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沒有請?zhí)?/h1>
彩霞嚷嚷道:“可不玩了,你們說呢?” 其他兩個丫鬟立刻開溜,美名曰干活去。 閻良花正想坐下歇歇,畢竟坐在那兒一直打牌也很累,結(jié)果那邊兒簾子一掀,閻生去而復(fù)返。 閻生看見女兒坐在陽光下,渾身上下鍍了一層金光,淺薄的衣衫,簡單的發(fā)髻,斜斜的插著一根木釵,側(cè)著身子靠在抱枕上,清秀而冷清。 恍然間想起了自己那過世的發(fā)妻,發(fā)妻未得一日清閑。 “父親?” 閻生回過神來,有些局促的說:“我忘記有話跟你說了。” 閻良花招呼他坐下,又讓彩霞再端上一杯熱茶和茶點,說:“我便覺得嘛,父親來了總不可能是為了和我打牌?!?/br> 閻生琢磨了一下:“你年紀(jì)也不小了?!?/br> 閻良花一聽這話,忽覺有些不妙,不會是催婚的吧? “今兒個有人跟我提及了你的婚事,王大將軍的之子,如今在軍營當(dāng)中,具體我也不大清楚。” “父親幫我回絕了吧?!遍惲蓟ㄏ胍膊幌氲恼f:“我這才回來,還想在父親跟前盡孝呢。” 閻生一下子變松了口氣,今日特意說這件事情,就是怕旁人閑言碎語傳到了女兒耳中,女兒在和自己鬧著想要出嫁。畢竟三品手握實權(quán)大將軍的兒子可不比丞相的兒子差,若是眼皮子淺一些,或者不懂京中局勢,閻良花執(zhí)意要嫁,他可能面臨的事情就更加復(fù)雜。 “倒是難為你一片孝心了?!?/br> “倒不也僅僅是孝心,我覺得王家心不誠,十有八九只是挑撥離間而已?!遍惲蓟▽τ谌缃竦木謩葸€是有些了解,父親不像沈家那樣,是百分之百的鐵桿?;实?,卻也是借著皇帝的勢頭起來的,王家要是想要離間的話,肯定會挑選閻生動手。 閻生有些疑問:“你竟然懂得這么多?” 閻良花微笑道:“夫人帶我們姐妹去沈家做客,一遍又一遍的囑咐,千萬不要得罪了沈家的小姐。女兒在一看大郎同沈家公子那般親熱,反倒對王家白家公子那般冷淡,心中便有些數(shù)了?!?/br> “能從細枝末節(jié)上看出來這么多,可真是聰慧過人?!遍惿l(fā)自內(nèi)心的夸獎,還擔(dān)心自己的女兒適應(yīng)不了長安的環(huán)境,看來是多慮。 閻良花慢悠悠地說:“只是有一點女兒,不知該如何,那白家公子是救過女兒命的,以后在長安見面了,是不言不語,還是打聲招呼?” 閻生道:“那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好不加理會,正常說話就是?!?/br> “是?!遍惲蓟òl(fā)自內(nèi)心的彎起了嘴角。 “明天就是王丞相的壽辰,他們家寄請?zhí)?,一向是?dāng)天下發(fā)請?zhí)?,不確定誰有請?zhí)?,但還要準(zhǔn)備著。要是明日你沒請?zhí)?/br> “女兒也不會怎么樣,與其出去勾心斗角,不如在家里打打牌還高興?!?/br> 閻生越發(fā)覺得自己女兒剔透且溫柔,許諾道:“我一定會給你找一門好人家?!?/br> ……那倒也不必。 閻良花扯了扯嘴角:“女兒只想這輩子在父親跟前盡孝?!?/br> 閻生卻已經(jīng)沉浸在了女兒乖巧懂事,自己一定要為她籌謀的心態(tài)當(dāng)中,走的時候沒注意,還被門檻絆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的離開,保持著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yán)。 閻良花坐在那,開始靜靜的想,自己能不能收到請?zhí)鞘盏秸執(zhí)脑?,?yīng)該能和那人相遇吧。 …… 王丞相是三朝老臣,猶如一尊參天大樹,柢固則生長,根深則視久。 轉(zhuǎn)眼間,他已經(jīng)五十七歲,今年就是他的壽辰。 這樣的人生辰將至,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皆被驚動,在半個月前,各個地方的珍寶閣就被無數(shù)人踏入,選禮物要新奇,還要符合規(guī)章制度,更要符合丞相的喜好。 陳平之戲言稱:“皇帝過生日也不過如此?!?/br> 沈浮如無奈的示意對方噤聲:“慎言?!?/br> 陳平之很不滿:“王家人也太傲慢了,哪有發(fā)請?zhí)?dāng)天送的,擺明是讓大家都準(zhǔn)備著給他過生日,但又不是誰都能被邀請參加過生日。叫人心驚膽戰(zhàn),提心吊膽,又不給一個好結(jié)果。簡直傲慢到了極致?!?/br> 沈浮如苦笑道:“陳兄年年都有請?zhí)偙任逸p松一些?!彼衲瓴呕貋?,不知道有沒有請?zhí)亍?/br> “那是因為我老子常年在書院不回來,我老子那臭脾氣,簡直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王丞相又如何?還不是要碰得滿鼻子的灰?!标惼街l(fā)著牢sao,但不是沒腦子的人,王家勢大,該做的準(zhǔn)備還是要準(zhǔn)備。 