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回到了這里，對秦淮說愛，向她求一句挽留、一個落點。

    艾唯輕輕擦去了她的眼淚：“如果你還記得當時答應(yīng)過我什么，我現(xiàn)在想要你兌現(xiàn)當初的承諾?！?/br>
    “‘不要哭’？”

    艾唯搖了搖頭：“留下來?！?/br>
    秦淮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留下來？”

    留在哪里，怎樣留下來，是獨自一人，還是和她一起——艾唯什么也沒說，她的語焉不詳意味著心虛，或者是掙扎與遲疑過后艱難的決斷。

    “留下來仔細思考，等著一切結(jié)束，要先去哪里。”

    她藏起了語句中的“你”，或許是這場冒險讓她更深地體會到了對手的強大之處，但秦淮偏要將“你”變成“我們”。她們相似卻又截然不同，面對危險的前路，哪怕再克制著不過多干涉，艾唯也會下意識地想要當她的拯救者，就算代價是自己的性命；而對她來說，存活于世不過是忍辱負重的妥協(xié)——只要她們能在一起，哪怕共死。

    “我想過了?！彼币暟ǖ难劬?，但只一瞬間，又移開了視線，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或許我們可以有一棟小房子，那里的一切都共屬于我們兩個人。”

    艾唯靠在她身邊，片刻的沉默后，她說：“不行?！?/br>
    她們實際上都算不上十分冷靜的人，雖然剛剛那番交流還算平靜，但真正的爭執(zhí)并沒有達成共識，她一反對，秦淮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她抬起頭，故作平靜：“有什么問題？”

    艾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笑了：“我可能需要鎖上酒柜，防止某個生活習(xí)慣相當不健康的孩子深夜溜下床偷酒喝。”

    秦淮沒來得及將心梗外化于形，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編排成了“生活習(xí)慣相當不健康的孩子”，一口氣不上不下地吊著，尷尬地在臉上留下了一個要皺眉不皺眉的表情。

    她這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少有真正被當做“孩子”對待的時候。她曾經(jīng)也是被家人呵護著的大小姐，直到童年戛然而止，這之后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了如何求生，少女時期被逼迫著長大，眾星捧月的青年時期則早已麻木。如今終于步入“大人”行列，只大她幾歲的艾唯小姐，卻從身后摟住她的腰，教她以后如果想要討一口酒，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來求。

    她一時竟有些無所適從，但秦小姐不習(xí)慣將自己的失措暴露于人前，于是選擇用“大人”的方式來解決，于是反握住了她的手：“什么方法，比如……像剛剛你哄我那樣，讓你‘聽話’？”

    艾唯點了點頭：“就像剛剛那樣?！?/br>
    秦淮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后仰，吻了她的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呼吸仔細描摹艾唯的嘴唇，

    艾唯開始配合著回吻時，她才明白過來，艾唯小姐是個比她更會引導(dǎo)話題的高手，以至于她忘記了剛剛真正想說的話——實際上，她并不期待那棟房子，也并不想知道如何才能打開上鎖的酒柜。

    她更想對艾唯說，不需要做我的拯救者，也不要做圣人。

    只做我一個人的愛人。

    ……

    距離扣留期限結(jié)束，還有三個小時。

    理論上來說，莊園如今在機情局的控制之下，洛斯有資格隨意出入任何一個房間，可她還是禮貌地敲了兩下門。這種禮貌相當有限，因為她沒有多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就直接推門而入，好在并沒有看見什么不該看見的畫面。秦淮用了房間里的藥物與繃帶給艾唯清理過傷口，開門時，她剛纏上繃帶，背對著門穿上外衣。

    看上去，秦淮恢復(fù)得不錯，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血色，看來針對“藍翼天使”研制出的藥物算是成功了，洛斯安靜地在門口思索了兩秒鐘，用來與自己的道德感做斗爭。

    她知道為了避免二次傷害，現(xiàn)在不該開口向秦淮詢問在會所的經(jīng)歷，但她依然對秦淮感到十分好奇——恐怕每一位出身“正統(tǒng)”的人，都會對秦淮這樣從淤泥之中開出的野百合產(chǎn)生好奇心，而且這種好奇處于探尋她對于秦月姝的意義這一目的之外。

    聽到門響，秦淮回過頭，洛斯已經(jīng)收起了方才的神情，贊許地朝她點了點頭：“手法很嫻熟，你是從什么學(xué)校畢業(yè)的？還是，有人教過你？”

    秦淮輕輕皺起眉頭，艾唯將她拉到了身后，微笑說：“機情局是每一位帝國軍校生的理想，人才資源應(yīng)該不會短缺吧，怎么，洛斯薇爾長官連我的墻角也要撬嗎？”

    “那可不一定，艾唯小姐大概不知道，像你一樣的理想主義者在如今相當稀缺。我們這樣高風(fēng)險低收益地出生入死，月薪甚至不夠您定制一件禮服，這種工作，沒有幾位青年才俊愿意入職?！甭逅褂押玫爻鼗瓷斐鍪?，“我再自我介紹一下，秦小姐，我們是……”

    “糾正一下，”艾唯擋住她的手，“是不夠你定制一件禮服?！?/br>
    “好吧，我不夠我定制一件禮服?！甭逅故栈厥?，說到這里，有些幸災(zāi)樂禍，“而且，你們已經(jīng)是編外人員了，沒有薪水的那種——不好意思二位，后半生不得不跟我們綁定了?！?/br>
    秦淮一愣。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假身份，離開盧港，換一個地方生活，與柳夢差不多，你們要配合我今后的工作，隨叫隨到。類似于線人，但你們不能在機情局內(nèi)部留下痕跡，當然了，你們不可能是完全自由不受監(jiān)視的，我不會僅僅用‘信任’來維系我們的關(guān)系，可我也有自己的方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