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您怎么不說話了？啞巴了？還是詞窮了？”

    姚蜜笑容滿面的問：“你要是不服氣，我們這就到銀行去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要真是行的端做得正，那還有什么可怕的？”

    李姓老師碩大的腦門子就跟水龍頭似的，源源不絕的往外冒汗。

    各式各樣的目光投了過來，他心虛了，也怕了，下意識看了眼坐在會議席里邊的表叔，他眼珠子里邊明晃晃的寫著“求救”兩個字。

    他那兒一抬頭，姚蜜就瞅見了，順著他視線往里一看，就瞧見了個腦瓜子锃亮的地中海：“喲，這是哪一位??？您傳說中的表叔？我聽人說李老師其實是沒資格進(jìn)學(xué)校的，只是家里邊有人，走動關(guān)系才送進(jìn)來的，嘖嘖?！?/br>
    地中海原本還準(zhǔn)備說話，一聽她這么說，當(dāng)即就閉嘴了。

    姚蜜還擱那兒假惺惺的說：“都是傳言啊，不能當(dāng)真的，要是假的的話，您二位別往心里去?！?/br>
    地中海被膈應(yīng)了一下，僵硬的笑笑，沒搭腔。

    校長推了推眼鏡，看著李姓老師，說：“李永春，你還有什么好辯駁的嗎？”

    李永春蒼白著一張臉，說：“校長，我，我只是一時糊涂，才做了錯事，我知道錯了……”

    “你不是一時糊涂，而是貪得無厭，喪盡天良！”

    姚蜜聽得心里冒火，想也不想就懟了回去：“我在大學(xué)四年，你向我要了四年錢，我就不信了，難道你就朝我一個人伸過手？！我之前的學(xué)生，你敢說你問心無愧？！一時糊涂一時糊涂，你踏馬最少糊涂了四年，你當(dāng)這是一眨眼？你坑害過多少個學(xué)生，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shù)？現(xiàn)在證據(jù)擺在面前，又說什么一時糊涂，簡直是可笑！”

    李永春無言以對，姚蜜心里邊那把火卻越來越旺：“你知道貧困金是用來干什么的嗎？你知道一千塊對大一的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你知道我要發(fā)多久傳單才能賺一千塊嗎？這種錢你都貪，你不怕出門被車撞死啊！”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腦滿腸肥，衣著光鮮，你從學(xué)生身上吸了多少血？”

    她一指李永春那身行頭，說：“看看你這身西裝，不便宜吧？還有那表，一看就是牌子……”

    原提醒她說：“勞力士，二百多萬?！?/br>
    “臥槽你馬勒戈壁的你居然還有勞力士？！還二百多萬？！?。　?/br>
    姚蜜當(dāng)場裂開了，面容扭曲著，一邊爆炸一邊口吐芬芳：“你一個大學(xué)老師哪來這么多錢？！你要是能自己掙到，那你踏馬的貪污一千塊的貧困金干什么？給你媽買棺材？！你要是自己掙不到，純貪污賺了這么多錢，你個王八蛋不怕天降巨雷整整齊齊的劈死你們一家？！”

    第12章

    不管背地里怎么樣，坐在這里的表面上起碼都是個文明人，看姚蜜就跟爆裂了似的口吐芬芳，有的咳嗽，有的喝水，還有的臉皮一抽。

    校長揉了揉腦門，有些頭疼的說：“姚蜜，平復(fù)一下情緒，我們繼續(xù)往下說?！?/br>
    “好的，”姚蜜深吸口氣，狠狠剜了李永春一眼，這才轉(zhuǎn)向另一個王姓老師：“我大三那年的成績在這兒，班級的投票記錄也在那兒，完全符合入黨要求，您能解釋一下為什么最后中選的人成了江桃嗎？”

    證據(jù)明晃晃的擺在那兒，狡辯的下場王姓老師也看見了，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說：“這個，這個的確存在一些誤會，是我的疏忽……”

    “不是疏忽吧？”姚蜜戳破了他的謊言，言辭犀利的說：“難道不是江桃mama去給你送了禮，所以名額就掉到了她身上？”

