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秦淮依然在冷靜地繞路。

    如影隨形的聲浪如有實質(zhì)，撞擊著艾唯脆弱的神經(jīng)，她的手無法抑制地發(fā)抖，艱難地保持清醒，將前方那漸行漸遠的汽車留在視野之中——秦淮想甩開跟在身后的人，哪怕這個人是她。

    【……那些高高在上，將特權(quán)看作理所當然的人，憑借血統(tǒng)輕易取得我們這輩子也無法得到的幸福的人，自以為‘造福百姓’的人，打著正義的旗號，都帶來了什么？是瘟疫，是混亂！】

    “長官，留在火車站的貨物已經(jīng)搬運完成了，我們已經(jīng)將來協(xié)助的居民疏……”

    洛斯立即打斷了下屬的話：“先別讓他們回去！”

    但已經(jīng)晚了。

    駛?cè)胧袇^(qū)，從火車站疏散出的百姓已經(jīng)聚集在了路邊廣播，洛斯暗道不好，快速吩咐司機再追緊些，當機立斷接通了艾唯的通訊。

    “艾唯，你還好嗎？”

    謠言之所以能廣為傳播，是因為它觸動了什么，無論是嫉妒者敏感的神經(jīng)，還是仰望者脆弱的自尊，他們拿著自以為的“內(nèi)幕”，心甘情愿地被煽動，愚蠢地擁簇著自以為的“正義”，每一聲附和和吶喊，都化作四面八方而來的利劍，將她刺得鮮血淋漓。

    這次演講的時機選得多么巧妙，搬遷中途爆發(fā)的瘟疫、官員遇刺引發(fā)的混亂，一切簡直像演講中所說的，因艾唯的一意孤行而產(chǎn)生，仿佛這一切沒有在催化后陰差陽錯地發(fā)生，日后就永遠不會發(fā)生似的?？删墼趶V播下的這些人，他們渾渾噩噩的活著，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下一頓施舍，連明天的太陽能否照常升起也不在關心之列，“未來”“民主”“自由”……這些都是什么？

    激情澎湃的演講仍在繼續(xù)，涌動的人群形成一道堅固的墻壁，將視野牢牢遮擋，艾唯只能眼看著秦淮車尾消失在了路口。

    “艾唯，艾唯！你聽得到嗎？”

    “……”

    【那些隨意踐踏我們的，將被我們親手推翻。我們所希望看到的……】

    歡呼聲如同潮水，聲浪翻涌，吞沒了一切微弱的聲音，洛斯按緊耳機，追問：“你說什么？”

    艾唯似乎要回答些什么，然而緊接著是一道急促的剎車聲，洛斯的心猛地一跳，“滋滋”的電流聲后，耳機中沒了聲響。

    “艾唯？”洛斯抬頭看了一眼艾唯的車，“艾唯！”

    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人群橫擋住了前路，明知會被圍堵的情況下，艾唯還是及時踩下了剎車。千鈞一發(fā)之際，洛斯眉頭緊擰面色冷峻，看表情司機還以為她會讓自己直接從圍堵的百姓身上碾過去，但緊急關頭她還是保持了基本理智，抓緊了扶手，高聲說：“停車！掃過去——”

    一聲令下，司機刺耳的剎車聲吞沒了她的聲音，司機猛打方向盤，擋路的人群作鳥獸散，不等車子停穩(wěn)洛斯就跳下了車，一把拉開艾唯的車門，將她扔進副駕駛，自己坐上了駕駛位，抓住片刻的空檔，踩下了油門。

    【——那些陰霾終將散去，我們會迎來光輝的明天！】

    “市政務廳門前大街暴動，清人，封路……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力。”雷動的掌聲被她們甩在身后，這熟悉的聲音卻仿佛無處不在，余聲響徹穹頂。洛斯一心二用，躲避行人的同時吩咐軍部維持秩序，然而她來不及穩(wěn)住方向盤，先眼疾手快地攔住了艾唯的手：“艾唯！”

    但為時已晚，針頭已經(jīng)刺入血管——艾唯臉色煞白，那一針興奮劑已經(jīng)注射進一半，她臉上少見地流露出幾分痛苦神色，精測暴起青筋，在陡然加劇的心跳之下嘴唇不住顫抖，又咬緊牙關忍了下去，仰頭斷斷續(xù)續(xù)地喘息著。

    “你真是瘋了。”洛斯一手搶過了那半支興奮劑，將空閑的耳機塞進了艾唯耳朵里，“在軍校后幾年，外出實戰(zhàn)時，我沒和你搭檔過吧？”

    艾唯嘴角一抽：“這是我學生時代唯一稱得上‘好運’的事?！?/br>
    “彼此彼此。留意她的動向……如果她不配合，就只能寄希望于你對你女友的了解程度了?！?/br>
    艾唯果然沒有接她這個玩笑，她緊緊按著那只耳機，將為數(shù)不多的神智集中于此，仿佛能夠透過這目前與秦淮唯一的聯(lián)系，抓住這個人似的。

    “……貧民窟?！?/br>
    她氣息微弱，嗓音懸浮，洛斯倏地一愣：“什么？”

    艾唯低垂著頭，皺眉不知在思索著什么，洛斯正要追問，但右耳的耳機忽然傳來微弱的電流聲——與澤拉的通訊，竟然在這時接通了。

    “澤拉？”

    “洛斯薇爾小姐？”

    這道聲線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如同兜頭澆下的一盆冷水，瞬間的緊繃讓洛斯手中的方向盤打了個彎，急促的轉(zhuǎn)彎讓二人被慣性拍在椅背上，好在她穩(wěn)住了——然而兩秒鐘后，連接著秦淮身上竊聽器的那只耳機也通了。

    “洛斯薇爾小姐？”

    一模一樣的話讓洛斯瞳孔驟縮，碰撞聲中汽車沖過護欄，艾唯一把掰過在她手中急促打彎的方向盤，堪堪與迎面而來的汽車擦肩而過——竊聽器有幾秒鐘的延遲……澤拉，澤拉的通訊器，和秦淮在同一地點！

    伴隨著一聲輕笑，安吉莉亞說：“愿意和我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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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寫得好艱難……

    第68章 失常

    “洛斯薇爾·奧蒂列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