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罰跪
白不厭說,對于王昱的懲處就像是自罰三杯酒,這話說的不假。 碧草照映臺階顯露春色,繞屋而長的松樹高大茂密,一陣春風(fēng)拂過,樹葉抖動的聲音江濤雨聲。天空中飛來幾只鳥落在樹上,黃鸝隔枝空對婉轉(zhuǎn)鳴唱,好一片春季盎然。 祠堂經(jīng)常修建,上個月剛剛翻新過,連灰塵都少有,在這么好的一個環(huán)境里罰跪,委實稱不上懲罰。 而且,王昱跪自家的祠堂,也跪的并不規(guī)范。 他膝蓋跪得軟了就坐在地上,身子傾斜,眉目也跟著斜視,看著牌位往上走,列祖列宗排列在那。 是祖宗旁邊就有祖奶奶,太爺?shù)呐赃吙隙ㄊ怯刑棠?,就連有一些叔公叔伯的牌位,都有叔嬸伯嬸的排位在冊,一起在這里接受著后人的香火,連綿不斷好幾十代。 王昱看著,就嘟嘟囔囔,自言自語的道:“死了的人都知道成雙配對,我找個人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小廝一聽,心說爺你要娶的是個寡婦。但這腹誹的話不能說出口,堆著笑的到了跟前,露著半口小白牙,“少爺,快吃飯吧,餓壞了身子丞相在心疼。” 王昱一聽這個翻白眼,“得了吧,我好說歹說都不讓我送大meimei一程,叔父才不疼我?!?/br> 小廝心中無奈,您可是在兩儀殿前皇宮里頭大打出手,痛毆朝臣,要是連十天禁足都呆不滿,那早朝就要炸翻天。 “這東西是二小姐做的,二小姐心疼您。” “得了吧,這次她叫的比叔父都兇,就差咬牙切齒兇神惡煞,要不我能被關(guān)祠堂嗎?” 小廝一聽只能陪笑,咧著嘴的心想,就您弄出來的這點兒事兒,換了誰家都要包脫層皮。 王昱不耐煩的說:“還沒說什么時候放我出去啊?他真要關(guān)我十天呀,祠堂都餿了。” 小廝把飯菜放好,搓了搓手說道:“聽丞相大人的意思,要是您知道悔改,就悄悄的放你出來。所以少爺過來吃飯吧?!?/br> 王昱瞇了瞇眼睛:“怕是不能這么簡單吧?戰(zhàn)場上,那些輕易脫口的條件都是虛晃一槍。” “啊……”小廝望著自家少爺,急忙調(diào)動自己不靈光的腦袋,想要撒個謊。 王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那眼底好似一把寒刀在閃著光芒,隨時都能拔出利刃出鞘。 他頓時一慫:“還需少爺下一個保證,以后絕口不提要娶那個寡婦?!?/br> 啪,王昱剛拿上手的筷子啪的放下,讓上面剛剛放著的菜湯一下子繃在他的臉上,漸的有些燙,胡亂的擦了一把,“我就知道,虧得沒入了你們?nèi)μ?。?/br> 小廝委委屈屈,哪里是我的圈套,我只是個傳話的人而已。 “不可能。我從來沒這么喜歡過一個人?!蓖蹶耪f著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閻良花的影子,一個不同于長安閨秀的影子。他非閻良花不可,否則娶了那些嬌滴滴的閨秀,一看就哭,一碰就倒,他后半輩子就完了。 “叔父不能這么干,大哥要是喜歡我們公平競爭,憑什么斷我后路。我來的時候,爹娘可是說了滿京城的閨秀隨我挑,否則我來長安做什么?長安哪有我家來的自在,人哪有我家來的豪爽?” 小廝看著心說不好,少爺走火入魔,鉆牛角尖兒。他彎腰鞠躬的遞著筷子,問道:“少爺,那寡婦真的有那么好?” 仆人一句寡婦讓人十分不爽,惹來了雷霆之怒。 王昱直接拿過筷子抽他,這人一躲剛好跪在了蒲團上,好似他在罰跪。 “怎么說話呢,那是我喜歡的人,你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要不要我用拳頭教教你?!?/br> 小廝連忙搖了搖頭。 “你牙黃的就剩半口了,看來你這嘴臭的毛病還真一天兩天,這三年五載的改改,回去刷牙去。” “奴才改,奴才改?!?/br> 王昱慢條斯理的端起碗,道:“再者說了,寡婦怎么了?寡婦二嫁那不有的是?誰家還能死了男人抱著排位過日子?等等,你這是把誰吃剩的飯菜給我送來了?” 好幾個菜混在一起蓋在飯上,入口味道十分奇怪。 小廝斟酌了一下,怕說不好再挨打。可是想了半天也挑不出委婉的措辭,也只能轉(zhuǎn)述老爺?shù)脑?,“丞相說了,少爺愛吃別人吃剩的,那么從今以后就吃剩飯了。” “那我大哥有沒有吃剩飯?” “沒有?!毙P老老實實的搖頭:“大少爺迷途知返,已經(jīng)決定不喜歡……霍家的大小姐了。” 王昱:“我大哥是真俗,當男人的哪能說退就退。你給我叔父傳句話,就說從今以后他的剩飯我這個做侄子的包了。那么就請他老高抬貴手,讓我娶了那個閻娘子?!?