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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些叫宋太醫(yī)和您有了誤會,要不要派人去何家提點一下?” “不用,雖然由他而起,但是這個局面終究也不是一個孩子能造成的?!崩铊【芙^了這提議,然后說:“倒是宋春景欠打,將這賬記在他身上吧?!?/br> 閆真帶著笑“噯”了一聲。 乾先殿一如既往的安靜。 李琛一露面,值守太監(jiān)立刻通報:“皇——” 一字出口,李琛一抬手,“不必通報了?!?/br> 太監(jiān)張著嘴,跪地應了,看他一步不停的走了進去。 太上皇正在睡覺,不知是夜里睡到這會兒還沒醒,還是醒了吃過早飯又睡了。 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過來行了一禮,輕輕說:“早晨進了點粥,去外頭散了步,許是累了,回來便睡下了?!?/br> 李琛點點頭,挑了個椅子,坐在一旁等。 “也快醒了?!蹦翘O(jiān)又說。 “出去吧?!崩铊〉?,然后自己轉(zhuǎn)著視線,打量室內(nèi)擺設。 乾先殿是老殿了,盡管重新修葺,也透著一股子陳舊氣息。 但是太上皇執(zhí)意住在這里,其余人也不好再勸,只能盡力在擺設上花心思,桌上墻角都插著些新鮮花朵。 室內(nèi)充盈著幽微花香。 李琛聞了幾次,覺得挺好,于是記在心里,想著以后吩咐人將春椒殿的沉香撤下,每早換成鮮花。 想起宋春景來,他心滿意足的同時,又不禁咬了咬牙。 心道膽子越來越大,都跟我玩兒起了跑耗子那一套,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床上的人猛然咳嗽出聲,李琛回神,端起桌上晾著的茶盞,上前半托起人,給喂了一口清水。 太上皇喝過之后呼出一口氣來,昏花的眼睛看著伸到面前的手,“皇帝來啦?” “父皇,是我。”李琛說。 太上皇看著他,摸了摸他衣裳上的龍紋刺繡,“什么時候搬進宮來住?” “原本定的今日,詹事間內(nèi)東西沒有收拾完,明后日就進宮了?!?/br> 太上皇胡子一動,點了點頭。 李琛給他墊好靠背,然后把茶盞放回桌子上。 “父皇?!彼辛艘宦?,停頓一下,才緩緩的說:“皇叔沒了?!?/br> 床上人動作停住,緩了片刻才“唔”了一聲。 “是自盡嗎?”他問。 “心病犯了,喘不上來氣,整張臉憋得通紅,”李琛未答,陳述道:“太醫(yī)診斷不治,這才給開了藥,叫他沒有痛苦的走了?!?/br> 花白胡子摩擦在胸前錦被上,發(fā)出“刺啦”細響。 行將就木的老人最后閉上眼睛,緩緩點了一下頭。 “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他停頓片刻,然后靜靜的說:“我比他年長不少,這個弟弟,可以說是跟著我一起長大的?!?/br> “您節(jié)哀吧?!崩铊〉吐暤?。 太上皇長長出了一口氣。 李琛:“兒子已經(jīng)派人吩咐下去,按照親王禮制下葬,并且讓元昆繼承爵位,不追究他的連帶責任?!?/br> 這倒是想不到。 李琛此人心狠手辣,點頭取人性命,擺手抄人全家,從來沒有心軟的時候。 荔王犯下的錯,能落下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算是極其難得了。 太上皇不禁睜開眼,細細打量著他。 李?。骸皟鹤宇櫮钪富释适宓那榱x?!?/br> “……好,”太上皇低聲重復了一遍,“好。” 他此時才難以控制的流下徘徊的眼淚,不住的點頭,因為嗓子沙啞,吐字有些含糊不清:“知道你是孝順的……” 等他安定些許,昏黃臉上疲態(tài)盡顯,李琛站起身,朝著他遙遙一拜,“父皇休息吧,兒子告退?!?/br> 太上皇欲言又止。 李琛沒有立刻就走,等了一會兒。 “我還想問問,那個……將軍府的……”太上皇猶豫的開了口。 李琛似乎早有預料,聞言便接過他的話,“將軍府的小少爺已經(jīng)尋到了,人沒什么事,兒子已經(jīng)下了旨意,等他成年,許他承襲將軍爵位?!?/br> 那個名字猶如梗在兩人中間的一根刺,雖沒有明確提及,但是只要輕輕一撥,就讓人難受不已。 二人相對,沉默幾許。 “只要他老實,不生事,我也不是容不得人。”李琛又說。 “嗯,”太上皇重重點頭,又猶豫的問:“那太后那里……” 他本天下至尊,于千萬人予生予死,現(xiàn)在問句話都要顧及四方,想著許多人的感受。 李琛看著他臉上松弛的皮rou,還有架在身上略顯空蕩的衣裳。 站在權(quán)利的頂峰待久了,驟然被架空,一定是不好受的。 李琛只身站著,不忍再看,偏開了視線。 室內(nèi)溫度宜人,但是有些不透風,連說出來的話都顯得有些悶,“時機合適會同母后說清楚,就說都是兒子的意思。” 夕陽斜斜照著院內(nèi)一樹即將殆盡的繁花,李琛在樹下站了一會兒,才出了乾先殿的門。 他沉默上了轎攆,閉目養(yǎng)著神思,對著閆真說:“去太醫(yī)院吩咐院判,多撥一位太醫(yī)過來,用藥上面,兩人斟酌著一起。然后每隔三五天,同朕匯報一次身體情況?!?/br>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閆真想了想,問:“要不要叫許灼先來給看看?” 一聽這個名字,李琛睜開眼,然后毫不猶豫的拒絕:“不了不了,還是離那個許灼遠點的好,朕怕他哪天把皇位給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