    “王老師，您別急著反駁，我這兒還有一段錄音，是入黨名額公布當(dāng)天她跟我的一段談話，”她打開手機(jī)，施施然的將手指放在播放鍵上：“您先說說自己到底是為什么發(fā)生了這樣的工作疏忽，然后我再播放一下錄音，咱們兩方面互相驗證一下，您覺得怎么樣？”

    王姓老師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徹底黃了，難掩憤恨的瞪了她一眼，悻悻的說：“是，是江桃的mama給我送了禮，所以我才……”

    姚蜜厲聲道：“才怎么樣？！”

    王姓老師一咬牙，狠下心來，繼續(xù)說：“所以我才把入黨名額給了江桃！校長，諸位領(lǐng)導(dǎo)，我有錯，我要檢討自己，我對不住領(lǐng)導(dǎo)的栽培，我追悔莫及啊……”

    領(lǐng)導(dǎo)們神色各異，校長恨鐵不成鋼的看他一眼，說：“姚蜜，你再播放一下錄音驗證一下？”

    “不用了，錄音的事兒是我編的，”姚蜜說：“就是詐一下王老師而已，誰承想他這么傻，一詐就全招了?！?/br>
    王姓老師：“……”

    他僵硬的笑了一下，目光陰郁的看了她一眼。

    姚蜜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怕他干什么，視線跟王姓老師對上，她笑盈盈的晃了晃手機(jī)：“當(dāng)初江桃那段錄音的事兒是我虛構(gòu)的，不過您剛剛說的我錄下來了，這個是真的，您要是不信，我現(xiàn)場給您播放一遍？”

    王姓老師：“……”

    媽的，算你狠。

    校長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會議室里寂靜下來，他環(huán)視一周，嚴(yán)肅的說：“對于這件事情，大家有什么看法？”

    會議室里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考慮到李永春和王姓老師在學(xué)校里邊的關(guān)系，有的明哲保身，有的不想摻和這趟渾水，但的確也有人心存正義，看不慣這種行為。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板著臉，冷冷說：“學(xué)校是國有財產(chǎn)，貧困金是國家財政對于貧困學(xué)子的補(bǔ)助和幫扶，李永春這種行為叫知法犯法，叫做貪污！而王……”

    他低頭看了眼名字，繼續(xù)說：“而王志國收受賄賂，篡改入黨名單這種事情，雖然構(gòu)不成犯罪，但也違反了學(xué)校紀(jì)律，同樣不能姑息！”

    后邊陸續(xù)又有幾個人出聲贊同，跟李永春和王志國同派系的人自知理虧，雖然心里邊不贊同，但嘴上卻不會說出來。

    校長目光在所有人表情不一的臉上掃過，暗暗嘆息一聲，說：“就這樣公示出去吧，李永春的事情會有專人處理，對王志國的處罰，就由學(xué)校來制定?！?/br>
    “姚蜜，”他和藹的詢問：“你覺得呢？”

    姚蜜說：“我覺得很公平，謝謝您。”

    她朝校長鞠了個躬，然后又依次謝過其余幾位說話的領(lǐng)導(dǎo)：“謝謝你們。我知道這個社會有黑暗的一面，但我也相信，同樣有人在努力的維護(hù)光明，謝謝你們！”

    幾個說話的領(lǐng)導(dǎo)臉上顯露出一點笑意，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姚蜜又看向臉色晦暗的政教處主任，大聲說：“我能要求政教處這位主任向我道歉嗎？我覺得他的所作所為有很大的問題！如果今天上午我去找他舉報的時候他能認(rèn)真一點，別那么敷衍，把我當(dāng)成一個平等的、有尊嚴(yán)的人來看待，盡到自己的職責(zé)，那事情根本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懷疑他的能力，并且質(zhì)疑他的人格，我要求他向我道歉！”

