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狈畼驊?yīng)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樊淵仔細(xì)讀起他剛剛給樊淵父母的回信，確認(rèn)并無問題才收了起來。

    抬手揉揉眉心，樊淵長長吐出一口氣。

    頂著他人的身份過，到底有太多的顧忌，鬧得他有些不習(xí)慣，

    他才來到這個時代不久，回首往事卻像是在霧里看花一般，記不分明了，仿佛驟然之間，他已換了一種活法。

    也罷，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反正這一次他有時間，可以一步步走。

    隨手抽出一本書，樊淵漫不盡心地看了起來。樊家的藏書還算豐富，就是讓樊淵個人帶來的書籍里就有許多他從前沒看過的書，閑來無事，他也可以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第一章 何以君錦繡相贈

    樊淵不緊不慢地過著他的新生活。

    樊橋把名單送到了樊淵這里之后，樊家二哥送來的那些人最近突然就沒有什么動靜，連隔三差五會跟蹤他的人也悄然消失了。

    若不是顏秀兒時不時地跑到自己面前來刷存在感，他大概會以為背后的人放棄了計劃。

    樊淵并不想太快結(jié)束這場在他看來可以稱之為鬧劇的“美人計”，他還沒能弄清楚背后人的意圖，有所防范的“美人計”比他尚不知曉的其他算計要安全得多。

    顏秀兒在樊家別院的所做所為，他暫且冷眼旁觀，和這個女子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便好。

    每日的早朝氣氛特別和諧，雖然人人自危，但望去皆是一片友好和善的笑臉，哪怕只是明面上的，也是美好得不似勾心斗角的朝堂。

    齊王依舊盡忠職守地做他的裝飾品，盡管底下的官員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斟酌地問詢，他也依舊不發(fā)表任何意見。一個眼神拋過去，問話的官員立刻嚇得轉(zhuǎn)移話題。

    議事接近尾聲了，本以為又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早朝，樊淵正等待著皇上的“無事退朝”這句話。

    一連幾日沒有開口的齊王，突然就開口了：“陛下……”

    這一開口，樊淵明顯感到了底下的官員全部腰桿一挺，連在偷偷打盹的也猛地提起精神來。

    “別忘了經(jīng)筵之事。”齊王殿下輕描淡寫地提出的事得到了在場之人的重視。

    樊淵能聽得出來，這是齊王在試圖提醒皇上，而且聽起來還有點著急，因而用了強(qiáng)調(diào)句。

    但是看看旁邊翰林院的同僚們的神情吧，大難臨頭似的，臉上還帶著憤憤不平。

    樊淵都能猜到這群人在想什么了。

    一定是以為齊王仗著攝政之權(quán)，正在威脅皇上……

    經(jīng)筵，是指早幾朝以來帝王為講經(jīng)論史而特設(shè)的御前講席。虞朝初期始開經(jīng)筵，地點為文華殿，時間不定。

    后來永煌帝在位時，經(jīng)筵被固定在每年四月中旬起，至十月末旬止，遂為定制。

    如今正是四月初，經(jīng)筵將開。

    開經(jīng)筵為朝廷盛典，一般由宗室一人知經(jīng)筵事，內(nèi)閣學(xué)士或知或同知經(jīng)筵事，六部尚書等官侍班，每年四月中旬起至十月末旬，一旬一次經(jīng)筵。

    除此之外，此段時間里尚有日講。

    日講儀式較經(jīng)筵大為簡略，或稱小經(jīng)筵、小講。只用講讀官侍班，講官或四或六，直說大義。

    經(jīng)筵講學(xué)從永煌帝開始，就變?yōu)榈弁踅邮苋寮医逃闹饕绞?，至此延綿百年，到了后來也是如此。

    而這個日講的講官除了從翰林院里選拔，還能從哪里選？

    雖然這是齊王出來提起的，大家都怕其中有什么陰謀詭計，但做官的人誰不想可以名正言順的和皇上培養(yǎng)感情？這可是一條終南捷徑。

    越是靠近皇權(quán)的地方，對科舉成績要求越高，最起碼也要是個二甲進(jìn)士出身，一般人指望不上。

    同時翰林院也是個講究資歷的地方。

    所以當(dāng)樊淵聽到宣讀的圣旨里有“擢樊淵翰林為翰林侍講，侍經(jīng)筵”這樣一句的時候，心里也是不由一驚。

    原本低垂著頭混在百官里的樊淵猛然抬頭看向御座旁邊的位置。

    依舊是很遠(yuǎn)的距離，遠(yuǎn)得那人的臉在樊淵眼里都是一片模糊，但樊淵很確定，他看著他時，他也在看著他。

    “這不合規(guī)矩！”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連樊淵自恃沉穩(wěn)都不忍失態(tài)，其他人則直接突破了對齊王的畏懼，脫口而出。

    是啊，這不合規(guī)矩。

    樊淵重新低下頭，垂眸不語，安安靜靜，不發(fā)一言。

    一個才剛剛?cè)牒擦值钠咂饭伲E然就擢升了一品，還獲得了在圣上面前講經(jīng)的機(jī)會。

    官場上的文人最是奇怪的一點，就是為了一點小小的規(guī)矩，突然就能舍生忘死。

    再說，別看這事沒有實權(quán)，但卻是每一個大臣都夢寐以求的職務(wù)，近距離和圣上交流的好機(jī)會。

    “樊編修不過二十有三，恐其年歲尚輕，不能擔(dān)此重任?！?/br>
    “未曾常年沉溺經(jīng)籍，或有錯漏之處，難免誤了圣上啊。”

    諸如此類嘈雜的聲音，安靜的朝堂因為這么一件事，突然沸騰了起來。

    樊淵低頭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幾分諷色。

    很吵啊……所以他會在前世才放棄了科舉之路，走向了暗處。

    有這爭執(zhí)不休的時間，在暗處他可以做很多事了。

    只是他從來都是旁觀那些官員的爭吵，如今自己卻成了爭吵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