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城收了笑容，無比認(rèn)真地說道：“我想照顧她?！?/br>
    “就這？”太傅不太滿意，“蜚蜚這么乖，想照顧她的人多了，差你一個？”

    顧瑾城難得流露出緊張的表情：“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diǎn)，或許達(dá)不到您心中外孫女婿的標(biāo)準(zhǔn)，我也在學(xué)。”

    “而且我之前的想法太簡單了，完全沒有料到，兩個人相處起來會有這么多的誤解和矛盾?！鳖欒钦f，“可即使遇到了矛盾，我們也還是舍不得對方……”

    “你小心說話啊。”太傅瞪眼睛，“是你纏著我孫女兒?！?/br>
    顧瑾城揚(yáng)唇笑了笑：“好好好，是我纏著蜚蜚——但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看到她的笑臉就會很滿足，覺都睡得安穩(wěn)一些。”

    “我原本就是一個小痞子?！眹@息一聲，顧瑾城認(rèn)命地說，“遇見了她，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活得太頹廢了。我一向不喜歡空口白牙立下誓言，說些不找邊際的保證，但我可以肯定地說，我會為了她去努力變好。

    “無論前路有多么艱難，我都會去闖?！鳖欒钦f，“因?yàn)槲抑浪龝任?。?/br>
    他難得這樣一本正經(jīng)，倒把太傅給鎮(zhèn)住了。

    “蜚蜚無數(shù)次把我從泥沼中拉上來?！鳖欒菧厝岬匦α诵?，“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我——我是不會放手的，而且，我相信她也能感受到我的情緒?！?/br>
    太傅知道他的成長環(huán)境，也知道他的過往，聽他這樣剖白，根本不忍心再戳他的痛處。

    而且，聽了顧瑾城這一番話，太傅自豪地想，自家外孫女真厲害，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完全看不出來，傻乎乎的小姑娘竟然能給這個混世魔王帶來如此深刻的影響。

    顧瑾城這段時間的轉(zhuǎn)變，太傅也看在眼里，稍一回想，便覺得唏噓。

    顧瑾城從小就比一般孩子聰明，但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走上歪路，尤其他的成長環(huán)境還那么復(fù)雜。

    可他并沒有，反而因?yàn)轵泸阕兊梅e極、樂觀。

    太傅見過了太多的年輕人的浮躁和沒有被環(huán)境打磨過的傲氣，所以，他能通過顧瑾城的話，理解到他對蜚蜚的重視。

    ——若不是真心喜歡，怎么會不想讓她失望、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想讓她永遠(yuǎn)開心——并為之付出努力呢？

    太傅也有過這樣的想法，第一次是他見到秦夫人的時候，第二次是女兒出生的時候。

    當(dāng)男人產(chǎn)生了責(zé)任感，他將無所不能。

    所以，太傅相信顧瑾城對蜚蜚的真心。但是，喜歡是一回事，過日子是另一回事。

    “你應(yīng)該知道，蜚蜚性子單純，而且沒有離開過親人，她阿娘不放心?！碧低?，“你能保證，日后不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嗎？”

    想到蜚蜚，顧瑾城心軟得厲害，連帶著語氣也輕柔了許多：“我覺得，你們都小看了蜚蜚?！?/br>
    太傅和大哥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稍稍有些詫異。

    “蜚蜚只是年紀(jì)小，接觸得少，很多事沒有經(jīng)歷過，所以不太了解，但她非常聰明，絕對不像你們所以為的那樣，凡事都靠哥哥jiejie。”

    顧瑾城笑道，“我當(dāng)然不是簡單見她可愛，才想要和她廝守一生。她有自己的閃光之處，就像星星一樣?！?/br>
    “雖然她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是，活得比誰都要清醒?！鳖欒钦f道，“顧尚書想對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他成功了嗎？”