    會議室里寂靜了一會兒，最開始為姚蜜說話的領(lǐng)導(dǎo)十指交叉在一起，說：“我贊同姚蜜的說法。比起政教處，養(yǎng)老院更適合混日子，如果沒那個能力，就不要強(qiáng)占著位置，這對學(xué)校、對學(xué)生都沒好處，是吧。”

    之前開腔的幾個領(lǐng)導(dǎo)出聲贊同，一直沉默著的李永春表叔則說：“事情已經(jīng)鬧大夠大了，就適可而止吧，別太上綱上線，難道還真能把學(xué)校的名聲置之度外？馬上就是畢業(yè)季，企業(yè)招工要開始了……”

    “我不贊同您的說法，”姚蜜說：“這位不知名的表叔，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到底是一個尸位素餐的人對學(xué)校的損害大，還是一個尋求公正的學(xué)生對學(xué)校損害大？”

    “這個問題很簡單吧，”她唇角勾了一下，說：“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才是主流，您說是不是？”

    “……”李永春表叔腮幫子上的rou動的有些僵硬，然后說：“校長，我還是避避嫌吧，這件事任憑您做主，我不參與意見了?！?/br>
    姚蜜說：“您早就該這樣了?！?/br>
    李永春表叔臉上笑嘻嘻，心里mmp。

    校長咳嗽了兩聲，目光淡淡的看向政教處主任：“你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怎么處理才好呢？”

    政教處主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情難堪的躊躇了一會兒，終于站起身走到姚蜜面前去，說：“姚蜜同學(xué)，對不起，因為我的疏忽大意，讓你遭受了委屈，請你接受我的致歉！”說完，他紆尊降貴的彎下了腰。

    “我接受你走的這個過場，畢竟你說了對不起，也的確彎了腰，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br>
    姚蜜說：“我們學(xué)生私底下有一句笑話，說沒叫政教處和教務(wù)處老師晾過的學(xué)生生涯是不圓滿的，沒為一個章、一個簽字跑斷腿的大學(xué)生涯是殘缺的。這話今天我也說給您聽聽。老師是人，學(xué)生也是人，尊師重教是應(yīng)該的，但拿著手里那點權(quán)柄為難人，高高在上的作踐學(xué)生，這是老師應(yīng)該做的事情嗎？”

    桌上那份資料姚蜜不打算再拿走了，把手機(jī)放進(jìn)包里，她自若的說：“您道歉的話我聽了，事后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您恨我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喜歡您?！?/br>
    姚蜜目光在會議室里邊人的臉上挨著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說：“我知道我今天得罪人了，也知道有的人這會兒就在心里盤算著給我穿小鞋，使絆子，可我不后悔。有些話在心里憋久了，不說出來我難受，我堂堂正正問心無愧，我有什么好怕的？”

    “謝謝幾位老師的仗義執(zhí)言，也謝謝校長您能叫我過來，幫我主持公道，折騰了這么久，大家應(yīng)該很累了，我也不多打擾了，再見?！?/br>
    深深向幾個幫助過她的老師鞠個躬，姚蜜背著包離開了會議室。

    外邊還有學(xué)生守著，見她出來，眼神難掩迫切的投了過去。

    姚蜜心頭一松，忍不住微笑起來：“一切順利。”

    “耶?。?！”

    學(xué)生們的歡呼聲隔著門傳進(jìn)了會議室，里邊一片安靜，鴉雀無聲。

    “貧困生拿到屬于自己的貧困金，附和標(biāo)準(zhǔn)的人拿到自己應(yīng)有的名額，什么時候這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橐惨l(fā)動群眾、在學(xué)校門口大鬧一場才能完成了？”

    校長臉色慢慢的冷了下去，重重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可恥！”

    ……

    走出辦公樓，姚蜜春風(fēng)滿面，即便是沒吃午飯，整個人都精神飽滿。

    原說：“這么高興嗎？”

    “因為把一直壓在我心頭的兩塊石頭搬開了啊，想想李永春跟王志國那兩個賤人那時候的表情，再想想政教處主任對我彎腰道歉的樣子，”姚蜜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挽回耳后，美滋滋的大叫道：“啊，爽翻了?。?！”

