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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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薛酒坐在沙發(fā)上,電視上放著廣告,元宵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俯身放在茶幾上,見他一臉心事的樣子,忍住不問他:“劉方認(rèn)罪了,你不高興么?” 薛酒沒吭聲,只是拉著元宵的手,稍一用力就讓她跌坐在沙發(fā)上,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薛酒手臂環(huán)著她的腰,下巴壓在她肩膀上,胸腔震動,聲音貼著她耳畔傳出,帶著噴吐出的熱氣,“我很高興。” “騙人。”元宵剛才一直緊繃的身體微微發(fā)軟,聲音很輕。 薛酒把她抱的更緊了一點,沒有繼續(xù)敷衍她,語氣有些認(rèn)真道:“我就是感覺有點不對勁,劉方的認(rèn)罪太過恰到好處了?!?/br> 一個老油條,因為瀕臨死亡,所以才變得這么急躁和瘋狂么? 這個解釋大多數(shù)人都認(rèn)同,他也覺得從人性來看并沒有什么問題,可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元宵稍微側(cè)了下身子,能夠看到他的側(cè)臉,薛酒的眉頭皺著。 這么喜歡皺眉,他大概四十不到,眉間就會出現(xiàn)皺紋。元宵忽然一晃神,想到。 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間,感覺到手下他皺起的眉峰放平,才慢悠悠地開口,“別想太多,就算劉方不是真兇,只要我在這兒,那些人遲早會人找機(jī)會對付我,到時候把人抓住就行了?!?/br> “不準(zhǔn)亂說,可能是我想太多?!毖莆兆∷氖郑父乖谒搁g輕輕摩挲。 元宵的手指修長,但手心并不細(xì)膩,因為常年握著菜刀,有些地方甚至帶著繭子。她的手有力,并且堅韌。 薛酒喜歡這樣的觸感。 元宵沒有繼續(xù)說,其實她挺認(rèn)真的。不管劉方是不是真的兇手,對她來說,只要薛酒在,她就是安全的。 他會保護(hù)她。 這些年,唯一一個給了她承諾的人,她愿意相信。 第二天,薛酒上班剛走,元宵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 她在廚房收拾,電話響了幾次才聽見。拿到手機(jī)看了眼號碼,元宵的手放在接通按鈕上始終沒放下。 鈴聲又一次停止,她的心才剛落地,就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她按下了接通。 第32章 目的 “喂?” “圓圓,是我。” 元宵依稀能夠從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里找到曾經(jīng)的熟悉感,但更多的是陌生。 她的普通話很標(biāo)準(zhǔn),沒有口音,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哪怕沒有面對面,都能夠感受到那股優(yōu)雅和知性。 一時間,元宵甚至不知道能和對方說點兒什么。 她們早就不是曾經(jīng)至親的人了,現(xiàn)在的她們甚至不如陌生人。 “你找我……有事么?”最后,還是元宵先開口了。 女人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圓圓,我很抱歉這么多年沒有聯(lián)系你,我知道你的日子過得很苦……” 元宵沒吭聲。 她已經(jīng)不會去問,為什么明知道我日子苦,還不來找我這樣的話了。 她只是安靜的聽著對方的訴說。 女人說話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在回憶,“我當(dāng)時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每天打工也沒有多少收入,只能保證你們吃得上飯,多余的錢一分都沒有?!?/br> 頓了下,她又繼續(xù)說,“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們當(dāng)中有人生病了怎么辦?是不是只能等死?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憑什么不如我的人過得比我好,而我就非得過得這么慘!我不能繼續(xù)過那種生活?!?/br> “這就是你拋下我的理由?為什么是我?”元宵的語氣里沒有多少怨恨,她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很多自己被拋棄的原因,那些想象讓她怨恨憋悶,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愿意為無關(guān)的人而憎恨,她只想要個理由。 她一直很好奇,為什么是她?姐妹兩個,她們同時出生,長的一樣,為什么偏偏是她被拋棄了? 好一會,女人才回道:“因為月月性格開朗又乖巧聽話,大多數(shù)男人并不介意多出這樣一個女兒。而你總是沉默寡言,從來不愿意和人交流,最重要的是……你不愿意改姓。他不介意養(yǎng)著我和前夫的孩子,但是那個孩子必須跟他一個姓才行。” 這個答案,荒謬的讓元宵想笑。 她隱約記起來,很多年前的某天晚上,桌子上只有水煮的白菜和白米飯。jiejie因為飯菜不符合胃口鬧脾氣,她mama說過幾天就能吃上rou了。然后問她們:將來要是給你們找個后爸,你們愿意改成那個人的姓么? 那時候她心里隱隱有點兒不安,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心里并不愿意。她很討厭那個因為進(jìn)了監(jiān)獄,害她被人瞧不起的男人,但也從來沒想過換一個父親。如果改姓了,他就被全家人拋棄了,那也太可憐了。而jiejie跟她mama說,如果那個人會對mama好,她就愿意。 原來曾經(jīng)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她被拋棄的理由就這么簡單? 