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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女妖號上沒關系嗎?” “哈哈哈,老子沒能把你招到旗下之前,對上哪一國的軍艦也沒怵過,你可別小瞧了我船上的這幫老伙計!”上尉大笑道。 海連也跟著笑了笑。他在女妖號上呆的時間并不長,一開始甚至只是因為方停瀾的計劃里需要他進入費科納的海上勢力,才決定接過上尉給他的彎刀,他也知道了上尉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海盜頭子”,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對方的真誠與熱心,以及對伙計的寬待和在允海上不合時宜的悲憫,恰恰是此刻這片多方勢力糾纏的詭譎汪洋上最缺少的東西,海連并不希望女妖號的船長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 “小心點,別死在莫亦人手下,”他囑咐道,“也別死在了自己人手上。你總得回萬林,見見你女兒的吧?” 海連后半句咬得微重,他知道上尉能聽明白。老船長也確實聽明白了,他拍了拍船舷:“我還用不著一個小家伙來為我擔心。” “這次可能和以往都不一樣……” “我知道,以往允海上那都是小孩打架,流氓斗毆,這次不一樣,是戰(zhàn)爭?!鄙衔静嫜?,揚起了他圓圓的腦袋說道,“我經歷過戰(zhàn)爭,雖然是踩在泥地里的戰(zhàn)爭,但和現(xiàn)在踩在水面上的總不會差得太遠?!?/br> “但愿如此?!焙_B說。 65. 南境歷的十二月廿七是一年一度的返魂節(jié),和東州四月的懷冥節(jié)一樣,是專屬于亡靈的節(jié)日。這一日不管是緹蘇人,莫亦人,繁水人,大川人……都會舉家前往墓地悼念自己故去的親人,等到這一天過去后,他們便可以開始為新年的慶祝與狂歡做準備了。 但節(jié)日的前提,是他們得在陸地上,在顛沛于海上的人們,他們對日期年歲的概念早已模糊于亙古不變的起伏波浪之中,此時所有人心中只明白一件事——十二月廿七日的正午,費科納的艦隊已經距離沙鬼灣不到一百海里。 “這天氣,要糟啊?!焙_B身邊有人在感嘆,“外面看樣子隨時要起浪,這仗不好打?!?/br> “怎么會?”海連問道,“只要舵手經驗老到,一般都不會有什么大問題?!?/br> “你以前是毒蜂號的人,可能不清楚,”那人搖了搖頭,他解釋道,“毒蜂號是小船,和咱們女妖號不一樣,小船不管是升帆還是轉舵都要輕松得很;而咱們想要掉個頭轉個彎,那可就麻煩多了。女妖號雖然船板是允海上排得上號的硬,但再硬的船也架不住海神大人不給面子,真要一個側浪過來,就徹底完了?!?/br> 他說話時,懸掛在艙室內的風燈搖晃的幅度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變大,起風了。 “算了算了,咱們cao這個心也沒用,聽天由命。”那人嘖嘖唏噓著,將鯨骨彎刀插在腰側,又叮囑道,“對了,你上來的時候記得把燈滅了?!?/br> “知道了?!焙_B朝他擺擺手。他最后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匕首,鯨骨彎刀,煙霧彈,暗袋里的三枚刀片,防水筒里的火引……青年扯了扯自己的半指手套,讓它更緊密地貼合與掌心中,他熄滅風燈正要上去,忽然又轉身回到床前,把藏在枕頭里的那幾封父親的信箋掏了出來,一股腦也塞進了防水筒中。 海連推開艙門的剎那,便嗅到了咸腥而鋒利的空氣里蓄勢待發(fā)的火藥氣味,所有人已經各就各位,炮手最后一次疏通炮膛,水手們焦慮地把彎刀拔出又塞回,上尉拿著望遠鏡,和大副正在商量著什么,看見海連出來后便沖他笑著喊道:“咱們的王牌登場啦!” “王牌也得有個好牌手打出去才行呀?!焙_B笑著回道。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相反讓他正處在一股奇異的亢奮中,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比平時要輕盈幾分。 刺客應該對廝殺從無畏懼。這是盲鷹阿格教給他的第幾課,他也不記得了。 青年看向船首,陳舊而巨大的女妖雕像雙肩拱起,兩只長滿藤壺的手臂撐在兩側,赤裸的身軀肌rou緊繃,她抿唇昂頸,仿佛隨時都要掙脫船體的束縛,縱身一躍入前方那片正在慢慢聚集成厚重云層的陰霾之中。在藹藹如墨的云層之下,沙鬼灣也慢慢朝來挑戰(zhàn)它的大軍伸出了獠牙。 第48章 冬雷震震 你能看見云是如何飄蕩,堆疊。你也能看見雨是如何慢慢落了下來。 你看不見的只有風。 一開始這個頑皮家伙只是讓浪尖更加用力地拍打船身,漸漸地人們會感覺到臉頰仿佛被一把銳利小刀給劃了兩下,再到讓大伙不抓住點什么就沒法在甲板上站穩(wěn),完成這些惡作劇,北風只用了不到一個鐘頭。 主桅的橫帆已經鼓脹成滿滿圓弧,像一個胖子穿上了一件不合身的短衫,肚皮上的紐扣隨時都會崩裂。女妖號上的所有船員一邊罵著娘,一邊趕緊從箱子里撈出一件斗篷穿上,可惜斗篷也沒什么大用,擋雨的風帽根本沒法在頭上呆上一秒鐘,便成了贅在腦后的一個扁圓。這樣過勁的烈風甚至讓女妖號比預計的要快了近三個小時就與莫亦人的軍艦在海面上遙相打了個招呼——對方也不好受,在浪中同樣起起伏伏,如果不是他們的將軍下了死命令要守住防線,恐怕每一個人現(xiàn)在都想收帆回港。 上尉cao心炮膛會進水,耽擱即將發(fā)生的海戰(zhàn),于是早早去了炮樓里安排,留在甲板上負責布置的則是海連和大副,大副得一直盯著羅盤掌舵,指揮船員如何與風雨戰(zhàn)斗倒成了海連的工作。青年此時兩鬢透濕,臉上泛起蒼白的寒氣,偏偏瞳中精亮,他隨手扒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沖桅桿附近的人喊道:“太快了!再不撤一面帆船會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