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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原捂著心口喘了兩口氣,這種灼痛幾乎令他產(chǎn)生一種錯覺,就像是被千萬道雷劈中,躲也無處躲。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雷將黑夜映得亮如白晝,而他的身軀在雷聲中化為焦炭。但江原心中還有一個信念,他不能死。 萬般掙扎中,他忽然心頭生起一股無名之火。反手就拍碎了床欄,一記掌風過去,屋里桌椅轟然盡碎,塵煙四起遍地狼藉。夜色之中烏云滾滾,隱有雷聲響動。 云行在晗寶閣的塔頂已經(jīng)很久。 他不是一個人,與他同在的還有三個弟子,四人分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呈金木水火五行大陣。既是五行,豈能沒有土? 有,土為中土,亦在中天。 這無邊蒼穹,就是黃土。 便在此時,空中忽有雷光陣陣,隱在云層當中看不分明。這回的雷光同先前的小打小鬧都不同,風雨欲來中挾裹著叫人心驚膽戰(zhàn)的的氣息。但聞雷聲,云行及隨眾弟子抬起頭。弟子心中不安,面上惶惶。云行道:“不可分神?!?/br> 但忽聞弟子一聲驚呼,塔尖竟然咯咯作響。 云行頓時大驚。 清溪峰藏風納水,而晗寶閣像極了一塊藏在碧玉中的金子。這金頂之上,卻有一座玉塔。金玉金玉,金與玉自然是依在一起的。 無情宗秘寶有二,一在塔頂,二在云頂。云行在這里就是奉了晏齊的指令,晏齊自內(nèi)宗而來,要他看護好晗寶閣塔頂,不可出任何差錯。 他四人頓時飛身而起,再也顧不得別處異樣,立即換位,分結天地玄黃陣勢,但聞云行一聲輕叱:“鎮(zhèn)?!币还伸`力自他四人身上破而出,硬是將這異動壓制下去。 黑夜中,成沅君的身影像一片竹葉飄過,悄無聲息落進竹林中,風聲吹動著竹葉的聲音,輕而易舉將他的衣袂聲給掩蓋了下來。他無聲停在枝頭,一手攀過枝椏,自縫隙中朝外往去。 云頂臺的動靜既然能叫連照情連同慧根等人一并前來,為何這么多人中,偏偏不見晏齊與云行?既然他們不來,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那白日里那幫弟子,瞧著左一堆,右一堆,似乎果真只是為了找一道雷劈一劈,暗中卻藏陣勢玄機,欲要將江原圍起來。若非江原提前被施了傀儡術的弟子攔住,只消再往前兩步,便會落入陣中,無論從哪一個方向,都不能輕易離開半步。 他若離不開,自然也沒薛燦什么事。 還能叫薛燦同他說話? 成沅君在清溪峰呆了很久了,這晗寶閣不是沒有來過,但還是自那日劍氣沖天時,云行忽然來到閣頂,這才察覺出端倪。后暗中觀察,云行時常往此地來,這才有幾分猜測。他不顯山不露水,心里暗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 成沅君自沉思中回神,便見云行收手。他將身子往下沉了一沉,待云行幾個已經(jīng)離開,這才露出臉來,只往他們離開的方向望去,就徑自上了閣頂,走到方才云行呆過的地方。可是這里除了一個塔頂,什么也沒有。 成沅君繞著這塔尖轉了一圈,伸手撫上,玉璧光滑,并無異樣。他沿著這紋路一路摸下,忽然心中一動,兩指一并一推,似乎找到一條縫隙,再往前推去,卻如何使力也不成。 欲再使力,卻忽覺危機頓起。 一股極強的力道猛然擊來,猝不及防之下,成沅君以掌心相擋,頓時悶哼一聲,硬生生被打退幾步。胸腔氣血翻涌生疼。 而那玉樣塔尖泛出華彩,卻再叫成沅君近不得身。 無情宗的陣,一旦布下,除了布陣本人,是難以解開的。即便這里果真有什么叫人求而不得的好東西,成沅君也碰不得它分毫。所以連照情才這么放心,從不叫任何一人看守。因為有人說過,最明顯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句話一點也沒說錯,成沅君來來回回無情宗這么好幾趟,幾乎將這里翻了個遍,連蘇沐的地宮都摸遍了分寸,也從沒翻到任何東西。 卻想不到,好東西就放在江原能每日看夕陽的地方。 近在咫尺,日夜可見,卻偏偏求而不得。成沅君撫著傷到的手臂,微微笑起來,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這可真叫人可恨。 卻是在晗寶閣頂殺機暗藏之時,江原在打碎一住床欄和屋內(nèi)器具后,竟然硬是憑著過人的自制力強迫自己從混亂中清醒過來。 他一拳打向地面,硬是叫地面被砸出一個淺坑。喘了兩口粗氣,眼神漸漸清明,除了手臂仍然灼痛,腹內(nèi)漸起清涼之意,像是天上降的雨,澆滅了那一叢火。 真是奇怪了,怎么會做這種夢。 江原想,難道因為白日里同薛燦聊了聊過去,又想到了那不知哪來的金鎖,這才組成了夢境嗎?夢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縹緲。 薛燦是江原見過的,血獄是他親身所歷,至于那金鎖,江原唯有在蘇沐地宮中見過一枚,連樣子都沒瞧清,就化成了灰燼。 想必正因如此,又勞累,種種才在他夢中出現(xiàn)。薛燦還說他的玉是好東西,簡直放屁,拿著就做噩夢。江原將它隨手一扔,只覺心頭煩擾,無端生出悶氣,一腳踏出屋門,直覺涼風撲面,方覺好過許多。 下午他見薛燦時,仍舊是重逢舊友的欣喜,但是金非池的話,就像在江原心中播下了一顆種子。金非池說他身上有咒的痕跡,又說氣息源于棲鳳谷,棲鳳谷除了他當然只有薛燦。而如今江原回想起來,忽然覺得對薛燦的了解實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