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彷徨
閻良花最近心情不錯,拿起了繡花針,握著沒有大刀舒服,繡花針在崩子上面穿梭,留下一個花紋。 春秋端詳了一下,勉強夸獎道:“這個烏鴉繡的挺漂亮?!?/br> 閻良花也端詳了一下:“可我繡的是李子?!?/br> 主仆二人對視,一時間不知誰更尷尬。 彩霞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打斷了兩個人,一把搶過了崩子,眼眉彎彎:“這是繡給三殿下的嗎?” 閻良花大大方方:“投之以桃,報之以李?!?/br> 彩霞雖聽不懂,但覺得是一首挺美的詩,笑著說:“只要是心意到了就好,無論繡成什么樣都無妨?!?/br> 閻良花聽這話不是滋味,摸著下巴說:“我的繡工還是有進步的。你們說是不是?” “您的進步就在于您肯拿起了繡花針。”春秋吐槽道。 大家正熱鬧著說話,突然聽到啪的一聲,一個筆筒被碰到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朝霞有些慌張地伸手去撿,被裂縫劃傷了手往出冒著血珠,她也不顧疼痛將東西包好扔出去,然后來跟小姐道歉:“奴婢把您挺喜歡那個白瓷筆筒弄壞了,還請小姐勿怪?!?/br> 閻良花不以為然地說:“壞就壞了,買新的就是?!?/br> 彩霞:“讓三殿下送一個就是?!?/br> 春秋琢磨著自己得抽個空見一下少爺,把小姐所需要的東西列一張單子寄過去。 霍家大不如前,不如從前生活條件優(yōu)越。燕窩的數(shù)量都不斷減少,小姐每天晚上只能喝點瘦雞湯,連參湯都沒有了。 朝霞有些失魂落魄:“小姐真的同意三殿下了?從前不是還拒絕了嗎?” 彩霞掐著腰道:“那能一樣嗎?從前是白少爺,如今是三殿下。” 閻良花低頭繡花:“我怎么覺得你在罵我勢利眼?” 彩霞扇了一下自己巴掌:“勢利眼的肯定是奴婢?!?/br> 朝霞用帕子包住了傷口,滲透血珠的地方隱隱作痛:“不怪彩霞這么說,外頭的人十有八九都這么以為。依著小姐的脾氣秉性,才不是什么勢利眼的人。王家二少也不也求親被拒絕了嗎?奴婢還以為,小姐是有心上人的。” 閻良花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你覺得我的心上人是誰?” “奴婢私心以為,是二少爺。無論是三殿下還是王家二少爺,小姐都拒絕過,唯獨對二少爺來往親密,二少爺也對小姐多有照料?!背佳郯桶偷目粗?。 彩霞聽著奇怪:“小姐既然都說了喜歡三殿下,你還提二少爺做什么?” 彩霞從來都不指望著閻良花嫁給霍晏,在她看來只要是良婿都行。 朝霞和彩霞正好相反,只認(rèn)霍晏。 她心底盼著二少爺能娶個對他有利的女子,從前閻良花是寡婦,朝霞就勸二少爺死心。如今情況這樣糟糕,二少也娶不著什么良緣,于是閻良花又成了首選人。 閻良花覺得,朝霞是真cao心。她笑了笑:“錯了,小姐我的心上人就是三殿下。如今我也找到心上人了,你們呢?若是想嫁人的話,我這還有嫁妝給你們籌備著?!?/br> 三個家伙紛紛說不想嫁人,只想跟著小姐。表完忠心后,又各自散去干活。 閻良花自顧自的繡著李子,繡個七扭八歪。坐一會便感覺疲累,將東西放在桌上,起身推開了窗戶。 昨夜霜降寒風(fēng)驟起,葉落紛紛,地上枯黃的葉子掃了一遍又一遍,永遠都不干凈。 她被風(fēng)一吹,腦袋清醒幾分,想著將自己未完成的大業(yè)做完,準(zhǔn)備關(guān)窗,突然透過縫隙看到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 那人身上披著一件淡黃色的披風(fēng),遮住了臉頰,只能看見尖尖的下巴,以及不斷走動露出來的一雙紫色的繡花鞋。 直到走上臺階兒,丫鬟們迎出去掀開簾子。 閻良花關(guān)上窗戶。 沈令儀掀開了斗篷的帽兜,踏了進來,嘴上說著:“我冒昧打攪了?!?/br> 閻良花有些意外,因為長安里規(guī)矩大,但凡登門拜訪都要提前送拜帖,尤其是像沈家這種的優(yōu)越人家,沈令儀貿(mào)然前來定是有大事。 “你的手好涼?!遍惲蓟ㄎ兆×怂崛鯚o骨的手,吩咐春秋泡一杯熱茶。 兩個人在榻上坐下,沈令儀將自己滑落的碎發(fā)別在耳后,叫她的貼身丫鬟同春秋一起去泡茶:“你知道我的口味,去看一看吧?!?/br> 閻良花也一抬手將丫鬟都趕了出去。 房間內(nèi)只剩二人是極好的敘話時候。 沈令儀歉疚地說:“此事絕非我意?!?/br> 閻良花聽了一懵:“什么?” 沈令儀解釋道:“我也是才聽說的。母親和姑母商議,叫我……嫁給三皇子,咱們兩個關(guān)系好,將來能和睦相處,也不會虧待你。