    “一樣?xùn)|西，只有在乎它的時候，才會想著善待，若打心眼里覺得可有可無，直接丟掉就好。”顧瑾城邪肆地掀了掀嘴角，“你見過有人為了一床發(fā)霉的被子而拆掉房子的嗎？”

    這個形容倒是有意思的很，太傅滿意地捋了捋胡子。

    “蜚蜚看得比我清楚，”顧瑾城說道，“畢竟被子是我的，她完全可以不蓋?！?/br>
    越說越形象，太傅瞪他一眼，但也隨即笑了出來。

    “就知道花言巧語，”太傅故作嫌棄地說了一句，隨即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跟我說再多也沒有用，此事還要看蜚蜚的想法?！?/br>
    聽見這話，顧瑾城松了口氣。

    他當(dāng)然不會說，自己是得了蜚蜚的同意，才上門求親的。

    “多謝外公。”顧瑾城連忙說道。

    太傅一開始還怒氣沖沖的，聽了他一席話，倒覺出了他的不容易，并被他的真心給打動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像他們年輕的時候，很少有一心一意的，與其讓蜚蜚嫁給那些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納妾、養(yǎng)填房的人，還不如嫁給一個知根知底的。

    這臭小子跟大哥也熟，若真敢欺負(fù)蜚蜚，大哥定然第一個不饒他！

    是以，默許了他喊外公：“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便等問過蜚蜚的意見，再來與你說明，你可不要高興得太早?！?/br>
    “明白的?！鳖欒枪怨渣c(diǎn)頭。

    因他要避嫌，便沒有再去江家，太傅和大哥也沒有多留，喝了盞茶便回去了，打算和阿娘交換一下信息。

    阿娘還在蜚蜚的院子里，因蜚蜚先前釀的酒需要第一次給過濾，正專心忙著。阿娘便在一旁幫忙，邊找機(jī)會和她說話。

    結(jié)果，一忙起來就忘了，直到把酒漿過濾完，用壇子封好，柏秋才想到自己來這兒是做什么的。

    斟酌了好半天，柏秋將蜚蜚拉到房中，問她：“你覺得顧瑾城怎么樣？”

    之前jiejie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但那個時候蜚蜚心境不同，只是稀里糊涂地隨便說了些話。

    眼下她既然與顧瑾城表明了心意，對自己阿娘便沒有什么好遮掩的。

    便點(diǎn)頭道：“他對我很好的。我一想到他孤零零的，就難受，總是想讓他在我們家多待些時候。”

    這反應(yīng)，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柏秋笑笑，又問：“他今日來府上提親了，娘想問問你的意思。且說說，對這門親事怎么看，愿不愿意嫁他。”

    原本她以為蜚蜚不會同意，或許還要解釋顧瑾城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哪知道，蜚蜚理所當(dāng)然地一點(diǎn)頭：“愿意的呀?！?/br>
    “怎么想也不想就回答？”柏秋還以為她是在說笑，忙問她，“你可知道，嫁人意味著什么？”

    蜚蜚鄭重地一點(diǎn)頭，說道：“明白的，嫁人以后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無憂無慮了，但是、但是……”她找不好形容，便換了一句，“我和他說好了?！?/br>
    “說好了？”柏秋震驚地望著女兒，努力判斷著她話里的意思，“什、什么時候？”

    她實(shí)在不確定女兒只是單純的跟顧瑾城說好了，還是……已經(jīng)私定了終身！

    若是后者，她非打死顧瑾城不可！,,

    第117章

    見阿娘這樣緊張, 蜚蜚也愣了愣, 大眼睛眨啊眨，不確定地問：“不、不能說好的嗎？”

    這個傻丫頭。柏秋捏了捏眉心, 也不太好意思仔細(xì)追問, 但這種事情, 她當(dāng)娘的不問，還指望誰來問？

    “你們是怎么說好的？”阿娘試探著問了一句。

    蜚蜚有些害怕了，看阿娘的臉色，自然就以為這種事情是不能說好的，便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阿娘一看她這個表情, 就慌了。

