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你用哪里撞的?
千山道真正的誕生之地,是在那處廢墟中央。 只不過這千年來,連續(xù)四次獸潮已經(jīng)令原來的千山道變成一片廢墟,但是即便如此千山道弟子仍竭盡全力的守護住自己的創(chuàng)始之地,并傳承至今。這萬藏樓上的傷痕雖然丑陋,但卻也是歷代千山道弟子的勛章,是他們用自己的血rou保護了千山道的這一點薪火,令其燃燒千年。 “萬藏樓共分上下兩層,上層名為天罡樓,下層名為地煞樓,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合為一百零八山?!敝菓?zhàn)一邊解釋,一邊帶著陸宣向萬藏樓走去。 兩人剛剛走到門前,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得意的冷笑。 “小子,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陸宣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見身后出現(xiàn)了十幾個華服修士,呈扇形將自己和智戰(zhàn)圍在了大門口。 在陸宣的面前站著三個人,說話的是個少年,陰柔白凈,目光陰毒,陸宣稍稍愣神,旋即忽然想起,這不是幾天前在犬巷中與自己爭奪白毫鷹的那個少年么? 沒記錯的話,這少年名為古墨寒,是蒼山劍宗的弟子,而陸宣之所以記在心里,正因為蒼山劍宗和靈云宗同樣擁有進入玉京秘境的名額。 在古墨寒的身邊站著個青年修士,看似年近三旬,留著兩條短髭,面色陰沉,雙目狹長,目光極為陰冷。而在那青年修士身邊則站著一個清秀的少女,俏臉蒙著一層寒霜,正狠狠的瞪著陸宣。 看來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啊。 那一天的事情,陸宣記得清清楚楚。 先是為了白毫鷹,陸宣將古墨寒氣得暴跳如雷,后來三寸釘偷了陸宣的乾坤袋,倉促中,陸宣卻是把面前那個清秀少女撞了個跟頭。雖說陸宣回頭說了聲抱歉,但是顯然這些人并沒有那么大度。 萬藏樓周圍鮮少有人靠近,這些人將自己堵在了萬藏樓的門口,自然不是巧合。 陸宣瞬間便弄清了其中的究竟,但是臉上卻是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看著古墨寒,默不作聲。 古墨寒見陸宣沉默不語,還以為他是怕了,于是譏諷道:“小子,怎么傻了?前幾天在犬巷的時候你不是還很猖狂么?那天算你跑得快,今天看你還往哪里逃!” 陸宣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盯著古墨寒打量了半晌。 “你是……誰???” 古墨寒整個人頓時呆在了那里,旋即他才醒悟過來,頓時勃然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幾天前,犬巷,白頭鷹!你怎么可能不記得!少揣著明白裝糊涂!” 啊!陸宣做恍然大悟狀,然后淡淡的笑了。 “我記起來了,不過……那又怎樣?” “怎樣?。俊惫拍杏X自己腦門的青筋都要蹦了出來,面紅耳赤的厲聲道:“小子,你攪黃了我的生意也就算了,但你竟然撞傷了我的師妹,我怎么可能與你善罷甘休!” “撞傷?”陸宣看向那清秀的少女,笑道:“我記得我當時應該撞得沒那么嚴重吧?!?/br> 那少女冷冷的看著陸宣,嘴角卻牽出一絲冷笑來。 “你!”古墨寒則是三尸神暴跳,正要破口大罵,卻被那為首的青年修士伸手攔住。 “古師弟,不必啰嗦了。” 那人聲如金鐵、擲地有聲,甫一開口古墨寒便閉上了嘴巴。旋即那人向前邁出一步,來到陸宣的面前。 “蒼山劍宗,程蕭肅?!蹦侨嗣鏌o表情的向陸宣拱手道。 見這人倒還有些禮數(shù),不像古墨寒那般囂張跋扈,陸宣也就坦然回禮,道:“在下陸宣?!?/br> 他實在是不想和蒼山劍宗生出齷齪來,倒不是怕事,而是實在沒那個功夫。擺在他面前的事情太多,但是時間卻只有區(qū)區(qū)半年,又有什么精力與這些人糾纏?于是陸宣略一思索,便想和這程蕭肅解釋解釋,哪怕讓自己再和那個少女道個歉又有何妨?自己畢竟是個男人,無意中撞倒那少女,本就理虧三分。 然而沒等他開口,程蕭肅便淡淡的道:“當時,你是如何撞上的我?guī)熋茫俊?/br> 陸宣還以為他問的是事情經(jīng)過,便徑自道:“那日,城內(nèi)有個小妖名叫三寸釘?shù)耐盗宋业那ご?,我倉促之間……” 然而沒等陸宣說完,程蕭肅便搖了搖頭,冷然道:“我并不想知道事情是如何發(fā)生的,我問的是,你是用哪里撞上的我?guī)熋???/br> 嗯? 陸宣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本以為這個程蕭肅還算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于是他也就投桃報李,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半年后,自己還要和蒼山劍宗的人一同進入玉京秘境,現(xiàn)在就與蒼山劍宗鬧僵了殊為不智。但是幾句話下來,卻是越來越感到不對勁了。 