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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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她們方才會有畏懼之心,在行事之前有所考量,否則今后動不動什么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豈不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雖然學生們此舉正中蕭妧下懷,但她的考量卻是十分地謹慎而全面,完全地為著大局著想,并沒有十分急切地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 “陛下不妨聽聽她們到底想說什么。” 幼帝有些疑惑,內侍所報不是十分清楚嗎?她們想讓崔先生死。 他正想反駁,卻聽身著盤龍紋大袍的太后繼續(xù)道:“讓這些學生選一個能代替她們發(fā)言的人出來,上殿來說話,這樣在外面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樣子?” 幼帝這才道:“是,孩兒遵命?!?/br> 內侍得了準話,這方出殿去,將太后的話一五一十地帶到。 外頭的學生們得到這樣的答復,一致推選楊生青代表她們上殿去奏,只有她才能將事情說得清楚明白,入木三分,更能于御前奏對自如,方不會白費她們這一番力氣。 畢竟她們之中的許多人雖然敢一同來大叩宮門,請求嚴懲崔氏這個罪魁禍首,國家蛀蟲,但要真的讓她們自己孤軍奮戰(zhàn),未必還有這個膽子。 所謂初生牛犢不畏虎,楊生青此刻心中沒有絲毫畏懼。 即便大殿之上滿朝文武都注視著她,即便上首的皇帝和太后也在俯視著她,她心中早準備好的的慷慨陳詞依舊順利地從她的胸腔里面迸濺出來。 一言以蔽之,便是細數(shù)崔氏之累累罪行,請陛下給天下人一個公道和交代,一定要將這等禍國殃民之人繩之以法,如此方能肅清朝綱,不至于亡國滅族云云。 小皇帝聽得也是心驚rou跳。 他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了,只是突如其來的至高權柄反而絲毫沒有帶給他安全感,任何事關社稷的大事其實都不能他獨自拿主意,而現(xiàn)在,她們居然說,要他給天下一個交代? 滿腔的委屈在心中醞釀,偏偏又對此無可奈何。 群情激憤之下,再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被萬民唾罵的風險站在前面,去替崔氏抵擋四面八方而來的指控。 哪怕只是為了朝廷的顏面,這一樁樁案子也不得不嚴查到底。 一時間輿論風向發(fā)生了極大的轉變,原先支持崔氏的人頓時噤聲了,再無人敢做這個出頭之鳥,以免落得個聲名狼藉。 然而總有和崔氏利益深度捆綁的人,此刻也在絞盡腦汁扭轉這樣的局面。 勇寧侯薛延便是其中之一。 “父親為何要如此?”薛清方不明白,這種時候,為什么要去趟崔氏這攤子渾水,靜觀其變不好嗎? 薛延面對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唯一的親生孩子,心中也有些愧疚:“是為父對不起你,這幾日你就不要出門了,為父已為你尋好夫家,這些時日,你就在家中準備待嫁吧?!?/br> 薛清方皺起眉頭:“父親這是何意?” 侯府的府兵集結在一處,整裝待發(fā)之勢看起來頗為唬人,薛延的臉色掩在夜色之中看不真切:“我要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可能會有去無回,到時候或許薛氏滿門都會獲罪,但禍不及出嫁女,這是為父唯一能保全你的法子?!?/br> 薛清方輕輕搖搖頭:“父親既然知道自己這樣做會給薛氏招來禍端,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一聲長嘆流轉在九月的寒風之中,薛延負著手,眼里盡是金戈鐵馬:“你不懂,曾經我效忠的是天下明主,而今明主已逝,妖后當?shù)?,為父不過是想重現(xiàn)當年輝煌,扶大廈于將傾?!?/br> 寒風吹起長長的衣擺,在凜冽中徘徊打轉,薛清方聞言輕笑一聲:“父親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沉默在偌大的侯府里蔓延,黑暗中隱藏的是蓄勢待發(fā)的狼,正等待著機會將幼小羸弱的狼王撕咬下來,取而代之。 見他不答,薛清方又問:“父親是何時有這樣的心思的?” 今夜的侯府寂靜非常,連燈都沒有燃起一盞,清寂的明月高懸,黑夜之中也尚能視物。 只是話語落下之后,余下的唯有曲折的風聲,遲遲沒有等到回答。 眼見勸是勸不動了,薛清方也沒有再繼續(xù)問,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風,迫使自己放下追問的心。 薛延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侯府,走動之間鐵甲碰撞,發(fā)出陣陣攝人的聲響。 他跨馬上前,胸中燃起些許豪情,振臂高呼道:“將士們,隨我入宮!” 然而回應他的還是只有寒風,黑壓壓的隊伍闃然無聲。 薛延頓時感覺到不對勁,他皺起眉頭,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一道最熟悉不過的聲音一改往日低柔,氣勢鏗鏘道:“將士們,聽我命令,原地休整!” 薛延遽然回頭看去,平日里總是柔順的女兒此刻高舉著令牌,眉目冷淡,變成了他完全不熟悉的模樣。 他顫抖著伸手指向她:“你……” 薛清方站在廊下,火光照亮她半側臉龐,一雙眸子里只剩下疏離:“父親累了,今日還是早些歇息吧?!?/br> 兩側邊有衛(wèi)兵走出來,大有他不回院便不罷休的架勢。 方才的愧疚頓時一掃而空,唇齒間只蹦出兩個字來:“……逆子!” 薛清方淡淡地掃他一眼,嘴角掛著一絲自嘲的笑,卻并未回應他的惱羞成怒。 勇寧侯就她這么一個女兒,公侯之位,為什么不可以傳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