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后續(xù)影響
一場王子異的婚禮,最出名的人成了閻良花。 所有人都知道,岳麓書院的院長有一個女弟子,這個女弟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勝過北端來使,把北端來使踩在地上的臉面又撿了回來。 而不久之前,她還是人人嘲諷的閻寡婦。 白不厭還在被人嘲笑,居然喜歡寡婦。 結(jié)果現(xiàn)在朝中權(quán)貴紛紛跑出來說可惜不是他家兒媳婦,眾人才知道閻良花究竟有多炙手可熱,竟連王丞相都沒搶到手。 一時間整個長安都凌亂起來。 尤其是那些踩過閻良花的人,受人嘲笑,其中以南安太妃受到的嘲笑最為猛烈,好多人都說她沒眼光,白白錯過了一個好兒媳婦。 南安王太妃本人的意見是:“閻良花絕對不能進咱們家的門?!?/br> 她算是想起來了最近被扒的底兒朝天的閻良花,不就是當初那個岳麓書院的學生們。 當時南安王就大鬧了一場,非要娶同窗當娘子。 南安太妃當時就不同意,一個女扮男裝混到書院,和好多男子住在一處的女子,能是什么好玩意? 她當時吐了一口血絕了南安王的心,如今舊事重提,她恨不得再熬兩口血,讓閻良花徹底離開自己兒子。 這病人的身體就是好,稍微情緒一激動,滿帕子都是鮮血,幾乎暈厥。 南安王又心疼又無奈:“閻良花早就和三皇子定下親事,再怎么樣也輪不著我呀?!?/br> 南安太妃想到這一點,情緒忽然就不那么激動,舒服了不少,靠在榻上,說:“三皇子可真是可憐,沒個母親為他籌謀。” 南安王吐槽道:“他是敲鑼打鼓高高興興要把閻良花娶回家的,要是有個母親從中作梗,只怕要……” 話說到一半,不能再說下去。 南安太妃眼睛里面含著淚:“你是嫌我阻礙你了?” 南安王指天發(fā)誓:“母親,我對閻良花并無情意,最多與他是狐朋狗友,來回廝混而已。” 南安太妃警惕道:“她都已經(jīng)要為人婦,你趁早離他遠些,省得三皇子猜忌?!?/br> 南安王重重點頭:“都聽母親的?!?/br> 如此安撫一番,南安太妃才放下心來。 她也聽到外邊把閻良花夸成了花,卻只想冷笑一聲,人不娶回自己家,自然怎么都能夸。她就不信放眼全長安,真的有誰愿意要這么個兒媳婦,風頭出的那么大,把丈夫置于何地。 她重復了一遍:“你以后不要見閻良花?!?/br> “好,但母親見了她也不要甩臉色,好不好,她畢竟是三皇子的未來妻子,這枕頭風一吹,耽誤我和三殿下的同窗情?!蹦习餐鹾弪_著。 南安太妃嘆了口氣:“若是你父親還在哪里用?給一個小小的私生子妻子面子?” 南安王坑白不厭和閻良花的次數(shù)不少,被坑的次數(shù)也不少,大家的塑料情誼在一次一次坑彼此中逐漸加深,比不得真金白銀,至少能比一比石頭。他說:“三皇子對我諸多照顧,閻良花也沒少幫我,我若有求于她,她必然是不會拒絕,所以母親看在我的面子上,稍稍口下留情吧?!?/br> 南安王從來沒有試圖去改變南安太妃的想法,畢竟對方已經(jīng)用了四十多年思維方式活著,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改變的。他只是希望自己的母親對朋友能夠稍微有一點點的尊重,不需要更多的尊重,他們兩個不配。 南安太妃默然不語,神色幽幽,“我對皇子們從來都是討厭的。” 南安王像是被觸碰到了什么禁忌的話,臉上的笑容一緩,握著母親干枯而細瘦的手,說:“咱們活著也是極不容易,有些事情您別多想,我就想孝順您。” 南安太妃眼淚不斷的往下流,神色充滿了悲傷,她有滿腔的怨懟,但不知道最后怨誰。 她的骨頭里都是藥味,已經(jīng)腐朽,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兒子還活著。 “早點成親吧?!?/br> “容我再挑挑?!蹦习餐跣χf。 他不想成親,從前要娶霍清渺也是順從母親的意思,后來親事沒成,長安城中諸事變化,他就越發(fā)想要孤孤單單,不想再同誰扯上關系。 南安太妃說:“這么多年你主動求娶的只有一個閻良花,難不成心里對她還沒死心?” “那您也太小瞧您兒子了,我只是……”南安王斟酌了一下用詞,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微笑哄著:“母親早些休息吧?!?/br> 南安太妃幾乎不出門,就在床上日復一日的休息,動一下骨頭都在脆響,她緩緩的合上了眼睛,呼吸勻稱。 南安王在旁陪同了一會兒起了身,腳步放輕,悄悄離開。 他沒有回房間休息,而是來到了樓閣上卷起簾攏,憑欄遠望。 院中楊柳依依,秋千輕輕搖動。