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仍能清楚地回憶起孟非懸驕傲地仰著下巴，手指直直地指向自己的樣子：“我唱得比他好！”

    那天在空中花園上，是孟非懸親自發(fā)的聲，那么這一次，也有可能真的是孟非懸發(fā)的微博。

    只不過在舊西市的時候，他以為那是提前設(shè)置好的程序，而現(xiàn)在，他卻沒有那么篤定了。

    方回望的手掌慢慢收緊，團成拳頭。

    匡有放發(fā)現(xiàn)他狀態(tài)有些不對，不由得也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來，訕笑問：“你這是怎么回事？該不會相信真的是孟非懸在發(fā)言吧？”

    他剛說完，就見孟非懸主頁又刷出一個直播鏈接，標(biāo)題叫：第一屆馬克杯斗地主爭霸賽現(xiàn)場直播。

    匡有放：？

    馬克杯？？這是什么沙雕名字？

    和匡有放有著同款疑惑的人不少，不一會，就有大批的網(wǎng)友點進孟非懸的直播間，然后大家齊齊被震了一下。

    直播鏡頭對著的是謝染工作室的會議室，就見謝染正坐在會議桌邊的椅子上，身體微微后仰靠著椅背，雙腿交疊在一起，一手撐在下巴上，姿態(tài)慵懶地看著桌子的另一邊，那里站著曾經(jīng)驚艷過大家的少年，明朗精致，頭發(fā)蓬松微卷，背上背著一把吉他，臉上帶著無辜又燦爛的笑容。

    大家：?。。?！

    雖然現(xiàn)在很多公司都有全息投影設(shè)備，但是很少有人會在個人直播里用到，因為全息影像的建模渲染對技術(shù)要求很高，需要提前耗時耗力去做，因此一般只有大型活動才會動用。

    對于虛擬偶像來說，直播則更加困難，除了建模本身，虛擬人物的互動都要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根本不可能像真人一樣隨便打開鏡頭就開始。

    這還是第一次，有虛擬偶像搞直播搞得這么隨意，而且鏡頭里孟非懸建模依舊完美，完全挑不出一點瑕疵。

    當(dāng)即就有人控制不住自己在彈幕里打下：【崽崽好帥?。。?！】

    謝染臉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看著孟非懸，淡聲問：“馬克杯？”

    他和孟非懸都知道，馬克杯=mark杯，但是在大眾眼里，馬克杯大概就是喝水的那種mug馬克杯，聽起來讓人毫無參賽欲望。

    當(dāng)然，mark杯也沒有好多少就是了。

    孟非懸眼睛看天，無所畏懼：“我覺得叫懸染杯的話，捆綁你的痕跡太明顯了，不符合我低調(diào)的設(shè)定?！?/br>
    謝染：“……”

    網(wǎng)友：【…………】

    神tm懸染杯，神tm捆綁，還低調(diào)的設(shè)定……但不得不說，兩人這簡單的一段對話，頓時挑起了網(wǎng)友們極大的興趣，他們的對話是生動的，隨意的，而不像其他虛擬偶像那樣，不管怎么設(shè)置，在大眾面前總是擺脫不了那股僵硬的、程序化的感覺。

    至于網(wǎng)友中一些圍觀過甚至參加過前段時間的cp大戰(zhàn)的人，此時則已經(jīng)非常靈性地刷起了：【yooooooooo】

    似乎聽到了提示音，謝染突然轉(zhuǎn)過頭來，面向直播鏡頭，問道：“直播開始了？”

    孟非懸點頭，接著也舉起手朝著鏡頭揮了揮：“各位老鐵們……是叫老鐵吧？還是集美？大家好??！”

    彈幕：【…………】

    【你好你好，你真潮！】

    【什么老鐵集美，不能叫我小寶貝嗎？】

    謝染沒有理會彈幕內(nèi)容，只徑自拿起一個手機，公事公辦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開始斗地主比賽吧?！?/br>
    這個世界還不能準(zhǔn)確判斷孟非懸的價值，求索科技碰壁幾次之后停止對孟非懸的報價，謝染并不意外，只是他也并不著急，原本按照計劃，他是打算等手上的工作忙完以后，再和求索科技的負(fù)責(zé)人直接面談的。

