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第一次，這一點于元沒有糾正，而是走神了，一直走到上課時間，重新安排座位。

    周是允在第三排，于元在第五排。

    軍訓結(jié)束了，高二的課程開始，知識以進階的形式出現(xiàn)，每天的腦容量不夠使用，數(shù)學很明顯滯澀了。

    幾何，方程，腦海中的線條圖形……

    失去了周是允，同時失去了補習老師。

    課上聽不懂的，私下里再也不會做了，求問老師總認為失去面子，于元求問求到郎平欽，郎平欽在數(shù)學上短板。

    郎平欽說：「我只在生物擅長。」

    求問求到余之彬，余之彬把題看了一遍：「站著做什么？」

    「這道題我實在做不懂?！褂谠胖雷拢缚梢哉埬憬獯饐?？」

    余之彬不偏科，每科維持在中上游水平，排名稱不上前茅，同時稱不上下游，在教授方面言簡意賅。

    于元半知半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因為函數(shù)為奇?！古藦褪隽艘槐?。

    「為奇？奇數(shù)？哪里說它是奇了？」

    女人無奈地指了題干：「題干上說了。」

    于元在內(nèi)心尖叫了，覺得自己犯了個嚴重錯誤，一個函數(shù)把自己打敗了，敗到連奇偶都分不清，腦子里一團漿糊。

    「現(xiàn)在它是奇函數(shù)……」于元靠近了余之彬，暫時忘記了對余之彬的恐懼，「然后呢？」

    余之彬把手搭在于元腿間，用筆圈畫重點，在試卷旁標記知識，記了小半篇。

    結(jié)束教授時，教室內(nèi)只有二人。

    午休時間過去了一半，于元收拾試卷，預備回去了，女人卻叫住她了。

    「留在這里。」

    于元留下來，問：「你又想打我了嗎？」

    女人寡情地注視。

    于元問：「如果你不說話，我就走了？」

    教室內(nèi)安靜了半晌。

    片刻后，女人說：「我們在一起吧?！?/br>
    于元腦子中的一根弦崩斷了。

    如果說從前和周是允的互動，使她相信感情，與余之彬則是截然相反，溫情的周是允未提出確認關(guān)系，反而是余之彬？

    「你在開玩笑嗎？」于元笑了一下，「你別逗我了……」

    女人說：「坐在椅子上，我們好好談談?！?/br>
    于元坐在椅子上：「我不是你校園暴力的對象嗎？」

    函數(shù)的卷子被擺在桌子上，原本成卷的卷子鋪了滿桌，有四五張，分數(shù)在一百分上下，最高在一百二十。

    「我從未否認過這件事?！古说难壑橛上轮辽?，由注視變成逼視，「只是附加額外關(guān)系，在你高中期間，我會一直在，既然如此，不如確定關(guān)系?！?/br>
    「你又想和我做了嗎？我不是不好看嗎？」

    「情人關(guān)系抑或是情侶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都可以，我都能給你，關(guān)系存續(xù)期間內(nèi)，每月我會額外多給你五百塊錢?！古藙e過首，嘴唇靠近耳廓，「關(guān)系內(nèi)做我的狗，接受我的一切，只屬于我一個人?！?/br>
    一顆眼珠原本堅定，聽到五百塊錢時不安定：「我不答應你會怎么樣？」

    「你覺得呢？」余之彬罕有地笑了，笑得很別扭，「不識好歹的狗？」

    女人很少笑，平時蘋果肌不發(fā)達，平至極點了，眼角同時沒有細紋，一絲「笑」的痕跡不存有。

    不笑時規(guī)正，笑時卻扭曲了。

    于元在一個笑容下腿軟，不知該如何應對：「我們就不可以沒有關(guān)系嗎？」

    「你在想什么？」余之彬靠在椅背，「我會教你函數(shù)，一切你不會的題，你滿足我的需求，每天你和我在一起，跟周是允保持距離。」

    于元聽著，既沒支持也沒反對。

    名為周是允的靠山倒下了，此時是一個橄欖枝，一個討好余之彬的機會。

    「情侶」是多么正當?shù)拿^？比「校園暴力」好聽無數(shù)倍，只需要討好余之彬，滿足余之彬，就能夠最大限度的減輕暴力。

    她討厭暴力，最討厭的是兩面三刀。

    比起偽善的周是允，余之彬不是直白到發(fā)指了嗎？只是太暴力，但是暴力是能改的，能更正的……

    也許過度的溫馴，會使余之彬失去興味？

    于元考慮了一下，說：「我們換一種說法吧?！?/br>
    「什么？」

    「不是你強迫的我。」于元建設了心理，「是我主動要當你女朋友，我愛上你了?！?/br>
    女人的眼珠定住了：「你愛上我了？」

    「是的?！褂谠f，「我愛上你了。」

    「你的表現(xiàn)呢？」

    「表現(xiàn)嗎？」于元疑遲了。

    表現(xiàn)應該怎樣做？女同性戀之間的表現(xiàn)是怎樣的？有了女同性戀的殼子，卻未有女同性戀的心。

    于元強忍著惡心：「我喜歡被你控制飲食，這個算嗎？」

    烏黑的眉毛挑起一邊：「你確定？」

    于元迅速改口了：「我喜歡被你上，這個算嗎？」

    余之彬的眉毛放下去了：「有最直接的方法?！?/br>
    有淡色的唇，上唇薄而下唇稍厚，正中心有唇珠，每個唇紋清晰可見。

    于元靠近了，做好了建設。

    下唇厚的嘴唇將淡色的唇兜住了，二者接觸在一起，女人被強吻了，卻伸出舌頭抵在牙關(guān)。

    當舌頭在牙關(guān)前，于元閉上了牙齒。

    「你做什么？」

    「你不是愛上我了么？」女人詰問，「伸出你的舌頭。」

    一根強有力的手臂順著脖頸攬過來，舌頭毫無阻礙地闖入，掃到牙齒，掃到上顎，糾纏住另一根舌頭。

    舌頭欲要規(guī)避，猶豫著又配合。

    舌吻的意義在哪里？是在于交換口水嗎？

    小說里的男女主人公，電視里的每個人都熱衷于舌吻，但是明明帶給人的只有反胃。

    于元感到身體發(fā)燙：「快上課了……」

    「不著急?！褂嘀虻氖纸忾_于元的胸罩，掃了一眼時鐘，「你不是愛上我了么？」

    于元用一只手護著胸部：「別在這里。」

    午餐時間已經(jīng)過去，教室內(nèi)響了廣播站的播音。

    「第57期校園廣播站，我是主持人周是允?！?/br>
    「讓聲音傳遞情感，讓故事承載力量，今天給大家?guī)淼氖且欢螝v史故事，主人公是三國的名將關(guān)羽……」

    窗臺以外，學生陸陸續(xù)續(xù)從寢室樓，向教室內(nèi)進出。

    從高處看時，不過一群螞蟻。

    女人的手止住了，片刻后替于元把扣子系上：「我的小名是阿水，喜歡的作品是《復誦》，平時喜歡吃蝦，愛好書法和游戲，你把這些記住，回去我會抽你背。」

    于元點點頭：「蝦，復誦，阿水……」

    到廁所時，一只手摳進喉嚨，全部對著蹲便器吐出去，余之彬的口水，說過身不由己的話，順著半消化的食物，被沖入下水道。

    于元看向鏡子。

    鏡子里的人瘦到不像她，眼睛底下一片的青，眼皮腫了高的一部分，唯獨只有眉毛野生。

    真惡心。

    于元在心里想，無論是余之彬，或者是周是允，都惡心透了。

    于元也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