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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269

    不過此時他父親一再催他離開,王守仁也無暇多問,只看著崔燮說:“不知崔兄研習的哪本兵書?回去我也要從頭細讀一遍,有不懂的來日正好請教兄長。”

    研習……兵書……

    研習說不上,就說看過的,能看懂的,跟戰(zhàn)爭有關(guān)系的,也就是……《毛概》吧。他總不能在大明論人民戰(zhàn)爭……

    崔燮抿了抿嘴,干巴巴的一笑:“可惜愚兄未曾讀過兵書,不能與賢弟探討。來日若有機會,我當向王賢弟請教?!?/br>
    王守仁暗嘆了一聲可惜。

    可惜這么一個懂得他的報國志向,不像父親一樣只逼著他走舉業(yè)之途的人,竟沒讀過兵法,不能跟他共論如何振興邊備,為大明重新收復(fù)河套了。

    王圣人遺憾地離開,王華目送兒子離去,盯著人把門關(guān)上,才放下手中書信,對崔燮笑著說:“我看了西涯兄的信,你不就是要在書里添名?這是小事,叫人送個信說一聲就是了,你又何必特地上門一趟?!?/br>
    崔燮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新草稿,捧過去給他看,笑著說:“本來也該來拜望前輩,見一見王家賢弟,正好借這個機會過府,還望王前輩不棄?!?/br>
    王大人拿過新稿看了看,見他一張張圖緊鑼密鼓,處處精彩華麗,比自己寫時想象出的場面還好,不禁連贊了幾聲。看到最后他自己加的幾頁時,也覺得文字清通簡易,頗有古風,不比自己寫的稿子差。

    這連改都不用改——

    不,還得改一處!

    王華腦中靈光瞬閃,再坐不住,忙叫人把又長子守仁叫回來陪客,自己告了聲罪,便回內(nèi)室提筆蘸墨,給那位推舉崔翰林作翻譯官的禮部官員改為王維,又加了一場他在圣前力薦崔翰林的戲碼。

    ……這套連環(huán)畫里既然有了詩仙李白,再多一個王右丞也無妨吧?

    第221章

    王狀元回房寫書, 便把大公子守仁又叫出來待客。王守仁欣然而來, 打算聆聽新狀元崔世兄的教導(dǎo)。

    因崔燮不懂兵法,他們便只能講論經(jīng)書。王守仁所課的是《禮記》一經(jīng), 崔燮倒是教過弟弟, 可教庸才和教天才的難度不一樣, 他不敢拿自己那瓶底都沒滿的水糊弄人,便講起了四書。

    崔燮教慣了弟弟和兩個學生, 答這個答得倒順暢, 也不緊張了,跟他侃侃而談, 將朱熹與四書大全里的說法都灌給他。

    豈知教天才的法子跟教普通人不一樣, 王陽明不是他那種為了應(yīng)付考試而學的學法, 而是真心求知尋理之人。他見崔燮講得和他父親弄回來的科舉指導(dǎo)書沒什么不同,聽著沒滋沒味的,便主動問道:“我方才見崔兄畫的養(yǎng)氣呼吸圖,似與尋常道人方士所講的靜息養(yǎng)生之法不同?!?/br>
    崔燮笑道:“靜坐休養(yǎng), 吐納練氣是道家求長生之法, 我這養(yǎng)氣法不求長生, 只求健體生力,是以要在動中養(yǎng)氣。你看那些打坐的練‘吸噓呵呼嘻’,也是要擴張胸肺、吐故納新,體內(nèi)氣息深厚了,自然身體健朗。我這跑步練氣的法子,呼吸之余更能活動到四肢百骸, 血脈肌骨一體沐浴在你吸進去的清氣中,身體自然能更結(jié)實?!?/br>
    其實也不光是慢跑健身,主要是他都把跑步呼吸法當禮物送來了,必須吹一波,顯得這禮物不太輕。

    王守仁自己思量一陣,點了點頭:“朱子說人死氣散,則人是稟氣賦形而生,得多沐浴天地間之氣是能有些好處。”又問道:“朱子云理是存乎氣中,理氣本無先后之別,當是個理御乎氣,氣載乎理,二者運于一機的道理。若咱們學這養(yǎng)氣呼吸的功法,沐浴天地之氣,也能教人體悟天地之理么?”

    嘖嘖嘖,不愧是圣人!跑個步都能上升到天地之理的高度!他穿過來之后那個十六歲都沒這覺悟!

    崔燮情不自禁地坐正了些,放棄了自己低端的跑步鍛練法,跟著他講起了哲學:“這倒不能。呼吸氣的在肺、領(lǐng)會理的在心,若不存心思索又怎能平白悟得道理?《大學》有格物致知之說,沒有納氣致知之理,是須窮究事物之理才能見真知。

    “且你自己也說了,是理御氣、氣載理,理與氣又不全然是一體。二者從物觀之,則是渾淪一體,而從理觀之,有個理在物先的道理。然則朱子答劉叔文又云,理與氣決是二物。實是理在氣先。氣是由理生出,但它既生出來了,理也管不得它了。如人稟天地之氣而生,形質(zhì)既成,則其所受之理即不免隨形質(zhì)之偏而有昏明之異?!?/br>
    譬如你以后就是個當圣人的,我就當不了。

    崔燮熾熱地看著王守仁,盯得未來的圣人都有點兒別扭了,摸了摸脖子問道:“崔兄怎么這樣看我,莫不是因我方才那沐氣致理之說太荒唐無稽了?”

