了事理了?！?/br>
    她的變化真的是天翻地覆，慕晚安不太清楚在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常言苦難才能磨人，想必她在王思怡身邊過得并不如意。

    “我想知道，既然你已經不比從前，為什么還會找人來殺我？”

    這也是她見到許菲菲之后最大的疑惑，慕晚安雖然跟她不和，卻不相信她會這么恨自己。

    “我不想殺你?！?/br>
    她搖搖頭，眼里有著真誠和無奈，許菲菲想起李懸，心里一痛，卻還是繼續(xù)道：

    “王思怡愛上了許爍，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心心念念都是別的女人，所以讓我來替她做這件事?！?/br>
    “她讓你做替罪羊，難道你也要聽她的？還是說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了她的手上？”

    幕后主使果然不是許菲菲，慕晚安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希望，她懇切地勸道：

    “你不要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見許菲菲露出了些許猶豫的神色，又結合她先前說的吸毒的事情，慕晚安明白了什么，她問道：

    “是不是她用不給你提供毒品的事情威脅你？”

    “不是?！?/br>
    搖了搖頭，許菲菲下定了決心，她看向慕晚安，眼神有些縹緲：

    “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你能越走越遠，而我只能在泥淖中結束我的人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