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破陣
陸宣挺身而起道:“既然大師伯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不妨就讓弟子試一試,反正有鶴老在,弟子的安全無需掛念,大師伯英雄一世,難道還要瞻前顧后么?” 葉離愕然看著陸宣,終于狠狠的點了點頭。 “陸小子,雖然明知你用的激將法,但老子還真就吃這一套,來便來!” 陸宣一笑,又盤膝坐下,道:“倒是不著急,等到大師伯下次發(fā)作的時候,我們再動手不遲,現(xiàn)在不如一起吃些東西,養(yǎng)精蓄銳吧?!闭f著陸宣便將面前十個食盒統(tǒng)統(tǒng)打開,甩開腮幫大快朵頤起來。 鶴老和葉離無奈的看著陸宣,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一頓飯吃的百味雜陳,葉離哪里還吃得下,只看著陸宣飽餐了一頓,然后又過了良久,葉離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來了?!?/br> 葉離沉聲說道,卻發(fā)覺陸宣已經(jīng)盤膝坐在自己的面前。 “打開泥丸宮,讓弟子進(jìn)去。” 陸宣的聲音變得極為冷靜,葉離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雖說他原本并沒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到了這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難免有些拿捏不住了。 就在葉離的眼中開始露出瘋狂的眸光時,陸宣的神識遽然進(jìn)入了他的泥丸宮中。 那十八根慘白枯骨之間血氣充盈,就在陸宣的神識出現(xiàn)的瞬間,十八根枯骨忽然向后傾倒,就如同一張遍布慘白獠牙的血盆大口猛地張了開來。與此同時,那血光轟然炸裂,整個意識海之中,血光沖天! 陸宣就感覺神魂激蕩,險些被那血氣沖散,他連忙凝神,然后陡然化作十八道殘影,出現(xiàn)在每一根枯骨的頂端。 在那鋒芒畢露的枯骨之巔,有一個隱約可見的符文正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陸宣以手代劍,狠狠的刺了過去。 轟! 幾乎同時,十八個符文忽然龜裂開來,繼而化為飛灰。繼而那十八根枯骨便如同冰雪消融,從頭至尾潰散,很快便不見了蹤影。陸宣不禁長長的松了口氣,再看葉離的意識海,那大片被血色侵染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得澄澈起來。 大功告成! 陸宣優(yōu)哉游哉的回到了自己的本體。 這時,鶴老目瞪口呆,他剛剛隨著陸宣的神識進(jìn)入葉離的泥丸宮,陸宣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中,親眼見到那難住宗門六十年都無解的陣法竟然被陸宣彈指間毀去,這份沖擊感即便是鶴老也難以自持。 而葉離則是一副猙獰表情,但是雙眼卻已經(jīng)變得清澈起來。 ??! 半晌,葉離忽然瘋了似的大吼著,旋即竄向半空。 葉離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哭了片刻又仰天長笑,又哭又笑了半晌才恢復(fù)了平靜。只見他沒有什么動作,但背后那四根粗大的鎖鏈忽然粉碎,葉離脫困而出,慢慢的來到陸宣面前。 “陸小子,謝謝你?!?/br> 葉離激動的注視著陸宣,旋即竟深深的施了一禮。 陸宣嚇了一跳,連忙閃躲道:“大師伯,你這是要折煞我啊?!?/br> 葉離難得的肅然道:“你破了陣法,無異于救我一命,自當(dāng)受我一禮?!?/br> “這都是弟子應(yīng)該做的?!?/br> 陸宣微笑道。 葉離深深的看了眼陸宣,縱然心中有無數(shù)想要感謝的話,此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了。這一刻,無數(shù)思緒紛至沓來,讓葉離幾乎有些應(yīng)接不暇。他本來已經(jīng)接受命運,在此等死,怎能料到如此變化。 修行的前景、世俗的煙火、心中人的愛戀,同門之間的情誼,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葉離心跳加速,好像重獲新生。 不過再看看自己如今這幅消瘦的模樣,葉離忽然一笑。 “陸小子,你快跟鶴老出去吧,宗門大比即將開始,別耽誤了時間。” 陸宣愕然問:“大師伯,您不隨我們一起出去么?” “不急于這一時三刻?!比~離笑道:“你總要給我點梳洗打扮的時間,稍稍恢復(fù)到當(dāng)年那英明神武的形象再出門見客吧?!?/br> 陸宣見他又恢復(fù)了嬉笑的性情,心中也是一陣輕松。 “好,那弟子便在外面恭候大師伯,開門接客?!标懶倚Φ馈?/br> 葉離白了眼陸宣,忽然故作神秘的道:“出去之后暫且不要提起我的事情,待我給他們一個驚喜,如何?” “好!” 