    沒想到在此期間，方回望和黑星重做了南宮絮，還率先搭上了求索旗下的天音idol工作室。

    謝染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孟非懸的核心技術(shù)跟南宮絮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根本毫無競爭的意義。

    碰巧的是，他在舊西市的時候因為沒有手機，無聊之余讓孟非懸跟他斗地主，結(jié)果孟非懸意猶未盡，回來后又跑去參加了求索科技舉辦的網(wǎng)絡(luò)斗地主娛樂比賽。

    以孟非懸的計算能力，自然是碾壓式勝利的。

    孟非懸于是喜滋滋地告訴謝染這件事，原本是想讓謝染幫他領(lǐng)獎的，不料正好碰上野望工作室發(fā)通稿貶低孟非懸，借此抬高南宮絮，把孟非懸氣得一下子不快樂了。

    他的系統(tǒng)好勝心可是非常強的。

    所以，謝染想了一下，就讓孟非懸自己去找求索領(lǐng)獎了。

    誰讓他的系統(tǒng)不快樂，他的系統(tǒng)也會讓誰不快樂，這很公平。

    謝染發(fā)完話以后，身體也微微坐直了一點，看了會議室的另一處一眼，臨時充當(dāng)小助理的管書南連忙從旁邊走過來，開始給直播間的觀眾講解規(guī)則。

    如果觀眾仔細(xì)觀察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正在微微地震動，她跟隔著屏幕的觀眾可不一樣，此時很多網(wǎng)友都還以為孟非懸的語言和互動都是設(shè)計過的，只是更靈活自然一點，管書南在現(xiàn)場就知道，這些根本沒有提前設(shè)置過，就是孟非懸的自然表現(xiàn)。

    他們工作室的這個虛擬偶像，智能程度幾乎已經(jīng)逼近真人了！

    她不知道謝染是怎么做到的，她只知道，自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別人只會當(dāng)她在吹牛逼好給孟非懸賣一個好價錢。

    管書南說道：“為保證比賽的真實性，我們決定從觀眾里隨機抽取人員和小染、孟非懸進行線上比賽，由于沒有人可以斗贏孟非懸和小染，我們將給所有參賽者發(fā)放一千元現(xiàn)金以資鼓勵……請報名參賽的觀眾在彈幕里打1?！?/br>
    管書南的話說完，彈幕里卻不是打1，而是先打了一排排的：【…………】

    【emmmm】

    【厲害了，還沒開始比賽先宣布沒有人能贏孟非懸和謝染……】

    【好真實好直接的黑幕，還白給一千塊，愛了，我要參賽??！1111】

    【1111111111】

    管書南委屈，她有什么辦法呢，她只是照著稿子念而已。

    一開始還有人以為謝染工作室是在開玩笑，沒想到管書南說完之后，謝染當(dāng)真隨意抽取了一個報名的賬號，將其拉進他和孟非懸開好的斗地主房間，同時，斗地主的房間頁面也以分屏的形式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觀眾不僅可以放大房間頁面觀看，還可以切換不同玩家的視角。

    直播鏡頭里，孟非懸的面前也浮現(xiàn)出一個科技感極強的虛擬屏幕，代表他cao控的賬號頁面。

    管書南嚴(yán)肅宣布：“第一屆馬克杯斗地主爭霸賽，現(xiàn)在開始?！?/br>
    觀眾：【？？？？？？？】

    居然真的直播現(xiàn)場斗地主？等等，那孟非懸的賬號是誰在cao控的？不會真的是他本人吧？

    大家一片恍惚，還沒理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謝染淡聲說道：“下一個?！?/br>
    大家一回神，才發(fā)現(xiàn)第一局竟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參賽網(wǎng)友慘敗。

    再看時間，居然才過了短短不到兩分鐘。

    彈幕再次：【？？？？？？？】

    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接下來，他們才見識到什么叫真正的快，直播鏡頭里，孟非懸和謝染幾乎都是無停頓地在出牌。

    如果一開始還有人懷疑孟非懸的賬號是有人在cao控的，此時也基本打消了這個懷疑，孟非懸的出牌速度太快，根本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謝染也很快，但間或還會有思考的動作，孟非懸每次都是秒出。

