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初入萬妖谷
次日,黃昏。 數(shù)十艘大小靈舟飛離萬仙城。 這些靈舟遠非之前的大型靈舟可比,不過千山道和靈云宗全部的大型靈舟已被抽調(diào)一空,剩下的東拼西湊,也只剩下這些小型靈舟供最后一批修士聊以代步。 好在路途并不遙遠,在圓月當(dāng)空的時候,已來到萬妖谷的前方。 陸宣站在一艘靈舟的船頭,舉目遠眺。 昔日他剛來萬仙城的時候,曾從高空瞥過一眼萬妖谷的谷口。那時便已給他太多震撼,這萬妖谷無比巨大,就仿佛天際裂開了一道缺口,深不可測。 如今近在咫尺,陸宣越發(fā)感到有股龐大的壓力迎面而來。 遠方,大地凹陷了下去。 到處是龜裂的痕跡和破碎的巖石,方圓數(shù)百里之內(nèi)寸草不生,透著nongnong的死意。萬妖谷的谷口長達百里,地面忽然塌陷,向東方延伸過去,放眼過去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有陰冷的氣息在那黑暗中盤旋繚繞,仿佛無數(shù)妖魔在窺伺。 陸宣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yù)兆來。 自進入開光期之后,他的心境便無比的通透,這時忽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陸宣皺起了眉頭。 “陸師兄,不必?fù)?dān)心,這還是萬妖谷的開端,哪怕我們所負(fù)責(zé)的前后三百里范圍,仍算不得真正的萬妖谷的?!蓖跚嬖陉懶纳砼晕⑿Φ?。 這最后一波修士,人數(shù)將近四千人,但是算起來唯獨陸宣是第一次來到萬妖谷,王擎還以為陸宣如此凝重,是因為緊張。 陸宣勉強向王擎一笑,再次目視前方。 真的是因為緊張么? 陸宣雖然沒有太多歷練的經(jīng)歷,但卻素來不知怯懦為何物,只是遠方那黑暗給他帶來極為不妙的感覺,但是這種不祥的預(yù)兆究竟從何而來,陸宣自己也說不清楚。 向周圍看看,其他那些靈舟之上的修士有些或在閉目養(yǎng)神,有些或在獨自發(fā)呆,卻沒有一個提起哪怕半點警惕之意來。 除了陸宣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止一次來過萬妖谷,清楚此地并不危險,而且有前面三批同道已經(jīng)進入萬妖谷,哪里還能留下什么足以威脅大家的妖獸? 說到底,萬妖谷谷口這前后三百里,留下來的只能是一些小妖,在獸潮真正爆發(fā)之前,大家應(yīng)該都沒有性命之憂。 但是越臨近萬妖谷,陸宣心中的那份不安便愈發(fā)強烈了。 陸宣毫不猶豫的拿出歸墟玄鐵劍,染上歸墟劍黑水,然后飛身跳上靈舟船舷,左顧右盼。 “陸師兄……”王擎見狀不禁有些茫然。 陸宣卻面色冰冷,只是肅然盯著遠方,如臨大敵。 王擎的耳畔忽然響起了他那馬臉師父的聲音。 “哼,這便是你推崇至極的那個陸宣么?原來卻是個膽小鼠輩啊。前面明明什么都沒有,他卻已嚇得毛骨悚然,若真到了萬妖谷,他還不望風(fēng)而逃?王擎,這樣的人如何值得你追隨?還是隨為師離開吧?!?/br> 王擎向旁邊看了一眼。 旁邊的一艘靈舟之上,一個馬臉老者斜倚在船舷之上,正冷笑著看向自己。 王擎尷尬的苦笑,然后轉(zhuǎn)過頭去。 隨后卻也抽出了靈劍。 雖然他也不知道陸宣為何如此慎重,但是他卻是從心底敬佩陸宣,也絕不相信陸宣膽小如鼠,既然他做出這等姿態(tài),總歸有他的理由吧。 靈舟,駛?cè)肴f妖谷。 陸宣低頭俯視下方,就見滿目瘡痍,谷中到處怪石嶙峋,山體崩碎,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隨著靈舟繼續(xù)深入,萬妖谷兩側(cè)的界限便逐漸擴大,開始還能隱約看到邊際,但是很快便再也無法看到。 很快,仿佛進入了另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當(dāng)年第一次獸潮時,千山道修士曾試圖在萬妖谷谷口阻擊獸潮,這下面便是千年前的戰(zhàn)場了,直到今日仍寸草不生。”王擎在陸宣身后解釋道。 陸宣點了點頭。 忽然陸宣飛身而起,縱身跳落在前方數(shù)十丈的一艘靈舟之上,然后繼續(xù)向前,好似蜻蜓點水般,直奔帶頭的靈舟而去。 王擎嚇了一跳。 融合期以前的修士不能飛行,陸宣不過開光初期,如果從高空墜落,不死也要斷手?jǐn)嗄_啊。陸師兄為何如此?王擎來不及細(xì)想,便也想跟著陸宣跳去,然而一道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身旁,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找死么?”馬臉老者皺眉道。 “師父!”王擎正想分辨,馬臉老者便沉聲道:“那人舉止瘋瘋癲癲,難不成你還要跟著一起瘋么?在這里老實待著,為師倒要看看他要搞什么鬼?!闭f話間,馬臉老者忽然幻化成一道黑煙,尾隨陸宣而去。 陸宣原本是和鹿鳴院的修士在一起,在船陣中位處中后部位,所以連續(xù)竄了五六艘靈舟之后才平穩(wěn)落在第一艘靈舟之上。 “陸兄弟?你怎么來了?” 卻是蒲霖迎了上來。 按理說,蒲霖應(yīng)該是隨著前陣早就開拔了,不過為免萬一,天蠶山主命令落英山的一位金丹期的強者與蒲霖在后方壓陣,等到局面穩(wěn)定之后再回歸前陣。 那金丹期的強者就站在船首,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上一眼。 陸宣沉聲道:“蒲師兄,是否有什么異常?” “異常?” 蒲霖愣了愣,旋即笑道:“陸兄弟放心,現(xiàn)在不過剛?cè)肴f妖谷五十里,根本不會遇到什么威脅。更何況有我落英山的王師叔在,即便有妖獸來襲,也不在話下?!?/br> “什么人在此聒噪?!?/br> 前方那金丹期修士轉(zhuǎn)頭看來,面色冷峻,眉頭緊鎖。 “距離目的地還有百里,這便沉不住氣了?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還不回去?” 說罷,那人便轉(zhuǎn)過頭去。 蒲霖連忙對陸宣解釋道:“王師叔一直在落英山閉關(guān)苦修,所以并不認(rèn)得你。他這人就是這種脾氣,想來是因為被留在后陣而有些不滿,陸兄弟千萬別往心里去?!?/br> 陸宣搖搖頭,低聲道:“蒲師兄,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說不好,你不覺得這里太過平靜了么?” 蒲霖向四方看去。 此時已經(jīng)進入萬妖谷五十里,一路上卻連妖獸的一片鱗甲、一枚羽毛都未曾見過。放在以往的確是有些不太尋常,但是如今這種狀況,蒲霖卻是笑了。 “陸兄弟多慮了,你昨天也曾說過,前面的人一路上已經(jīng)犁了三遍,想必那些妖獸早就聞風(fēng)而逃了吧,現(xiàn)在這種狀況再正常不過?!?/br> 陸宣沉默了下去。 蒲霖說的沒錯,但是陸宣心中的不安卻愈發(fā)強烈。 黑夜進入萬妖谷,看起來并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陸宣,竟是這樣一個膽小鼠輩。”忽然,一把陰沉的聲音在陸宣和蒲霖身邊響起。 兩人大吃一驚,悚然望去,卻見面前有團黑氣驟然出現(xiàn),旋即幻化出一個面含嘲諷的馬臉老者來。 “你是何人?” 始終站在船首的王師叔飛速而來,一眼見到那馬臉老者,頓時一愣。 “葛林宗主?” 馬臉老者一哂,“什么宗主,如今離殃劍宗上下,只有我?guī)熗絻扇肆T了,說出來丟人。王嗣,我們也有十余年沒見了吧?” 王嗣連忙拱手,“葛宗主,十年前救命之恩,晚輩永不敢忘?!?/br> “算了算了?!?/br> 葛林隨意的擺擺手,再次看向陸宣。 冷笑道:“陸宣,似你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老夫見得多了。如今不過剛剛進入萬妖谷,你便已是草木皆兵,看看這數(shù)千人,可有一個像你如此如臨大敵的?” 葛林手指后方,眼睛卻盯著陸宣,臉上滿是nongnong的譏諷之意。 “既然沒那個膽量,就不要逞強。你知不知道你那鹿鳴院中,有多少孩子是因為你的緣故才進入的萬妖谷?等到戰(zhàn)事緊急,你有宗門庇護,或可活命,但是他們修為低微,又怎能幸存?” “如若你還有些良知,便用你副院主的身份,帶著鹿鳴院那些孩子趁早離開吧。” 此時,數(shù)十靈舟繼續(xù)向前,已經(jīng)深入谷口近百里。 四周開始出現(xiàn)大大小小的山峰,那些山峰多數(shù)殘損不堪,犬牙交錯。 一座雄偉的山峰,正從靈舟船舷一側(cè)緩緩掠過。 山峰的投影落在靈舟之上,遮去了月光。 陸宣忽然感到有股寒意猛地從心頭升起,后腦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身形微弓,死死盯著那山峰的山頂,同時睜開了九重天目。 “姓陸的,老夫在與你說話!” 葛林見陸宣竟然連看都不看自己,頓時心頭火起。 蒲霖見狀連忙攔在葛林與陸宣之間,苦笑道:“葛宗主息怒……” “噤聲!” 陸宣忽然低吼道,蒲霖頓時張口結(jié)舌。 葛林的臉色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離殃劍宗,功法本就與眾不同,在旁人眼中與邪道無異。葛林的脾氣也和王擎截然不同,向來是殺伐決斷,說殺人如草芥也不過分。要不是為了顧忌王擎,葛林早就一劍將陸宣刺死,現(xiàn)在卻已有些忍不住了。 王嗣也有些不滿。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原來是陸宣。 據(jù)山主所說,這個陸宣非但是個驚才絕艷的天才,更是千山道的恩人。若不是因為他的四靈陣法,此次獸潮,千山道必然難以幸免。但是這畢竟都是耳聞,這陸宣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竟如此狂傲,王嗣也有了教訓(xùn)之意。 “哼,陸宣,你雖是千山道客卿……” 王嗣話音未落,陸宣忽然厲聲道: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