陸宣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如實指了指自己的右臂,“用我的右肩撞的,怎么了?” “那,便斬去吧。” 程蕭肅一字一句的道,十分的輕描淡寫。 他的口氣是如此平靜,仿佛要的不是斬去一人的臂膀,而是撣去手上的一點灰塵。 陸宣和智戰(zhàn)都不禁愕然睜大了雙眼。 半晌,陸宣才哭笑不得的道:“你是說我撞了你的師妹,你就要斬掉我撞她的那條胳膊?” 程蕭肅卻搖了搖頭,冷笑道:“此處是千山道的重地,我卻不好動手,最好是你自斷右臂,了斷此事?!?/br> 陸宣更是驚訝的瞪圓了雙眼。 蒼山劍宗好歹也是一等仙門,門下弟子怎的如此跋扈?他回頭去想靈云宗的人,恐怕即便是跋扈如那個死鬼寧秀,也未必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更別提大師兄他們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問道:“為什么?” “我?guī)熋媚耸亲谥髦?,金枝玉葉,冰清玉潔,你既撞了她,斷去一條右臂作為抵償,有什么不對?”程蕭肅仿佛在說著什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目光認真無比。他看著陸宣仍是一臉愕然,便淡然笑道:“年輕人,或許你剛出師門,不知道這世間總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既然現(xiàn)在你惹到了,那便該付出一些代價。我讓你自斷右臂,其實已經(jīng)是法外開恩,如若你還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便只能替你動手,但是,到時候斬去的卻不是你的胳膊,而是你的頭顱了啊?!?/br> 程蕭肅說的平淡,仿佛陸宣的性命任他予取予求,更令陸宣吃驚的是,他能看出程蕭肅說的都是由衷之語,在他內(nèi)心深處,真是如此想的! 此時陸宣的心情……恨不得大笑三聲,這笑聲,自然不是歡愉的。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這世上的一等仙門,卻并不都像靈云宗那般以善為先! 想當初,化外心魔禍亂陳朝,師父當時仍身負妖毒,身邊還有狼子野心的寧芳木虎視眈眈,但師父仍坐鎮(zhèn)都城,帶著陸宣等一眾師兄弟斬妖除魔。如若不是為了滿城百姓,師父何必如此?陸宣自認為修仙之人奪天地之靈氣,斬妖除魔乃是本分,以己度人,也覺得這天下的修士絕大多數(shù)還是好的。就如那了凡大師,佛心如海,慷慨赴死。 但是直到今天,陸宣看到了程蕭肅。 或許在這修行界中,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吧。 他們自認為高人一等,仗著師門的力量目中無人,在他們眼中,沒有根腳的弱小散修都是螻蟻,要殺要剮,予取予求。而自己,在他們眼中恐怕就不過是一只小小的螻蟻。 陸宣心底忽然生出了無盡的厭惡,就感覺面前那鄭重起色的程蕭肅分外的惹人厭煩,連帶著在他身后的古墨寒,還有那位所謂宗主之女的少女,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哈哈,小子,你還愣著干什么?難不成真準備讓我家大師兄親自動手?” 這時古墨寒得意的笑了起來,指了指程蕭肅,道:“不妨告訴你,我大師兄可是我們蒼山劍宗當代弟子中的翹楚。你知不知道玉京秘境?半年后,我大師兄就要代表蒼山劍宗進入玉京秘境了,這可是天下人都眼紅的機緣!” “古師兄,你和他說這些做什么?似這樣的無名之輩,怎么可能聽說過玉京秘境?!蹦亲谥髦K于說話了,語氣中滿是嘲諷。 陸宣此時已是哭笑不得。 想不到,程蕭肅竟然就是蒼山劍宗的人選。 想到半年后這種人將要與自己并肩前行,陸宣更是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這也讓他對蒼山劍宗生出一絲蔑視來。 他自然知道玉京秘境,更知道進入玉京秘境有個首選的條件,那便是修為不可超過煉精化氣階段,所以說這個程蕭肅的修為至多只是融合巔峰。但是同樣身為大師兄,趙無雙前些時日輕描淡寫的便已跨入心動期!兩相比較,這程蕭肅怎么有臉做出一副天下橫行的模樣? 事到如今,陸宣再也沒心思跟他們糾纏下去了。 不過是一群妄自尊大的跳梁小丑罷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宗主之女,道:“玉京秘境?那是什么?能吃么?” “你!”那宗主之女從小便驕縱慣了,雖然心頭火氣,但是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應對。卻見陸宣又看向了程蕭肅,慢慢抬起了右手,“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要我自斷右臂?這可就難辦了,我若是自行斬了,豈不是成了不孝之人?我這手還是老老實實的長在身上比較好,你若是嫌看著礙眼,那……我也沒有辦法,你自己忍著去吧。” 程蕭肅的目光驟然變得陰冷,仿佛草叢中蓄勢待發(fā)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