    人類當(dāng)然也能做到秒出，但是不能同時做到孟非懸的準(zhǔn)確率。

    還有人懷疑是不是使用了外掛，但是立刻有人把在求索斗地主大賽的情況說明復(fù)制粘貼了過來。

    求索科技的斗地主大賽冠軍，就是這樣子出牌的，而求索明確表示過，對方?jīng)]有使用外掛。

    如果那個人真的就是孟非懸……

    大家：瞳孔地震??！

    正如管書南一開始宣布的那樣，一個個賬號加入房間，一個個賬號又飛快地完敗退出。

    沒有人能贏孟非懸，謝染倒是能給孟非懸制造點麻煩，但是他的計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得上量子級別的計算機，因此在追求速戰(zhàn)速決的情況下，他始終是算不過孟非懸的。

    這倒也罷了，孟非懸一邊打牌，一邊還要興致勃勃地模仿斗地主游戲里的人物音效。

    于是觀眾們就看到，精致明朗的少年一邊飛快出牌，一邊陰陽怪氣地說話：“快點吧，等得我花兒都謝了?！?/br>
    “你是gg還是mm？”

    “不要吵（四聲）了不要吵（四聲）了，安心玩游戲吧?！?/br>
    這些也就罷了，他時不時還會故意開嘲諷：“你的牌打得也忒好了?！?/br>
    彈幕：【………………】

    他的粉絲率先受不了，瘋狂刷屏：【崽崽，你可快閉嘴吧?。。?！】

    【孟非懸，你還記得你是偶像嗎？！??！】

    【說話就說話，不要用那種怪腔怪調(diào)?。?！】

    【啊啊啊啊，謝染，球球你阻止他吧，我崽崽剛出道呢，不能有這種黑料！】

    【是誰給孟非懸設(shè)計這種對話的？我要鯊了他！】

    謝染不知道是看到了粉絲的哀求，還是也受不了孟非懸的語音攻擊，終于抬起眼皮，淡淡掃了孟非懸一眼：“別學(xué)這些奇怪的話。”

    原本無論網(wǎng)友怎么刷屏都不理會的孟非懸一秒閉嘴，乖巧地沖謝染點了點頭：“好的，先生。”

    于是觀眾們終于得到了耳朵上的安寧，但是同時，彈幕卻又炸開了，這一刻，默默圍觀了許久的懸染cp粉終于抑制不住體內(nèi)的激動，紛紛發(fā)言：

    【我磕到了磕到了！！】

    【啊啊啊啊，你們看到孟非懸看小染的眼神了嗎？懸染szd?。。　?/br>
    【真的，而且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孟非懸基本碾壓參賽選手，只有小染能跟上他的出牌速度，只有他們的思維才能同步，太好吃了，我好了！】

    【？？？？cp粉有毒，真人和紙片人都吹上思維同步了？你們可真能找角度！】

    【要我說，他們的顏值才是最配的！】

    ……

    方回望也開著直播間在看謝染和孟非懸的直播，越看臉色越沉，直播鏡頭中，謝染姿態(tài)悠閑，只看著手機屏幕沉默地出牌，并不多發(fā)一言。

    但是方回望卻無端地想起在舊西市的那個晚上，匡有放讓他無論如何追回謝染，他回到房里，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和謝染重新在一起，他甚至不管不顧地問出了口。

    而謝染的回答是：“要不起?！?/br>
    “大你。”

    謝染從頭到尾沒有注意過他，只自顧自在斗地主。

    而此時此刻，看著直播中，謝染和孟非懸配合默契的樣子，方回望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生出荒謬的幻想——在舊西市的時候，謝染該不會其實也是在和孟非懸斗地主吧？

    既然孟非懸能夠出現(xiàn)在空中花園為謝染演唱，為什么不可能陪著謝染斗地主？

    可是，那又怎么樣，孟非懸做得再逼真，假人就是假人，機器怎么能和真人相提并論呢？

    方回望正努力說服自己，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孟非懸突然看了鏡頭一眼，笑瞇瞇道：“感謝‘懸染世界第一配’送來的一艘火箭?！?/br>
    方回望下意識抬頭看去，就發(fā)現(xiàn)那個叫“懸染世界第一配”的id不僅送了火箭，還買了最夸張的字體特效，刷得全彈幕都能看到她的發(fā)言：【我們懸仔年輕貌美小狼狗，豈是年老色衰的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