    小姑娘臉皮薄, 即使真的發(fā)生了什么, 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全都表現(xiàn)在臉上。

    顧瑾城這個臭小子，非宰了他不可！

    “我、我不知道不能這樣。”蜚蜚低下頭，做錯事一般，“前段時間, 我也一直想著他, 就……”

    天吶！

    柏秋閉上眼睛，又難過又心疼，忙把女兒摟在懷里，眼眶紅著：“不怪你，不怪你?！?/br>
    蜚蜚心都涼了半截。

    原來是真的不能和他約定好讓他來提親的嗎？話本子里果然是騙人的！

    見到阿娘難過的表情，小姑娘眼睛里也跟著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太不懂事了, 竟然讓阿娘如此傷心。

    都怪她。怎么顧瑾城一說要來提親，她就答應(yīng)了呢？還和他牽手了，還、還收了他的玉佩……

    “阿娘，對不起?！彬泸懵曇粲悬c(diǎn)哽咽，“我這就把東西還給他，也不要他來提親了?！?/br>
    柏秋摸摸女兒的頭發(fā)，安慰她：“沒關(guān)系的，哪怕阿娘養(yǎng)你一輩子也沒關(guān)系，你永遠(yuǎn)都是阿娘的乖孩子，不用對不起。”

    阿娘越是這樣說，蜚蜚就越難受，眼淚滾落下來，小姑娘說道：“我太不懂事了，吃得又多，阿娘養(yǎng)我一輩子，那得有多辛苦??？”

    這話說的。柏秋哭笑不得，給她擦擦眼淚，勸她：“誰讓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rou呢？”

    蜚蜚也抱住阿娘的腰，母女依偎在一起，默默流淚。

    阿柔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這個畫面，傻眼地僵在了門口，隨即問道：“怎么了？”

    大女兒一向有主意，柏秋見了她，如見了盟友，忙向她張開懷抱，讓她過來，好尋求些安慰。

    這件事情太嚴(yán)重了，連她們阿爹都不能告訴，柏秋本想爛在肚子里的，可一看到阿柔，就忍不住了，她太難過了，需要阿柔給她拿主意。

    “到底怎么回事？”阿柔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忙到母女倆跟前，將她們給抱在了懷里。

    柏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沉默著，沒有說話。

    阿柔一再追問，原本在哭泣的蜚蜚就用一副做錯事的口吻，抽泣著解釋：“我、我太壞了！”

    “我收了、收了顧瑾城的玉佩！”蜚蜚哭得心都要碎了，“還故意不理他，想讓他來家里提親！后來、后來他果然說要來，我、我就、就同意了，還答應(yīng)、答應(yīng)給他繡一個、荷包……”

    阿柔：“……”

    柏秋：“？？？”

    “我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跟他說好的?！彬泸隳ㄖ蹨I，“害得阿娘要……養(yǎng)我一輩子，我、我太能吃了！”

    什么跟什么??？

    阿柔狐疑地看向阿娘，滿臉的莫名其妙：“就這個？”

    柏秋也是十分意外，拿手帕拭了拭眼淚，扳著小女兒的肩膀，緊張地求證：“只有這些嗎？他有沒有、有沒有對你做些什么……什么難以啟齒的行為？”

    蜚蜚想了想，臉色又是一白，低下頭崩潰地說：“他、他牽、我的手了?！?/br>
    柏秋：“……”

    阿柔：“？？？”什么時候的事？看不把他腿打斷！

    “你、你可嚇?biāo)腊⒛锪?。”柏秋拍了蜚蜚一下，簡直哭笑不得，“我還以為……”松了一口氣，柏秋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只是無奈地看著女兒。

    蜚蜚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淚眼汪汪地望著阿娘。

    柏秋幫她擦干凈眼淚，嘆息道：“阿娘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但凡你喜歡的，阿娘都會同意，大不了，阿娘養(yǎng)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