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挑撥
春風(fēng)吹綠庭院雜草,柳樹萌新芽,綠草叢生的圍墻,環(huán)繞著長滿青苔的庭院,庭院日光黯淡芭蕉葉兒卷。 蝴蝶在臺階上翩翩起飛,帷簾在微風(fēng)里自在飄垂。一對燕子停在簾鉤上低語呢喃,楊花柳絮在井垣的四周飄旋飛轉(zhuǎn)。存菊堂里傳出了少女們戲耍的聲音,簾子一挑出來了一個婢女,見了人連忙上前行了一禮:“見過大小姐。” 存菊堂內(nèi)的聲音一靜,歡聲笑語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春秋掀開了幔帳,閻良花提著禮物進(jìn)屋,里面裝的是春風(fēng)堂的糕點,也算是長安一絕,比不得金銀首飾貴,但在糕點當(dāng)中價格名列前茅。 霍清渺翻看著這些糕點,狐疑的問:“沒下毒吧?” 閻良花皮笑rou不笑:“下了含笑半步跌,只要你笑一下,當(dāng)場斃命?!?/br> 霍清渺皺了皺眉:“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毒藥?” 閻良花心想,你要不是傻,怎么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屋內(nèi)伺候的婢女們假作聽不見,不去打擾兩個小姐斗嘴。 霍清渺顯得極不放心,直接叫婢女將糕點裝盤端上來,她們兩個一同吃,配著茶水,倒是一場好的下午餐。 閻良花想著糕點頗貴,毫不客氣地拿了幾塊,還塞給的春秋。 霍清渺這才放心地吃下。 閻良花冷不丁地說:“我們都是提前吃了解藥的。” 霍清渺嘴里含著糕點,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用一雙眼睛狠狠的盯著閻良花。 春秋連忙道:“大小姐在開玩笑?!?/br> 霍清渺咽下了糕點,喝了一大口的茶水,不悅的哼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只是討厭她胡言亂語?!?/br> “既然知道我是在胡言亂語,那害怕什么?!遍惲蓟ǘ酥璞K,淺淺的引了一口碧綠色的茶湯,去年的舊茶,霍家的光景的確一日不如一日。 “人家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拎著糕點來,我肯定要懷疑一下你?!被羟迕煺J(rèn)為自己很機(jī)智。 閻良花放下茶盞:“那你可就錯了,我不是只來了你這,每個院兒我都走了。” 霍清渺不高興:“別人那都送完了禮物,挑剩下的給我?” “每個人的禮物都不一樣,何來挑剩下一說?”閻良花覺得這人完全是沒事兒找事兒的類型,說:“你倒不是最后一個,還有平安那沒去呢,剩下的糕點你自個兒吃吧,我去看看平安。” 霍清渺:“等等,讓我看看你給他準(zhǔn)備的禮物是什么?” 春秋將盒子打開,里頭是一套完整的逗貓棒。 霍清渺想到自己被強(qiáng)行抱走的那只貓,心情十分惡劣,一扭臉:“都是些什么差勁的禮物。”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閻良花嘲笑道。 霍清渺一生氣:“那是我的貓,如果不是父親的話怎么會落到那個野種手里?!?/br> 閻良花神態(tài)瞬間一冷:“家里都這個光景,還沒讓你學(xué)會說話嗎?” 霍家早不如從前,霍清渺再出去不亂說話會跌跌撞撞,她也摔了不少跟頭,收斂了不少脾氣。她看著閻良花,神情怨懟,又一言不發(fā)。 閻良花看她都頭疼,“以后禮物都沒你的份。” “不行?!被羟迕炷请p大眼睛里面含著一些淚水:“憑什么沒我的?” “憑你不會說話,下次別人送你禮物說謝謝。記住了嗎?”閻良花一字一句的說。 霍清渺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你喝了我的茶也沒說謝謝呀?!?/br> 閻良花嘴角無語抽動:“我可真是謝謝你了,請我喝舊茶?!?/br> “整個府邸能有的新茶都送到你那兒去了。”霍清渺越說越委屈:“什么東西都緊著你,母親就是豬油蒙了心?!?/br> 閻良花:“可不是。我剛才去正院的時候,夫人有求于我,讓我?guī)兔φ乙粦艉萌思野涯愕慕K身大事解決一下,等你守孝三年結(jié)束就能嫁人。王子異馬上要大婚,我準(zhǔn)備帶你去轉(zhuǎn)一圈,叫別人都瞧瞧霍府還有個二小姐?!?/br> 霍夫人成了寡婦,在外出面走動不方便,閻良花將來要嫁給三皇子,能接觸的都是好人?;舴蛉酥坏玫皖^,請求閻良花辦事。 閻良花不會拒絕這種小事,閻生對她好,她終究不是閻生的女兒?;羟迕觳攀恰?/br> 霍清渺神態(tài)萎靡:“如今家里這個光景,我又能嫁什么好人?” 女子就指著家族,家族衰敗,地位直轉(zhuǎn)向下,只剩下那些小趁火打劫的破落戶,在沒什么真正的優(yōu)秀青年可以來挑選。 