元宵的沉默似乎讓電話那頭的女人有些歉疚,她低著聲音對元宵說:“圓圓,對不起,我是個很自私的母親。” 元宵忍不住想,她的道歉有多少真心? 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她,需要等這么多年才對她說這句話么? 人長大了就是有這一點不好,她們不會再相信童話了,反而深信童話故事的美好背后有看不見的黑暗。 她就是這樣的人。 “如果你只是為了跟我說一句抱歉,那就不用了。”元宵的心情突然平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br> 電話里女人的聲音里似乎帶著傷感。 可元宵沒辦法感同身受,只用平淡的語氣對她說,“我并不怪你?!?/br> “那你……”女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驚喜,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下一句話堵了回去。 元宵淡淡的說,“我每天要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沒有時間想這些沒用的事?!?/br> 一時間,電話聽筒的兩邊都沒了聲音。 許久,聽筒里傳來一聲嘆息。這一次她再沒有試圖道歉或者解釋,而是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圓圓,你jiejie死了?!?/br> 元宵有個jiejie,同父同母,她們是雙胞胎。曾經(jīng)一起呆在母親的肚子里,一起來到這個世上,長的也一模一樣。 她們的感情不算多好,因為性格不同,所以比她提前出生的jiejie更受到母親的寵愛。 她爸還在的時候,對她更好一點。 但是后來她爸進(jìn)了監(jiān)獄,這種差距就越來越明顯。 而且因為母親當(dāng)年離開帶走了jiejie,卻留下了她,所以元宵只當(dāng)自己從來沒有這么個jiejie存在。 可是她……死了? 元宵甚至以為她的母親在開玩笑。 “她是怎么死的?” “自殺?!?/br> 元宵擰起眉,印象里她姐不像是會自殺的性子。 “她為什么要自殺?”元宵追問道。 “……這件事很復(fù)雜,如果你想知道,改天我們見面再說吧?!闭f到這里,對方的回答突然含糊起來。 元宵的回答幾乎沒有猶豫,“最近我沒有時間?!?/br> 她并沒有做好去見她母親的準(zhǔn)備,至于她jiejie的死,從心底講,元宵只是覺得震驚,并沒有一定要追根究底的心思。 她覺得,自己大概也是天性涼薄的人,并沒有比母親和jiejie好上多少。 “沒關(guān)系,如果你有空了,可以隨時撥這個號碼?!迸说穆曇舴啪彛坪鯖]有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反而帶著一絲無奈和包容。 元宵并不喜歡她這種說話語氣,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電話掛斷,可她的思緒還一直被這通電話牽扯著。 她不信她母親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告訴她,她姐自殺的消息?;叵肫鹗曛霸趯W(xué)校門口的一瞥,以及前陣子在裁縫鋪前的相見不相識。 還有,薛酒對她說過的懷疑。 她的話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謎團(tuán),糾纏在一起,讓她根本找不到起始或者終點。 她理不出頭緒,唯一能夠幫她的人,只有薛酒。 元宵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撥通了薛酒的號碼,電話也很快就被接通,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就先開口了。 “你好,請問是哪位?” 元宵沒有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第33章 宴會 人的記憶很奇怪,有些時候才發(fā)生過的事轉(zhuǎn)瞬就會忘記,有些時候,哪怕一些事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依然會深深刻在腦子里。 雖然只見過一面,這個聲音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記得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質(zhì)問,“她這種人,為什么還能在學(xué)校呆著?” 記得她斬釘截鐵的說,“我決不允許我兒子跟這樣道德敗壞的人做同學(xué)!” 那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被人羞辱。就像是臉皮被人撕下來扔在地上,狠狠的踩,旁邊的人還在朝上面吐口水。 那個人是薛酒的mama。 薛酒跟她說今天要去局里值班,但是顯然,這中間可能出了什么差錯。 皺眉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薛夫人修的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她把兒子的手機(jī)放回他外套兜里。 沒一會兒,試衣間的門打開,一身黑色西裝的薛酒從里面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條銀灰色領(lǐng)帶。 介于他臉上不耐煩之色已經(jīng)明顯到連路人都能看得見了,幾個年輕的女售貨員都縮在一旁,沒敢上前來。 薛夫人并不在乎兒子難看的臉色,也不覺得在周末的時候打電話把兒子叫來買衣服有什么不妥,哪怕她兒子在值班。 她起身,踩著三寸高跟鞋,走到薛酒跟前,從他手里抽出快被握出褶皺的領(lǐng)帶,動作自然地替他系好。 系好領(lǐng)帶后,她稍稍往后退了兩步,打量了一會兒,滿意地勾勾唇角,對著一旁的售貨員道:“把他剛才試過的三套西裝都包起來,加上這一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