    她背著包大步往外走，腳步輕快，神情歡愉，原側(cè)著臉看了她一會兒，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刷墻兄弟倆這會兒還在粥鋪那里，姚蜜原本說是一上午工作就能結(jié)束，沒想到居然拖到了中午，這時候都兩點多了。

    她幫他們分別買了瓶水，每人又額外多給了五十塊錢：“兩位師傅辛苦了，謝謝你們。”

    倆人樂呵呵的收了，說：“沒事，反正也不重，我們倆現(xiàn)在還沒法干活，閑著也是閑著，以后有這種事再找我們啊?！?/br>
    姚蜜笑著說了聲：“一定！”

    想要的公道討回來了，欠的賬也結(jié)清了，姚蜜今早吃包子喝粥花了二十塊錢，雇人舉橫幅花了四百，兩瓶礦泉水三塊，加起來也才四百二十三，一千塊的花銷額度還差著五百七十七呢。

    這筆錢不算多，但對姚蜜這個貧窮了二十多年的小可憐來說已經(jīng)不少了，她對著余額看了會兒，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興沖沖的離開了粥鋪。

    原微笑著說：“是要去吃頓大餐犒勞一下自己嗎？”

    “不，我要回宿舍！”

    人類頭頂炸起來兩撮兒呆毛，興高采烈的說：“不把江桃那個碧池懟的她媽都不認(rèn)識，我就不叫姚蜜！”

    第13章

    上午姚蜜離開宿舍之后，江桃整個人都有點虛，宿醉未醒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挨的那一巴掌，暈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挨了打的腮幫子有點脹痛，江桃伸手摸了一下，不禁嚇了一跳，對著鏡子照了照，發(fā)現(xiàn)果然腫了。

    “姚蜜你個婊子，平白無故的發(fā)什么瘋？！”

    江桃咒罵一句，強(qiáng)撐著疲倦的身體去陽臺接冷水沖洗臉頰，這么持續(xù)了幾分鐘，感覺稍微好點之后，又發(fā)視頻通話給自己表姐抱怨。

    “我宿舍里那個女的，就是特別矯情的那個，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嗎？今天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我剛回來她就發(fā)脾氣，還無緣無故的打了我一巴掌，你說她是不是有病?。?！”

    言冷雪這個撕逼見證人還在宿舍里看書，聽江桃這么顛倒黑白，簡直要冷笑出聲：“江桃，話得說清楚了，你要是不先動手，姚蜜會給你一巴掌？什么叫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你大清早回來吵得別人睡不著覺你還有理了？”

    江桃心里邊原本就憋著火，再聽她這么一說，那股子火氣可算是釋放出來了：“言冷雪，姚蜜瘋了，你也瘋了是吧？一個兩個的非得跟我對著干？”

    “你自己有病別拉扯到我們身上，”姚蜜不忍江桃，言冷雪更不會忍，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譏：“誰對誰錯你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你智商正常，并且真的有腦子的話！”

    江桃眼珠子都紅了，丟下手機(jī)就準(zhǔn)備跟言冷雪再戰(zhàn)一場，手機(jī)視頻那邊江桃表姐大喊了一聲：“江桃，你先冷靜一點！”

    江桃目光怨憤的瞪了言冷雪一眼，撿起手機(jī)說：“怎么了？”

    “你喝多了，先睡一覺歇歇吧，有事睡醒了再說?！比缓笏斫慵哟笠袅浚f：“江桃舍友，不好意思啊，她昨晚上熬了一宿沒睡，脾氣不太好，你多包涵點?！?/br>
    言冷雪冷冰冰的哼了一聲，也沒搭腔，江桃看起來挺聽表姐話的，按下滿肚子怨氣，憤憤的說了聲：“好?！卑汛昂熇?，宿舍里燈一關(guān)，直接躺床上睡下了。

    言冷雪今天早晨起的太早，又跟江桃吵了幾句，就覺得有點頭疼，看她睡了，自己也上床去睡了個回籠覺，也是因為這原因，倆人同時錯過了姚蜜大鬧校門口的那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