我才知道就來找你,知曉你跟白不厭中間容不下第三個人,所以想說此事斷然非我意。” 閻良花思緒一轉(zhuǎn):“皇帝不同意白不厭向我求親。” “我家在陛下跟前有些人,所以就打聽到。據(jù)說陛下發(fā)了好大的火,斷然不許,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母親和姑母才會另有主意。”沈令儀憂心忡忡地說。 閻良花淡淡道:“無論如何,白不厭是不可能同意的,你放心?!?/br> “我只怕陛下賜婚,所以先與你通個氣兒?!鄙蛄顑x嘆了口氣:“你們兩個是有情人,怎么這么難終成眷屬呢?” 閻良花一笑:“你也不要著急,未必就是你。皇后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可旁邊還有一個王家,王家二小姐亦是虎視眈眈?!?/br> 她的心上人被這么多豺狼虎豹盯著,還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呢。 沈令儀憐憫的看著她:“王二小姐可不如我這么好說話,她若同你爭那必然是大張旗鼓,撕破臉面?!?/br> “白不厭就一點好,有事兒從來不讓我心煩,他永遠沖在最前面去撕?!遍惲蓟ㄎ⑿Γ骸巴醵〗銖娕す?,只怕會扎傷手?!?/br> 沈令儀憂心忡忡的來,如今止不住的笑:“我倒希望她吃個虧,我三哥哥那么好,到頭來卻成了受傷的人?!?/br> “你三哥如今在做什么?好久沒聽到他消息?!遍惲蓟〒炱鹆俗郎戏胖睦C花,開始動起了一針一線。 沈令儀時不時的指點一下握針的手勢,與她談?wù)摚骸疤拥钕码x世后,我三哥就調(diào)任禮部,如今領(lǐng)著五品這個不大不小的官職?!?/br> “一些人混一輩子也就這個官職?!遍惲蓟ㄐ睦锓核幔兰易拥芫褪呛?,隨隨便便撈住的都是五六品,向她這種無家屬背景的,如果想往上爬,還得從九品開始呢。 “我母親天天在家里嘀咕,不如當(dāng)初得勢的時候,給三哥謀求一個好官職,如今還得三個一點點往上爬。禮部如今可不是個好去處,馬上就要接待北端的來使。我聽說北端的人人高馬大,十分粗獷,說話像吼,稍有動作都像是在打人,在戰(zhàn)場上一個能打十個,一言不合就把人的腦袋扭掉?!鄙蛄顑x一個哆嗦,聲音漸弱:“我好擔(dān)心我三哥?!?/br> 閻良花揮了揮手,安撫道:“怎么可能那么夸張,絕對是以訛傳訛?!?/br> “這一次議和,咱們又要割地,又要賠款,說不準(zhǔn)還要嫁公主。天家沒合適公主,宗親當(dāng)中倒是可以挑一挑。你也要小心一些,保不齊誰心壞,要把你這個郡主嫁出去。你家如今可護不住你。”沈令儀覺得自己說的挺明顯的,干脆就說:“我看王家二小姐,每次見你都想把你吃了,王丞相一向?qū)櫤⒆?,保不齊就做出什么事兒來?!?/br> 閻連花心說不至于,至少皇帝那一關(guān)就死咬著不會松口。王丞相也不是傻子,一個能夠大批量種糧食的女子,怎么也不至于給北端。 北端那地方地廣人稀,十分寒冷,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冰冷的天氣,大雪覆蓋能有四五個月,糧食基本一年一茬。 當(dāng)初還在書院的時候,院長就說過,北端最大的問題就是天氣糧食跟不上,無法養(yǎng)活太多人口,否則以他們在冰天雪地里鍛煉出的強橫,南楚早就是對方的領(lǐng)土。 “我家如今這幅光景,倒是少有人想起。你家呢?目前還處于風(fēng)口浪尖?!?/br> 沈家無論如何還是堅定地站在陛下那一邊,只是最近氣勢有些萎靡。 沈令儀被憋在家中良久,好不容易遇見能說話的,將自己心中的憂慮重重都說了出來:“母親這些日子都極少出去做客,否則總能聽見一些冷言冷語。本來向我求親的人還挺多,這一下子少了不少人,如今婚姻大事還沒著落?!?/br> “你沈家好歹也是上層頂流,只是太子殿下一死猝不及防受到打擊,大家在觀望接下來沈家的發(fā)展,你還是那個炙手可熱的京都雙姝。”閻良花寬慰道。 沈令儀苦笑一聲:“但愿吧?!?/br> 兩個人湊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從傍晚到晚上,秋天的夜空明月高懸,月光映上露珠晶瑩剔透,好像被露水打濕了一樣。 沈令儀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閻良花親自相送,二人路過花園,腳步聲驚動了寒鵲,展著翅膀在天空一個回旋,不知道該到哪里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