院外黃鶯啼囀,燕子飛舞,小橋流水旁花瓣飛落。 月光灑滿地,銀裝素裹,夜晚寂靜,連婢女的身影都少見。 只有他孤孤單單的在天地間,靜靜的感受著夜晚。 他感受著風,忽然有些絕望,就算是在浪蕩不安的子弟,總歸還是有一點抱負的——想要為自己父親復仇。 南安王很清楚自己的資質(zh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憑借自己的力量什么都辦不到,還可能把自己這條命搭進去。 如果是閻良花的話,一定會幫自己的。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狐朋狗友,閻良花的心里有著豪情萬丈,像一個隨時會拿著劍在江湖上闖蕩的游俠,路有不平時總要管一管。 他哭一哭鬧一鬧,閻良花的心就軟了。 她也不因情也不應愛,就為了心中那點兒被自己承認的正義。 在南安王看來,閻良花是他最后能伸出手的人。 可是母親明顯是拖著他的那個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怕母親擔心,無法吐露自己的心思,在日復一日的浪蕩下,大概很快就會消磨這點念頭吧。 寂靜無聲的夜里,大概有誰的心魄滅掉。 天又亮了。 清晨卷起結(jié)著點點薄霜的幕簾,南安王準備下了小樓,僵坐的一夜,他的身軀凝固一動咯吱響,這才剛往出走了兩步,小廝匆匆忙忙上前來。 小廝道:“少爺,外頭來了個人,看著樣子像是王少爺身邊兒的小三,急著說要見您?!?/br> 天還沒完全透亮,這么急匆匆的找來,怕是有急事兒。 南安王不敢耽擱,便出了門,小三兒守在門口,急得原地徘徊。 “我的爺,上次您挨打,我家少爺送您那兩瓶上好的雪之蓮,您還有嗎?” “倒沒用完,但是你家生意怎么回事兒,送人的東西還得往回要的。”南安王口氣雖然輕松,但眉頭卻是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受傷了?” 小三只捂著不肯說,只是要那瓶傷藥。 南安王讓自己的小廝回去取,又說:“晚上我就登門拜訪,讓你家少爺做著準備?!?/br> “哎?!毙∪m應了一聲,急急忙忙的返回王府。 少爺不敢驚動大夫,連抓藥都擔心被人瞧出端倪,只讓他去南安王那兒求一求藥。 小三兒憂心忡忡,那刀子劃開了手臂,哪里是輕傷,不驚動大夫,自己悄悄的治了,就算是最好的傷藥也讓人放心不下。 他悄悄地返回了少爺?shù)脑鹤?,甚至沒驚動婢女,敲了門被放進去,就看見夫人坐在那,垂著頭只能看見一片陰影。 他瞪了夫人一眼,進了里屋,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王子異只用東西壓著傷口,布上面已經(jīng)滲透了一大片。 小三趕緊把藥打開撒在了那手臂上,rou都翻起來一塊,他憂心忡忡的說:“真的不叫大夫嗎?” 王子異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總不好讓人知道,和親公主新婚第三日就傷了丈夫?!?/br> 兩國之間需要一個虛假的和平,他不想成為動亂的緣由。 小三兒一個當下人的也不能說什么,只能草草的幫少爺包扎了一下傷口,心里慶幸一句,虧得今天休息不用上朝,否則少爺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怎么處理政務。 再一看云清,還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坐著,跟個木頭人似的,讓人看著就來氣。 王子異讓大家都退下,他得和云清談一談,不留人也算是保全云清的顏面。至于對方的刀子已經(jīng)被收繳下去,再不用擔心這女子暴氣傷人。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痹魄迥笾终疲芍劬?,不甘示弱的問:“你要殺我嗎?” 王子異:“至少暫時你不能死?!?/br> 云清咬著下唇:“那你可真能忍?!?/br> 王子異在她身邊坐下,感受著胳膊處傳來的陣陣疼痛,輕輕地吸了一口涼氣,說:“往后這樣的事情,能不能不發(fā)生?” 云清瞪著桌子上那些書信,都是很久以前,但一封都沒寄出去的書信,她冷笑一聲:“當然不會再有?!?/br> 就是她太蠢,對自己的丈夫產(chǎn)生了期待,結(jié)果突然翻到這些書信,每一封都沒寄出,每一封都寫給安平——她親愛的小姑姑,父親最后選擇的人。 她簡直就是個被所有人遺棄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