陸宣伸出一只手,與葉離的手啪的拍在一起。 —————————————————————————————— 陸宣終于和鶴老一同出了靈壺秘境。 在離開大光明頂?shù)臅r候,他還遇到了一點麻煩,莫逸竹將他攔住詢問葉離的消息,陸宣為了與葉離的約定只好扯了個謊,說他急于參加宗門大比,稍后便來和莫逸竹詳細(xì)解釋,然后落荒而逃。 鶴老一直將陸宣帶到了碎金臺,告訴他宗門大比很快就要開始,楚無夜等人早已去了地肺山,讓陸宣盡快趕去。陸宣便辭別了鶴老,飛速向地肺山方向奔去。 此時已是臘月中旬,距離過年不過只有半月光景,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從碎金臺向下放眼望去,整個世界已是一片銀裝素裹,積雪盈尺,如玉素白,陸宣展開身法,如飛鳥絕跡,用不了多久時間便已來到地肺山的左近。 信步登上一座小丘,陸宣似有似無的向不遠(yuǎn)處一座樹叢瞥了一眼,旋即舉目眺向前方。 那樹叢中應(yīng)該藏有數(shù)人,雖然極力掩蓋氣息,但仍逃不過陸宣的感知,不過那應(yīng)該只是幾個負(fù)責(zé)警戒的地肺山弟子罷了,在這宗門大比的時刻,地肺山在周遭地帶設(shè)下警戒無可厚非,但如此遮遮掩掩,卻難免讓陸宣升起一絲警惕。 但也只是警惕罷了,對陸宣而言,目前最關(guān)緊要的,還是宗門大比。 回歸宗門已近一年,陸宣的心態(tài)也有了極大的轉(zhuǎn)變,數(shù)月來連入玄符禁地、地肺山水火雙脈乃至靈壺秘境,這一切都讓陸宣仿佛脫胎換骨,儼然平添了幾分氣度。但隨之而來的,也讓他的心底生出了一絲貪念。 這貪念,并非玉京秘境的名額,也并非要在人前顯光,陸宣壓根就不是招搖的人。 這貪念,卻是源于師父、師娘乃至九位師兄。 師父為自己拋卻一切雜務(wù),閉關(guān)苦修五年,甚至為了自己身負(fù)妖毒,險些斷送了性命。師娘和九位師兄也都拿自己當(dāng)做親人對待,宛如慈母長兄,沒有任何嫌棄,也沒有任何怨懟。 陸宣的這份貪念,便是希望能在靈云宗上下萬人面前,讓師父師娘、眾位師兄看看,今日的陸宣,已不是昨日的陸宣! 他們的弟子,他們的師弟,足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萬人面前說一聲: 我是長門親傳弟子,陸宣! 雪白小丘之上,陸宣長袍勝雪,長風(fēng)掠過,長發(fā)與衣袂共舞。 眼前山巒聳峙,寒風(fēng)刺骨,但是陸宣的內(nèi)心深處,卻仿佛有一團(tuán)烈火正在熊熊燃燒。 宗門大比,即便不可能獨占鰲頭,卻也決不能有負(fù)師父重望! 陸宣正暗自發(fā)狠,卻忽然感到不遠(yuǎn)處那樹叢中有些響動,旋即幾個身著黑袍的地肺山弟子魚貫而出。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只覺得為首那個年輕弟子有些眼熟,不過卻并未發(fā)聲,想看看這些人原本藏得好好的,卻為何要主動現(xiàn)身。 那為首的年輕弟子搶步來到小丘下,竟深深的一拱到地。 “地肺山弟子李明,拜見長門陸師兄?!蹦侨水吂М吘?,卻顯然是發(fā)自肺腑,沒有半點虛假。 陸宣愣了愣,旋即忽然想起這個李明,正是被張山克扣了安家費用的那些地肺山弟子中的一個。當(dāng)時自己在地肺山上唱名,第一個喊的便是他的名字。 “原來是你。”陸宣淡淡的笑道:“你的安家費用是否已經(jīng)發(fā)放了?” 李明感激涕零的點頭道:“發(fā)了,是長門外堂弟子親自送去我家的,并帶回了我父母的親筆家書?!?/br> “這件事,沒有陸師兄的明察秋毫,恐怕我等一生都會蒙在鼓里,想起我在宗門修行,父母雙親卻在家中忍饑挨餓,我便暗自后怕?!?/br> “不必多說了,你也是靈云宗弟子,我既然身為長門親傳弟子,宗門出現(xiàn)如此齷齪之事,自然責(zé)無旁貸?!?/br> 陸宣唯恐耽擱了宗門大比,也不想和他客套,正要告辭離去,那李明忽然臉色連變,像是掙扎了許久,這才沉聲道:“陸師兄且慢,我還有話說?!?/br> 哦? 陸宣已來到他的面前,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李明肅然道:“我有個同鄉(xiāng),如今已是地肺山核心弟子,我與他平素交往頗多,自從發(fā)生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便與我說過少山主寧秀對陸師兄恨入骨髓,曾放言要在宗門大比給陸師兄好看。” “以他的性格,這并不奇怪。”陸宣還以為他如此煞有介事的要說些什么,聞言卻不禁啞然失笑。 雖說寧秀已經(jīng)是開光后期,自己距離筑基后期仍有半步之遙,但是陸宣還真不將寧秀放在眼里。 李明的表情卻愈發(fā)肅然。 “這的確并不出人意料,但我要說的最關(guān)鍵的事情,卻并不是這個啊?!?/br> “陸師兄,我感覺在宗門大比的過程中,恐怕會有出大亂子?!?/br> 陸宣眉峰一挑,沉聲問道:“什么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