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艾唯對此毫不在意，“在路易斯手上。想要的話可以拿來送你，但是它恐怕只有敲核桃與占空間這兩個用處，你得想好了?！?/br>
    秦淮：“……不用了?！?/br>
    這份好意她心領(lǐng)了。

    “我在和你說正經(jīng)事?！彼龘沃裁嫦蚝笈擦伺蚕胱屪约鹤饋?，艾唯在她身后墊了一個枕頭，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秦淮邊試圖起身說，“你與柏莎夫人不和，秦月姝早就該看出來了，你覺得她會怎么選？”

    艾唯沒有正面回答：“如果是你，你怎么選？”

    “我兩個都要，或者說，誰都不選。你們兩個斗得兩敗俱傷最好，就算沒有，上層相爭，總能給我留出cao作的空間?！鼻鼗赐ｎD了一下，“你那個哥哥……”

    “他怎么了？”

    “你最好把他關(guān)一輩子，別讓他走出房間，也別讓任何人接近他——話說這樣也就和死了沒區(qū)別吧？”

    艾唯：“話是這么說，但前不久還生龍活虎的精神病伯爵無端死在家里，我可能就要被叫回首都接受質(zhì)詢了。”

    秦淮奇道：“你那幾個哥哥jiejie死得難道很合理？”

    艾唯有四個哥哥一個jiejie，大哥在前往父親葬禮時死于車禍，大姐目睹這一切，嚇得精神失常，在療養(yǎng)院自殺，二哥外出巡查至今下落不明，已經(jīng)宣告死亡，三哥死于利維坦的誤殺——的確不能說不合理，只是是在讓人懷疑這個家族遭到了什么詛咒。據(jù)說柏莎夫人與德文結(jié)婚前，她的父親執(zhí)意要找來教士在婚禮上“驅(qū)魔”，好在柏莎夫人及時制止，才沒有讓婚禮成為一場鬧劇。

    艾唯聳了聳肩：“至少讓人挑不出問題?！?/br>
    “我知道這些你已經(jīng)思考過無數(shù)次，但我還是要說?！鼻鼗纯雌饋碛悬c(diǎn)難受，挪動時皺著眉頭，靠下去之后很久才慢慢舒展開，“事實(shí)上，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利維坦就這樣繼續(xù)躲在領(lǐng)主與政務(wù)廳的遮蔽下，也可以存活很多年，何況它還會不斷地從宿主身上汲取養(yǎng)分——就算有你的出現(xiàn)，短期來說也不致命，畢竟你這么一個‘異類’，孤身一人，能撐到什么時候呢？”

    權(quán)力是個巨大的漩渦，越是身處中心就越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力，保持清醒也只不過是能再晚一點(diǎn)深陷其中。逆流而行的高位者沒有浮木可依，不被同化的每一步都是冒險。

    “你剛剛那番話我不同意的只有一點(diǎn)?！卑ㄎ兆×怂氖种?，“我不是孤身一人。你對我說這些，我很高興?！?/br>
    秦淮發(fā)現(xiàn)，她似乎可以分清艾唯的真心與假意了——她那些客套話或者花言巧語無一例外全是謊話，哪怕目光再怎么深情，真實(shí)的那個她不訴苦，也不許諾，至今為止僅有的實(shí)話只有兩句，一句“對不起”，一句“我很高興”。

    她想伸手摸一摸艾唯的長發(fā)，可她的手上扎了針，另一只手與艾唯交握在一起，于是她動了動手指，與艾唯的手指勾在一起。

    “你今天來救我，明天我就會被作為籌碼被用來要挾你。這相當(dāng)于將我置于險境中了，我不幫你，你要怎樣才能保護(hù)好我？”秦淮咳了兩下，這讓她的臉上有了些稀薄的血色，“不說這些了。現(xiàn)在你更應(yīng)該警惕秦月姝——她的人我都認(rèn)識，我現(xiàn)在告訴你?！?/br>
    艾唯愣了愣，不禁感到詫異： “……你都認(rèn)識？”

    “你當(dāng)我這些年在她身邊只是端茶倒水嗎？”秦淮白了她一眼，“見不上幾面的小嘍啰可能會有些眼生，但是也能記個大概，這都不是要緊的，你就當(dāng)東區(qū)每個人都是她的走狗預(yù)備役也沒差。她的‘心腹’你都認(rèn)識，政務(wù)廳也有她的人，幾個高官互相勾結(jié)這都不必提了，有些沒露過面只傳遞消息的，你得小心?！?/br>
    艾唯蹙眉： “她會跟你說這個？”

    秦淮搖頭說：“暫時沒有，這只是我的猜測?！?/br>
    “既然對象無法確定，那些尸位素餐的東西就一個也別留了?！?/br>
    這下輪到秦淮詫異了：“……全部？”

    艾唯眨了眨眼，高深莫測地說：“需要一些時機(jī)?！?/br>
    “這么玄妙，我會以為你也想信烏列教的?！鼻鼗疵忌乙粨P(yáng)，“那我就祝你成功了。”

    “謝謝?！卑ㄌ谷唤邮芩淖８＃S后話音一轉(zhuǎn)，“如果我不出現(xiàn)，你現(xiàn)在會是在做什么？”

    這沒頭沒尾的問題，秦淮卻覺得是她思慮過后才問出口的。她一時啞然——如果沒有艾唯，她會在做什么……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時間對她來說似乎是最無足輕重的東西，她輾轉(zhuǎn)于會所與一場一場的宴會之間，靈魂卻像被困在了四十九層高的樓頂，那些相似的夜里，除了呼吸，她都在做什么呢？

    方才那番話，她在說給艾唯，似乎也在說給她自己。

    秦淮眼睫微微顫動，很快笑道：“就在不久前，你的出現(xiàn)對我來說還沒有任何影響。”

    ——現(xiàn)在我改變了你的生活或者想法嗎？

    至少在這一刻艾唯想這么問，事實(shí)上她也這樣做了，是將得到回應(yīng)的急切幾經(jīng)藏匿后的不假思索——但秦淮抬手虛擋住了她的嘴唇，將她的話音擋在了冰涼的手掌之后。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淮的手緩緩滑落，艾唯笑了笑：“我失態(tài)了?！?/br>
    “是我失態(tài)了?！鼻鼗崔D(zhuǎn)過頭，看著留在玻璃上的水漬，良久，她輕輕一嘆，“好像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