/br> 小廝傻傻的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做夢吧。但是嘴上還是討好的說道:“少爺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帶到?!?/br> 然后你下半輩子就在這里度過吧。 滿長安城的貴女,性格好的,優(yōu)雅的,貌美的,家事優(yōu)越的,那不有的是嗎? 偏偏盯上了一個不放,簡直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小廝直搖頭,嘟嘟囔囔地離開了祠堂。 小路幽靜,春風(fēng)回來,吹綠庭院雜草,柳樹萌新芽,地面上鋪著一層碎石子。遠遠的看見主仆二人的身影,小廝步伐停住,待人靠近趕緊行了一禮。 王希月:“二少爺可悔改了?” 小廝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王希月牙疼,一直牽連到了眉骨,隱隱作痛。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哥哥這么不爭氣,簡直丟了自己的臉,狠了狠心:“不認錯就不放他出來,給他一點苦頭吃吃,說不定就能痛改前非。” “……”小廝覺得有難度。 王希月一想到j(luò)iejie出嫁前對自己的殷殷囑咐,就覺得二哥這樣下去絕不行,心里泛起了念頭,她要不要cao一cao心,挑一些貌美如花品性賢淑的女子。 王希月掃了小廝一眼:“你跟著二哥時間也挺長了,可知道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小廝干笑道:“實不相瞞,小姐,從前奴才以為他不喜歡女人?!?/br> 王希月有一種無力感直線上升:“那給少爺送飯了,他有沒有嫌棄?” “少爺說吃得很香。如果日后老爺有剩飯都給他,只要讓他娶了那個閻娘子就行?!?/br> 王希月一聽這話,覺得自己肋骨都疼,“我讓他天天吃剩飯,但是沒有閻娘子。”說著一甩袖子就走。 小廝摸了摸頭,自己所學(xué)的話應(yīng)該是八九不離十,而二小姐給的反應(yīng)就是正常人聽到這些話該有的反應(yīng)。 整個王府里的正常人其實不多,所以才讓人覺得處處煩悶。 王希月甩著袖子前面走,也不回院子,就是在外邊不停的踱步。 綠草叢生的圍墻,環(huán)繞著長滿青苔的庭院,庭院日光黯淡芭蕉葉兒卷。她仿佛看不到這樣好的景致,滿心都沉浸在自己思緒當中。 后面跟著的小丫頭屋里拎著重重的餐盒,早就已經(jīng)累得心不在焉,想要盡快休息。 丫鬟大眼睛時不時的轉(zhuǎn)一下,露出了譏誚與鄙夷,突然說:“小姐, 你說的閻娘子不也是一個鼻子倆眼睛,頂多比好姑娘多了一個身份,寡婦。可是這寡婦如今咋成了香餑餑,我們的大少爺二少爺都喜歡她,還有…” 丫鬟說到后面,突然覺得自己失言,連忙一捂嘴。 王希月知道,她說的是白不厭。 王希月被戳到了身上的傷疤,抿了抿薄唇:“許是她哪好吧?” 丫鬟急忙補救,很是高傲的道:“閻娘子哪有我家小姐好?!?/br> 王希月的神色并沒有好轉(zhuǎn),病懨懨的自嘲一笑:“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淪落到和她相比的地步?!?/br> 丫鬟一見自己多說多錯,不禁有些著急,開始裝傻充楞:“也許,也許那閻寡婦是有手段呢?小姐,前些日子您放奴婢回家,奴婢就聽說這么一件事情,那專門捉小孩的買賣的人,就會這一種迷人的手段。您想一想,大少爺這么穩(wěn)重,二少爺那樣兇狠,一個兩個三個的往上撞,看著就跟中邪了一般。準這個泥地里出來的東西,不用好手段,做出這么下作的事?!?/br> 王希月聽著只覺得荒唐:“我大哥沒傻,二哥不蠢,天天在家還能用中毒藥?閻良花要有著手段,何必控制他們,兩個直接去宮里控制陛下多省事。多半是這個閻良花會伏小做低,貴族不屑于做的事情,泥腿子上趕著做?!?/br> 丫鬟腦袋點頭跟撥浪鼓似的:“小姐說的有道理,準是這么回事兒,可伏小做低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且那是妾室的手段,誰家正統(tǒng)娘子會這么干。” “花無百日紅,只盼她真的手段過人,否則?!蓖跸T吕湫σ宦?,覺得心頭的氣兒順了不少。 折騰來折騰去,冷落了這么多人,心又能怎么樣,到底還勝在家中無人可嫁。 她就這么作這么鬧吧,遲早有一天能吃到苦果。 這么一想,王二小姐的心情陡然好了,幾分也不在外邊暴走閑逛,回到屋內(nèi)準備睡一場午覺。 丫鬟終得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