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一個翻身抱住謝瑛的胳膊，拖得他也坐不穩(wěn)，半伏在床上，臉幾乎要貼到自己臉上，先揚頭偷親了一口才說：“是想問問謝兄宮里尋常演戲，有沒有布置山水之類、做仙鶴、云車之類的習慣?！?/br>
    兩人近到呼吸相聞的地步，同調(diào)的梔子香交融在一起，分不出是誰的氣息。謝瑛抓著他摸到自己胸前的手壓到床上，臉頰貼在他頸上蹭了蹭，輕輕地從頸間親到他唇上，感覺到兩人的體溫漸漸熱起來，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便放開他的手，重新坐了起來。

    崔燮剛熱起來他就要撤，強又強不過他，氣得抓著他的手從指尖舔咬向手腕，想憑自己的現(xiàn)代技術(shù)征服他。

    誰料謝瑛竟能忍住，在他腿上捏了一把，說了聲“別鬧”，就說起了正事：“宮里的布置比宮外戲臺華貴些，但也不過是排些桌椅，有布簾畫成的車轎之類。云車什么的我不曾聽過，倒是仙鶴……若在臺上放仙鶴，鑼鼓一響怕是要驚著它們吧？”

    崔燮舌尖在他掌心輕畫了一圈，感覺到他胳膊僵了一下，才稍覺滿意，抬起頭說：“也不是真的，就像是元宵扎燈籠似的用竹蔑扎個框架，糊上紙，人站在里頭走，外表看著像是乘鶴而行似的?！?/br>
    謝瑛笑道：“若是這個，倒不難做，宮里扎的鰲山燈海，這又有什么不會的。你這么一說我都能想出來，匠人們自然會想的，不怕做不出。還有什么？云車是什么，也是這樣做么？”

    崔燮把玩著他的結(jié)滿硬繭的手指，瞇著眼說：“也就是這樣的東西，做矮一些，外頭包上蓬松的棉絮，底框安上幾個輪子隨著人進退?？傄荞{云而行，這才有點兒仙人的樣子吧？戲臺背后還要掛上大幅布幕，做些假山假樹……”

    假山假樹他原本想叫高太監(jiān)用石膏做，但石膏太重，挪移不方便，正好就問問謝瑛：“包絲綢做成樹木石塊就有些假，不夠好看。有什么又輕便、又便宜，又能糊上一層很快凝住的東西？”

    要是有塑料泡沫，或是硅膠什么的澆出個殼子就好了，可是大明估計沒這種東西吧？他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想著實在不行就跟燈籠一樣接著用紙扎，謝瑛那邊卻十分痛快地答道：“倒是有這東西……你說的不就是油蠟嗎？”

    崔燮一個激動，腰間用力，從厚厚的炕褥上坐了起來：“油蠟？”不是給汽車打蠟的那種吧？

    謝瑛看著他充滿驚訝的神情，不由笑道：“你平常不看蠟油么？燭淚流下來不就是旋流旋凝的，有什么好稀奇?！?/br>
    怎么這么個什么都會的人，偏偏想不到人人都知道的東西？

    謝瑛倒不覺著他是無知，只覺得他一時鉆進死胡同，有些地方想不到?？蛇@種叫人提醒后恍然大悟的神情也十分可愛，叫人恨不能畫下來留念——比他自己畫的那副威嚴穩(wěn)重的成人圖像要可愛多了。

    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崔燮的臉頰，看他仍有些懵懂似的，便含笑問道：“怎么，還想不通嗎？”

    崔燮搖了搖頭，在他的手摸到自己唇邊時忽然張口咬住了他的指頭，含糊地說：“我原來沒想過油蠟是什么臘，一直當是蟲白蠟做的。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油蠟才八分銀子一斤，白臘要三錢四分一斤，的確不能是一個東西……”

    謝瑛聽他這么靠價錢分出東西的區(qū)別，越發(fā)覺得他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正笑著，忽聞外頭有腳步聲走近，連忙推了崔燮一把，打了個眼色。

    崔燮不情不愿地放開他的手指，理理衣裳坐到炕桌邊；謝瑛也坐到炕桌另一側(cè)，仍是單腿盤坐在床上。兩人身上都穿的是厚實的棉衣，躺那一會兒也沒躺皺，頭上又裹著發(fā)網(wǎng)，也不怕鬧亂了。

    家人們進來時，他們隔著桌子對坐，手里各拿茶杯，說著舞臺藝術(shù)，儼然就是一對規(guī)規(guī)矩矩的普通朋友。

    進來的管事也沒抬頭看他們，只垂手問謝瑛把鍋子放在哪里。

    謝瑛指了指炕桌說：“就擱這邊吧，多弄些羊rou、驢rou之類能生熱的東西，再取些窖里藏的青菜，酒只要不上頭的甜酒。吃鍋子就是自己動手的舒服，你們把菜擱下就行，不用留人?！?/br>
    這么冷的天氣，崔燮還要騎馬回家，不能多吃酒，當然得吃鍋子暖身了。

    謝家莊子上養(yǎng)的小羊，現(xiàn)宰了切成薄片，再配上保定的驢rou，拿滾湯一涮，蘸著麻醬小料吃下去，連棉衣都穿不住了。

    謝瑛怕崔燮汗溻了衣裳，路上叫風吹著受了病，索性叫他脫了厚衣裳，拿自己的薄夾衣給他披上。兩人對坐在炕桌旁，就著滿屋的rou香和滾湯蒸氣，邊吃邊研究怎么用大明科技搞出現(xiàn)代舞臺劇效果。

