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走在她身前的秦月姝,帶她走出泥濘,又將她推進另一個噩夢的人,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都已經(jīng)在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之間踩上了秦月姝曾經(jīng)走過的路—— “你的拳頭攥緊了……對,就是這種反應(yīng)?!鄙砗蟮娜撕鋈婚_口說。 秦淮無意識攥緊的拳頭又松開,聽見安吉莉亞繼續(xù)說:“十年前我們見過一面,但你應(yīng)該不記得我,在一場宴會上,我記得,是西維特酒店的落成儀式,一墻之隔的公園還在施工,設(shè)備還留在那里?!?/br> 秦月姝臉色微變,可不等她說出什么,身后的黑衣人的槍立刻抵在了她的后腦,安吉莉亞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但因為聲音沒有笑意,違和得詭異:“別想打斷我。你在害怕什么呢,秦夫人?” 十年前……秦淮默不作聲的攥緊了拳頭,拇指死死地按著骨節(jié)。 那場多次嘗試后終于“成功”的逃跑,她第一次動手殺人,這之后她終于意識到了逃走終究是徒勞,學(xué)會了并不高明的隱藏,作為獎勵,秦月姝第一次帶她在社交場合露了面。 在獎勵的同時,秦月姝解決了西維特酒店一位“不聽話”的股東,將盧港最大的酒店握在了手里,那也是秦淮第一次作為她的“協(xié)助者”。 “那場宴會我沒有參加,我在車上,遠(yuǎn)遠(yuǎn)看了你一眼,你站在秦夫人身后,在人群中心。” “我識人不慧,”秦月姝冷冰冰地說,“沒有在當(dāng)時就殺了你?!?/br> 安吉莉亞從容地回應(yīng):“如果你當(dāng)時就殺了我,我家族的其他人今兒未必會能支撐你到今天的位置?!?/br> “安吉莉亞!” 秦淮皺眉問:“你到底想說什么?!?/br> “你的心思,很容易看明白。畏縮地躲在秦夫人的身后,眼神卻是藏不住的——像一條隨時準(zhǔn)備著反噬主人的蛇,”安吉莉亞稍作停頓,“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秦夫人的確很相似,如出一轍的自私、偽善……“ 秦月姝低聲笑了一下,秦淮一嘖:“這你就看錯了,秦月姝什么時候偽過善?!?/br> 安吉莉亞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那艾唯呢?” 秦淮的臉色立竿見影地變了。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你對她如此信任,這究竟是為什么?你當(dāng)年面對秦夫人時,那股刻骨銘心的怨氣呢?”安吉莉亞面無表情,可語氣看上去很像是認(rèn)真地在疑惑,“秦夫人養(yǎng)了你十幾年,你對她沒有一點留戀嗎?” 這番爭風(fēng)吃醋一般的言論將秦月姝逗笑了:“我真是活的久了,竟然能見到你為我打抱不平?!?/br> 秦淮的太陽xue被風(fēng)吹得突突作痛,緊繃的神經(jīng)充當(dāng)了麻醉劑,她提到艾唯,這種痛感才后知后覺地返上來,秦淮煩躁地反問:“你跟德文結(jié)婚一年,難道你對他有一點留戀嗎?” “這個比喻不太貼切。”安吉莉亞疑惑地摩挲著下巴,看了秦月姝一眼,又問,“那么說,就算有這十幾年,你對秦夫人也只有恨意?” 說這話時她不帶一丁點感情色彩,沒有在評價,也沒有覺得新奇,僅僅是在陳述一個觀察結(jié)果而已。 “那我?guī)湍銡⒘怂???/br> 一邊是捶打著礁石的混濁海浪,另一邊是不絕于耳的施工聲,腳下的木質(zhì)棧道搖搖晃晃,踩上去甚至在吱呀作響,種種噪音之下,秦淮愣了愣,以為自己沒能聽清她在說什么:“你說什么?” “哦,我懂了,你想自己動手?!?/br> 她點了點頭,抵著秦月姝后腦的那把槍上了膛。秦淮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步,才想抬起手阻攔又停住,皺眉問:“安吉莉亞,你到底想干什么?” “當(dāng)然是想幫你。你不需要承受任何代價,不用沾一滴血,只要下達一個指令就可以。” “你……” “你可以得到一切,權(quán)力,錢,名譽……這些都不能吸引你?”她像一個在試劑瓶前的科學(xué)家,用滴管,一滴一滴地添加用量,連每句話后的停頓都相差無幾,一絲不茍地觀察著試驗品的反應(yīng)。 她是帝國最著名的醫(yī)藥學(xué)家之一,能夠“著名”,是因為她對待一切試驗品都是如出一轍的嚴(yán)謹(jǐn)。沒能得到回應(yīng),她就繼續(xù)添加用量:“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之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讓盧港站在陽光之下。” 秦淮的眉尖一動。 安吉莉亞并沒有停頓,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這里將是你的天地,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換一種好理解的說法,你可以把一切人和物當(dāng)成積木——很有意思,不是嗎?” 面對她的引誘,秦淮盯著她的側(cè)臉:“你把人當(dāng)成玩具?!?/br> 安吉莉亞沒有否認(rèn):“只是一種比喻,當(dāng)然,你想把他們當(dāng)做珍寶來對待,也完全可以。” “需要什么代價?” “不需要代價,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算是為了你們所謂的‘正義’,殺了她,不就可以實現(xiàn)了么?” “我還以為您的字典里沒有‘正義’這個詞呢?!鼻鼗凑局绷诵?,挖苦過后,正了神色,“可以,但我要自己動手?!?/br> “好。”安吉莉亞思索兩秒,欣然接受,招招手,站在秦淮身后的手下適時地遞上一把匕首。 秦月姝側(cè)頭微笑,冰涼的槍口正抵著她的頭,身后的人稍一失誤,就能崩掉她半個腦袋,可就算置身于這種境地,她居然也沒有表現(xiàn)出緊張,她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臉上掛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