她有時候都后悔,當(dāng)初不該和南安王較勁,若是早點出嫁,事情已成定局,再不用受這樣擔(dān)驚受怕的苦。 “你還小著呢,什么樣的人都能嫁,只要你被人喜歡。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我年紀(jì)大,是寡婦,有繼子,在你眼里樣樣都是毒點,可我照樣能嫁得出去。你在沒得到我這個待遇之前,不如先靜下心來讀讀書,把自己說話的方式改一改,天無絕人之路?!遍惲蓟ㄓX得自己苦口婆心的程度,堪稱老師在教學(xué)生,如果霍清渺再聽不進(jìn)去,她就伸手打爆對方的狗頭。 霍清渺一言不發(fā)的低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jìn)去。 閻良花帶著春秋揚長而去,去看望平安。 兩位小姐剛剛發(fā)生了激烈的交流,存菊堂內(nèi)伺候的丫鬟一個比一個小心,就連擦桌子挪花盆都小心翼翼,盡量不發(fā)出聲,省得觸動了二小姐的眉頭。 倒是一直在里屋呆著的楚嬤嬤走了出來,輕聲說:“小姐方才失了氣度?!?/br> 霍清渺見了她,神情更加失落:“我總是不如她,大家都是父親的女兒,按理說我該更勝一籌?!?/br> “老奴在宮里摸爬滾打這么久,見了很多事情。那些大家出身,列如王家大小姐入宮為后,卻并不得陛下喜愛。反倒是不過以御女身份入宮的沈女步步為營爬到了皇后的位置。那些出身優(yōu)越的并不會放低姿態(tài)討人喜歡,所能做出的成就自然不如那些心狠、在泥地里摸爬滾打的女人?!背邒甙矒岬?。 “倒是我沒吃過苦頭的錯了?!被羟迕祀p手托腮信了這番話,她也覺得其他人家的庶女更會討人歡心,可見這是生活環(huán)境造就人與人不同。 楚嬤嬤又說:“不過這些從泥坑里爬出來的人,但凡站得高一點兒就要擺姿態(tài)。我在里屋聽大小姐說那些話,簡直可笑。她自己不要臉面,死纏爛打,破罐子破摔,以為只要搏得男子歡心就能高枕無憂。殊不知,喜愛這種東西,就像是三月的雨,說停就停,她淪落成笑柄只是遲早的事情。明知自己這條路難走,還拖二小姐下水,一起到泥坑里打滾,擺明是不安好心?!?/br> 霍清渺一時有些糊涂:“有嗎?” 楚嬤嬤挑撥道:“她那些話不難聽嗎?她憑什么居高臨下的教訓(xùn)你?還不是拿捏著夫人沒法出門,欺負(fù)你們母女呢?;艏疫^得好的時候,她借著光,霍家落敗了就欺負(fù)人,這樣的人心太惡毒,小姐的婚事萬萬不能握在她手里?!?/br> 霍清渺本來就擔(dān)憂自己未來嫁人的事情,聽著楚嬤嬤一番言論,心里焦慮起來,但也遲疑著說:“閻良花一向就是這個樣子,父親還在時,家里母親當(dāng)權(quán),她就沒少譏諷我,仔細(xì)說起來,其實沒什么改變?!?/br> 楚嬤嬤沒想到霍清渺平日里看著張牙舞爪,居然如此能忍,立即轉(zhuǎn)化了思路,說:“小姐要是不信的話,咱們看一看吧。” “看什么?” “老奴昔日在宮里,伺候過王皇后,救過南安王太妃一命,若是小姐信任,奴婢可幫您重新提及與南安王的婚事。但大小姐這樣霸道,未必能愿意看您高嫁。若這門婚事舊事重提,您不妨看看她的態(tài)度,就知道此人是善是惡了?!?/br> 霍清渺有些驚訝:“嬤嬤還有這樣大的本事?” “老奴孤身一人,無親人,無子嗣,一直關(guān)照著小姐,看作是自己的后生晚輩,愿意拼著老臉去提起當(dāng)年的舊事,看看太妃的意思?!背邒吆Γ认榈恼f道。 霍清渺一時之間竟有些期待:“那得和母親說一說。” “先不用說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且若是大小姐不同意的話,夫人知道了也沒辦法?!背邒咴俅翁魮?。 霍清渺遲疑道:“閻良花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嫁人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卻也同意了楚嬤嬤的話,先不急于一時。等著看南安王太妃的意思,再去試探一下閻良花的看法。 楚嬤嬤在心中暗暗想,霍府雖然倒下,但總有人將霍府圍的滴水不漏,若想要鬧出事情,還得從內(nèi)部動手。 她想到了大小姐的吩咐,神情越發(fā)堅定,一定要將這個閻良花推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好為二小姐報仇。 王映月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meimei的人,認(rèn)定王希月如果從昏迷中醒來,一定不會說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名字,哪怕對方是情敵。 閻良花一定沒那么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