    這種元宵戲沒什么內(nèi)容，無非是幾句“下塵寰慶賞元宵”“祝圣主萬壽無疆”來回唱，崔燮研究它一晚上就背得差不多了，給謝瑛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內(nèi)容和自己的設(shè)想。

    倆文科生和體育生舉著杯子揮斥方遒，像搞科研的一樣嚴肅地討論著如何改造鐵匠用的鼓風盒子，從戲臺二樓把鮮花、金紙屑和偽裝成雪片的羽毛灑下去。至于光效，可以從二樓天井布置燈光，用彩紙燈籠改變光色，黃銅或鍍銀的板子當打光板照下去，叫他們排戲時慢慢試效果。

    若不是現(xiàn)在只能造出鐵絲，搞不出鋼絲，崔燮真想叫成化帝看看現(xiàn)代影視劇的威亞神器。

    他略有遺憾地搖了搖頭，把這出戲從頭捋到尾，問謝瑛：“若是教坊司自己排，還有什么比咱們這些手段更打眼的？”

    謝瑛拿筷點尖著羊rou，回想了一陣，說：“也不過就是在神仙上場時放焰火了，又不是夏日，還能做水上偶戲，沒有多新鮮的。”

    崔燮摸著下巴說：“要是弄個冰戲場，讓演——戲子們一邊冰嬉一邊演戲，那身段兒步態(tài)才像神仙。”

    謝瑛覺著他這安排已經(jīng)夠新鮮了，教坊司這些年都沒排過這么熱鬧的戲，鐘鼓司又有皇上最喜歡的伶人阿丑，叫他扮上一唱，豈不知多叫皇爺喜歡呢。

    他夾起一片涮得恰到好處的rou片，夾到崔燮碗里，笑著說：“你想這么些也不容易，補補腦子吧。多吃幾口也不要緊，待會兒叫他們送些山楂糕來消消食?！?/br>
    羊rou是補腎的，吃了也不補腦子。

    補了這么久的腎都用不上，還補他干什么！

    崔燮一口咬住他的筷子，舌尖卷著羊rou片吃進去，抿了抿筷子，抱怨地說：“過了年我就十七了，我舅母都說這個歲數(shù)該娶妻生子了，你怎么老拿我當孩子呢？”

    謝瑛握著筷子的手驀地一松，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淺笑著說：“這個歲數(shù)也是該解決人生大事了。明年……不，過了下個月你也就是大人了……你外家有什么打算，可是要把你表姐妹給你？”

    崔燮笑道：“謝兄莫開玩笑了，哪兒有表姐妹嫁給我啊。舅母倒說是要給我留意名門閨秀……”

    謝瑛點了點頭，含笑勸道：“你外家待你倒好，有這樣的親戚合該多走動，比你獨自支撐門戶強。”

    謝瑛一副克制隱忍，寬懷大度，仿佛真不在意的模樣，崔燮看著反而不滿意，從桌子里側(cè)繞過去，爬到他身邊，咬著牙低聲說：“可我就想要一個出身宦門，長得又好看，人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寬厚大度……”

    謝瑛低頭聽著他的話，不時點頭，心里也頗覺著他想的對，娶妻娶賢，崔燮這么個人果然就該配上這樣的妻子。

    他甚至還想問問崔燮想要哪家的千金，若不在意門戶，他倒認得幾家公侯。

    他正在胡思亂想著，身邊的人忽然撲到他懷里，在他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又喜歡偷偷幫著我的謝千戶?！?/br>
    第132章

    崔燮本擬這一撲就把謝瑛撲倒在炕了, 誰想到他腰力這么好, 愣是坐穩(wěn)了，搞得他自己倒像投懷送抱似的。不過投就投吧, 好歹都近身兒了, 反正也沒人看見。

    謝瑛讓他那句“謝千戶”鬧得心忙意亂, 只覺著他拼命往自己懷里蹭，倒沒意識到他那么用力是為了按倒自己。兩人的體力終究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崔燮吊打個書生沒壓力, 卻是壓不過從小習武的錦衣衛(wèi)員工, 努力了半天也還只能坐在他腿上，按著他的肩膀親他。

    謝瑛摟著崔燮倚到引枕上, 反手按著他的腰身, 幾乎要把他揉到自己懷里。

    兩人相識不過兩年, 從大半年前才開始來往的頻繁一點，他卻好像已經(jīng)在這個人身上用心了半輩子了。而崔燮一次次直接了當?shù)钠拾祝沧屗桨l(fā)控制不住自己，簡直想把這樁私情攤開來, 和他真?zhèn)€作一對夫妻。

    他心里也轉(zhuǎn)過許多不公不法的念頭, 卻不敢使在崔燮身上。

    這樣一個天賦聰明的讀書種子, 如今又有了好名聲、又有皇爺另眼相看……將來只要考上進士，至少一個侍郎是穩(wěn)穩(wěn)的，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壞他的前程。

    謝瑛漸漸平靜下來，揉著崔燮的后腦說：“我不是跟你吃醋，你娶妻生子是正經(jīng)事，跟我說了, 我也好給你參詳參詳?！?/br>
    崔燮哼哼了兩聲：“我說的也是正事。舅母那兒我已經(jīng)擋過去了，她不會隨便給我牽線的，你別擔心。你自己不也沒成婚嗎，天天催我做什么？”說著又怕勾起他分手結(jié)婚的心，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倆都定下心來了，將來老了一起養(yǎng)老不就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