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立刻清醒了過來——海語是不會敲門的，她有鑰匙。彌妮吞了口唾沫，從桌下悄悄拿出了一柄柴刀。

    “你確定她在這里？”門外一個男聲問道。

    “我覺得是，她也沒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這聲音彌妮覺得有些耳熟，但緊繃的神經(jīng)根本無暇分辨。外面有兩個人，是誰？難道是之前的那幾個混混又賊心不死？

    “她好像不在?！?/br>
    “但屋里有人，”那個人頓了頓，“我感覺得出來?！?/br>
    女孩死死咬緊牙關(guān)，腦中已預(yù)想了無數(shù)遍如果門外的兩人打算破門而入時自己要如何應(yīng)對，就在這時，她又聽見遠(yuǎn)方傳來輕松的哼歌。

    完了！是小語回來了！彌妮腦中那根弦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斷，她尖叫出聲：“——小語你快跑！”

    而和彌妮的尖叫同時出口的，是屋外的女孩遲疑的一聲：“……哥？”

    第119章 明暗棋

    久夢城朦朧夜色里，面前男人的黑衣黑發(fā)幾乎要融進(jìn)夜色里，只有眼尾的那一道傷痕如星一般映在了海語的眼中。女孩看第一反應(yīng)不是沖上前撲進(jìn)哥哥的懷里，而是后退了一步，將手背在了身后。

    她今天幫臟醫(yī)干了一天的活，袖上沾染的血污還沒來得及清洗。

    “哥。”她嗓音干澀，不知該如何開啟這闊別許久的寒暄，“我……”

    反倒是海連先開了口，“晚飯吃了嗎？”

    “還沒……”海語脫口回道。

    “我在路上帶了點(diǎn)餡餅，先進(jìn)屋吃東西吧?！焙＿B摘下斗篷的風(fēng)帽，轉(zhuǎn)身又敲了敲房門，“里面那個丫頭，現(xiàn)在可以開門了吧？”

    片刻后，門咔噠一聲打開了一條小縫，露出彌妮赧紅的臉，“對、對不起……我以為是壞人，所以……”

    “沒關(guān)系，你有這份警惕是好事?！焙＿B并不在意，走進(jìn)來招呼道，“你也吃點(diǎn)吧，雖然有些冷了，但是從倒影橋那邊買的?！?/br>
    門外剩方停瀾和海語二人，男人看著猶在遲疑的小姑娘笑了笑：“你不用藏了，低頭看看圍裙?！?/br>
    “……！”借著門內(nèi)透出的微弱燈光，海語這才發(fā)現(xiàn)血漬也濺到了自己的圍裙邊上。

    “你哥晚上的眼力好得像貓，大概第一眼就已經(jīng)看見了，他不會主動問，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說?！狈酵憣⒆约旱氖峙吝f給了她，“鼻尖也有，擦擦吧?！?/br>
    61.

    誰也不知道這場動亂將持續(xù)多久，半年來兩個姑娘隱姓埋名，絲毫不敢暴露出身，平時和安萬那區(qū)貧民的吃用沒什么區(qū)別，如今總算見了葷腥，盡管是冷掉的餡餅，倆人還是吃得直打嗝。

    海連簡短地對二人說完了這一路的遭遇，倒了杯清水給海語：“對不起，是我回來的晚了。”

    女孩用力搖搖頭，朝他露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我相信你會回來的?！?/br>
    “我也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克服。”海連答道。

    “那龍容……女王陛下呢？也回來了嗎？”一旁的彌妮急道，“她一回來，一定可以制裁那些壞人的！”

    “沒有那么簡單?！焙＿B也倒了一杯清水給彌妮，“陛下由法盧科他們護(hù)送著去齊云城聯(lián)絡(luò)盟友，只有我回了久夢?！?/br>
    海語楞了楞，好在她隨侍在龍容身邊這些年，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書上寫的那樣，她是明棋，你是暗棋?！?/br>
    海連點(diǎn)頭：“可以這么說?！?/br>
    “那他呢？”海語的目光轉(zhuǎn)向方停瀾。

    “我是鬼棋?！狈酵懱裘?，“這下您總相信我是真話，也是真心了吧？”

    此話一出，女孩立時回憶起了和這個男人初見時的對峙，她看著哥哥身上還未卸下的那件東州行商斗篷，皺皺鼻子哼了一聲，“……馬馬虎虎吧?！?/br>
    海連一臉莫名，不知道兩人這段對話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未在意，轉(zhuǎn)而繼續(xù)道：“你們吃完了收拾一下準(zhǔn)備出發(fā)，我在老煙斗巷里安排了一個新住所?！?/br>
    “我提供的。”方停瀾笑著接道。

    “對，這人提供的。”海連瞪了他一眼，“現(xiàn)在暫時還沒辦法回到白鳥區(qū)，得先忍忍?！?/br>
    “要忍多久呢？”彌妮問道。

    “我不知道，可能還要幾個月?！?/br>
    “還要幾個月？”在羊角巷中的這段時間彌妮還不覺得什么，而如今面前有了這一束可見的光，女孩壓抑的情緒便忍不住噴薄出來，“那群臟東西霸占了垂芷庭，把鮮花，把絲綢，把我在久夢的家當(dāng)垃圾一樣踐踏，把他們趕出去還要幾個月？”

    “彌妮……”海語想伸手拉一拉她的袖子。

    “對不起，”女孩自知失控，她深吸一口氣捂住臉龐，“我只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海連面對姑娘的眼淚一向沒什么轍，他不知該怎么回答彌妮，唇齒遲疑間，一只手伸過來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掌心。是方停瀾。

    “聽小姑娘的口音好像不是久夢本地人？”

    鎮(zhèn)海公嗓音溫柔，字節(jié)中仿佛有能安撫人心的力量。彌妮慢慢止住抽噎，小聲回答：“……我是夕維城來的，父母是當(dāng)?shù)氐母簧?。?/br>
    “看來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才愿意將你送到緹蘇最尊貴的女人身邊培養(yǎng)你。”方停瀾感嘆道，“雖然垂芷庭的那個家沒有了，但我可以將你送回親人的家中，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