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看著伯特將什么東西攤開放在她面前。 “龐特小姐會改名換姓,以新的身份生活。艾唯小姐會以家族的名義出具一封推薦信,將她送至首都的梅斯特公學(xué)讀書,并承擔(dān)她畢業(yè)前的一切費用,包括學(xué)費與食宿費?!辈貙⑹种械奈募故驹谒拿媲?,這是一封正式的手寫推薦信,印了家徽紋樣,落款是一串瀟灑的字跡:艾唯·杰菲爾德。 “推薦信會由艾唯小姐親手遞交到梅斯特公學(xué)校長,安全性方面,您可以完全放心?!?/br> 艾唯用自己不喜歡的姓氏,再加上陳生的死,送了她第一份“禮物”。接觸的這些天,艾唯或許已經(jīng)摸透了她的一切,可說到艾唯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大概從未看清過。 長久的沉默中,秦淮將臉埋在手心,從零亂的發(fā)絲間,看見了茶幾上的東西——一個燙金蠟封的絲絨信封,與一串黃銅色的鑰匙。 她伸手撥弄著那串鑰匙,上面穿了一個小小的銘牌:莊園大道24號。 艾唯竟然送了她……一棟房子? “你們小姐這是想做什么?”她笑了一下,聲音卻聽不出什么情緒,“金屋藏嬌嗎?” “是向您展示誠意?!辈鼗卮?。 秦淮覺得好笑:“艾唯是覺得,我是主動選擇住在這個地方的?!?/br> “這方面,您同樣可以放心?!?/br> “說真的,她是有救風(fēng)塵的癖好嗎?”秦淮真誠地問。 看著伯特明顯噎了一下無言以對的表情,她終于感到心情舒暢了一些,單手彈了彈煙灰,將那個絲絨信封拿在手里細細打量:“讓你們小姐自己來跟我說吧——這個,又是什么?” “是首都社交季的邀請函?!辈卣f,“艾唯小姐希望您作為她的女伴,與她一同前往格林沃利納城,出席受封儀式與社交季的活動?!?/br> 第13章 合作愉快 次日,新任醫(yī)藥部長上位,將于次日舉行就任發(fā)布會——秦淮是在秦月姝的門前從助理口中聽說的這一消息。 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應(yīng),想必是艾唯的早有準備,新任舊任無縫銜接,人選一定也是很早就決定了,只等待陳生的死這個契機。秦淮不得不承認,因為她的善心與大意,這一次,她被艾唯利用得十分徹底。 女仆照例給她開了大門,秦淮提起一口氣,踏進房間時腳步沉重。不出意外,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一場質(zhì)問。 那尊神女像早就不見了蹤影,秦月姝在看書,手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聽見秦淮的腳步聲,她并沒有抬起頭,開門見山地問:“我聽說,你前幾天救了個小東西?” 秦淮抿了抿唇:“是?!?/br> “她很可憐吧?” 秦淮默然不語。 “你長大了?!鼻卦骆畔率种械臇|西,溫聲問,“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她起身朝自己走來,秦淮下意識后退了半步。小腿貼著沙發(fā)邊緣,秦月姝在她面前,微笑著說:“你瞧,你見到我,還會害怕,是嗎?看來你并沒有忘記。為什么不回答?” “我……”秦淮低下頭,嘴唇嚅動,“我沒有忘記?!?/br> “既然沒有忘記,你知道我那樣費力救了你,又把你養(yǎng)大,怎么還會想著要忤逆我呢?”秦月姝伸出手抓住她的長發(fā),迫使她面向自己,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你覺得她很可憐,就像曾經(jīng)的你?你覺得,只要你救了她,她就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活著,是嗎?” 秦淮被迫仰起頭,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 “沒有……” “沒有?”秦月姝短促地笑了一聲,她的微笑像面具一樣常年戴在臉上,以至于用脅迫的語氣說出的話也沾著笑意,“我以為,你長大以后,至少不會再有‘想過普通人的神火’這種愚蠢的想法了——看來是我沒有教育好你?!?/br> 她將手向后一扯,秦淮被她甩在沙發(fā)上,發(fā)絲凌亂地遮住了臉。秦月姝繞到沙發(fā)前坐下,撐著額頭倚在靠背上:“既然你還沒有明白,那我們就再來算一筆賬吧。” “你的酒店房間,你的車,你喝的酒,你抽的煙,你身上的衣服,你花的每一分錢……這些哪一樣是真正出自你?”數(shù)到這里,秦月姝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富裕體面的生活是誰給你的?我可憐的阿淮,你真的有逃出去,過你所謂‘普通人生活’的資格嗎?” “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秦淮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我一刻也沒有忘記,永遠都不會忘記。” “不,你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因為你自己。”秦月姝的眼中滿是同情,“你以為你原本的所謂幸福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你那甜蜜的童年生活,腳下墊著的是被你父親所害的那些人的尸體。 “你的家族為虎作倀,這是你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br> 她每說一個字,面前的人臉色就蒼白一分,直到面無血色——秦月姝看著她發(fā)顫的嘴唇,臉上泛起一絲滿意的笑意。 “承認吧,我的孩子,”她將秦淮按在懷里,憐惜地撫摸她的長發(fā),低聲耳語,“這天底下除了我,沒有人容得下你?!?/br> 懷里的人沒有再說話,留給偌大的房子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顫抖的呼吸聲格外明顯,與鐘表的滴答聲摻雜在一起,過了很久,才漸漸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