相比起外人的慎重,王家則顯得淡定許多,非常低調(diào)的給幾家發(fā)了請?zhí)?,連炮仗都沒放。 收到請?zhí)挠谐兄爻?,陳家錢家,沈家家主、夫人以及三位公子,外加嫡出三小姐。 霍家閻生、霍夫人、霍音、霍晏,柳氏,還有閻良花。 收到這份請?zhí)臅r候,霍清渺是最驚訝的:“為什么沒有我?” 閻生也很意外,沉吟片刻,道:“也許……”也許半天也沒說出來。 帖子是在當(dāng)天下發(fā)的,大家都早早的打扮好?;羟迕煜胫裉焓悄芤娭蚋∪绲暮脵C會,特意精心打扮。 纏絲點翠紅珊瑚寶石簪壓在濃密漆黑的發(fā)髻上,配著一對紅珊瑚福字耳環(huán),襯得肌膚潔白,一雙大眼睛在眼尾處涂上粉色的花粉眼影,用黑筆繞著眼皮描繪一圈兒,雙眸顯得略有神采,兩頰掃著胭脂,唇上一片煙紅,好個嬌嫩的貴族小姐,連衣衫都在銀絲線的點綴下熠熠生輝,楚楚動人。 身為霍家的嫡出小姐,是有資格出席的。她從未想過自己不在邀請的行列之內(nèi),氣得眼睛瞬間就紅了,死死地咬了下唇,貝齒沾染上紅暈,十分憤怒的指著閻連花道:“她都有請?zhí)?,為什么我沒有?” 閻生眉頭一皺,顯得有些不高興。姐妹兩人小有摩擦很正常,搬到明面上就很過分。 霍夫人趕緊道:“每年丞相府邀請的人也不盡相同,多的是人沒請?zhí)?,算什么大事。?/br> 霍清渺狠狠的一跺腳,眼淚從大眼眶中滑落:“家里就我和姨母沒請?zhí)?,王家太欺負人了?!?/br> 霍姨母很少在外走動,因為她是寡婦,整個霍家受到邀請,獨獨剩下了寡婦,傻子還有她,她哪里忍得下這口氣,看向神色莫名的閻良花,腦海當(dāng)中忽然涌出了一個念頭:“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腳?” 閻良花也挺疑惑的,腦子里忽然有一個念頭,該不會是白不厭弄的吧? 那家伙小肚雞腸,知道自己和霍清渺關(guān)系不和,就背地里下手,反正和王家關(guān)系親近。 她當(dāng)然不能承認:“我沒把meimei的請?zhí)仄饋??!?/br> 動了手腳也不會是藏起請?zhí)@樣簡單的事情,何況她壓根兒接觸不到請?zhí)?/br> 這樣說話,心疼她的人,認為這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憎惡的人卻能聽出嘲諷的味道。 霍清渺腦子一熱:“你少裝傻充愣了,揣著明白裝糊涂,拿誰當(dāng)傻子?成天在泥地里打滾兒的農(nóng)女,果然心也是黑的!” “胡鬧,越說越不對勁兒!”閻生呵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拿家中姐妹撒氣?!” 霍清渺被申斥的流眼淚,哽咽道:“她一個庶女也要取代我,還不是因為父親更偏疼她?!?/br> “庶女?”閻生板著一張臉,一字一句的說:“誰告訴你這是庶女?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是嫡女!” 霍夫人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之前他們就這個問題一直避而不談,想著彼此之間融洽一些,而如今話趕話說到這,閻生生一下子就捅破了那層和睦。 她直直的看向閻生:“老爺?shù)囊馑际钦f,我是繼室填房?” 閻生扭開頭,避而不答,但沉默的意思分外明顯。 霍音很震驚,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父親在說什么,莫不是糊涂了?” 柳氏在旁邊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 反倒是閻良華分外的鎮(zhèn)定,就靜靜的坐在那里??粗舴蛉说膫挠^,看著霍清描的眼中憎恨,看著霍音的不敢置信,恍然間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跑到別人家做惡的人。 她拿過了旁邊的茶盞,涼了涼,默默的品嘗。 霍清渺突然上前一步,一手打飛了她的茶盞,瓷白的茶盞滾落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碎片漸的四處都是。 霍清渺一字一句的說:“父親,我們才是一家人,母親都沒有怪你有別的子女,你怎么能這么對待我們?” 閻生面對兒女的質(zhì)問,索性將話挑明:“這是我發(fā)妻之女?!?/br> 霍夫人再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來:“老爺一定要我如此難堪嗎?” 閻生的腦袋嗡嗡作響,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夠了!” 他想給夫人留顏面,孩子們又吵鬧不休,兩邊為難。 場間霎時一靜,夫人連哭泣都停止,那對兄妹手足無措。 閻良花嘆了口氣,輕聲道:“先出門兒吧,不然要遲到了,那可是王丞相的壽辰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