    崔燮繼續(xù)高深莫測地盯著他,跟三國時名士許劭點評曹cao似的,仙氣飄飄地點評了未來的圣人一句:“王賢弟胸懷恢廓,理致超凡,有圣賢氣象。我今日還能與你談性理,三十年后,天下間復(fù)有何人可與子共論天人之際!”

    說罷他就嘆著氣起身告辭,不待人請了王狀元回來相送,便腳下生風地出了王宅。他走得衣擺翻卷、大袖飄飄,擺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徒留下不明所以的王圣人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漸隱。

    在圣人面前裝大仙兒的感覺太好了!

    再過二三十年,王守仁創(chuàng)立了心學,當了天下名儒,回頭再想起今天這一幕得是什么感覺?起碼也得覺得他是個有相人之明的高人吧?

    這句點評傳出去,再過二三百年,寫王陽明大傳的人是不是不也得掛掛他的名字?他是李東陽弟子,成化二十三年狀元,還點評過幼年的王陽明,后世的中學生弄不好也得背背他吧?

    咦嘻嘻嘻……這一路上崔燮的嘴角就沒能壓下來,笑得快跟小白馬的叫聲一樣了。他點評了王陽明之后似乎也有點兒膨脹,心里暗搓搓盤算著再點評點評祝枝山、唐寅、文徵明、李夢陽……那些個未來才子,爭取多上幾回課本。

    被他點評的王圣人回屋之后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飄飄然走到王華書房,隔著門說:“父親,兒子果然要作圣賢?!?/br>
    王狀元聽得天旋地轉(zhuǎn),當場扔下筆,咣啷啷地從桌邊站起來,三兩步?jīng)_出去,“砰”地推開房門指著兒子問:“叫你好好招待客人,你又鬧什么?和衷呢?你把客人丟下跑過來跟我說要做圣賢!”

    王守仁淡定從容地答道:“崔兄叫我替他向父親告辭,就先回去了。方才他說我二十年后能知天人之際,父親素來夸獎他有器量識度,我也覺得他有識人之能、前知之明,他的話須有一定的道理。父親不要著急,兒子讀書去了?!?/br>
    他向著書房內(nèi)深施一禮,轉(zhuǎn)身離去,只是轉(zhuǎn)身時仿佛看見一張畫紙掉在桌下,畫上人物繁多、背后似有屋宇,不像是之前崔燮送來的養(yǎng)氣功法。

    不過他急著去研究理學,無暇多看,便將那畫兒拋諸腦后,回自家房里去了。廊下仆人都不敢多話,徒留他父親王狀元一人對著充塞天地的“氣”、“理”納悶:崔和衷不會是為了叫他寫稿子就這么抬舉他兒子吧?

    可他也不過是個狀元兼翰林修撰,崔燮自己就跟他一樣,還是西涯公的弟子,至于就為了他兒子如此放低身段、曲意諂媚么?

    不可能!

    或許他真有什么觀人之法,看出守仁將來要成大器了?這孩子畢竟也有些靈異,要不然怎么會五歲還不會說話,直到遇見那個僧人說他“好個孩兒,可惜道破”,叫父親改了名字才開口呢?

    王狀元素來以長子為榮,教訓歸教訓,深心處跟崔燮一樣堅信他將來能成器——只是沒想到他能出息成圣賢而已。是以最初聽到兒子要做圣賢的激動情緒過去后,他仔細想了想崔燮的點評,又有些淡定了。

    “圣賢”之說雖有些夸張,但崔燮點評的重點更應(yīng)在那句“能知天人之際”,也就像當初何晏點評王弼,說他析理精微而已?;蛟S就是兩人談話時論到理學,他兒子說出了些靈透的話,崔燮是李東陽的弟子,理學工夫深厚,看出他未來有成就呢?

    王狀元反復(fù)思量了一陣,決意先按下此事,也囑咐家人不要外傳,自己關(guān)上房門,打算回去給崔翰林多加幾段故事。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剛才自己起身太急,有幾張畫稿叫衣裳帶到了地上,他快步過去撿起來,拍打干凈,繼續(xù)提筆寫他的故事。

    他將崔燮出場那部分細細改了幾遍,加了贊詞和定場詩,連同畫稿一道用油紙和布裹的嚴嚴的,叫家人送去崔家。

    安全起見,他是等那份稿子送過去,崔燮叫人還了潤筆回來,才叫過兒子,吩咐道:“崔賢侄素有才識器量,對你又格外賞識,你讀書閑暇間也該去他家拜訪,有不懂的經(jīng)義文章都可向他請教?!?/br>
    王守仁應(yīng)聲答道:“父親所言甚是,我這幾日忙著讀書練氣、體悟天理,一時不得空,來日閑了必定要去尋他?!?/br>
    他趁崔燮還沒到翰林院入職,便提了父親備下的禮物到崔家拜訪。崔燮待他簡直跟待他爹一樣客氣,第一次上門便叫他登堂拜(祖)母,還叫家中兄弟、弟子都來見他,儼然要把他當成自己家人看待。

    那兩位弟子更是兩眼放光地看著他,問他關(guān)外風光如何,明軍與韃靼兵如何打仗,還問他何時再出關(guān),想跟他一起出去。

    崔燮在旁含笑說道:“這兩個孩子素有些英雄氣,王賢弟可否與他們細講講?回頭叫他們據(jù)此想象兩國情勢,寫篇寄托懷抱的文章也好?!?/br>
    兩位國舅頓時不敢說什么了。王圣人倒頗有興趣地說了一句:“昔日范文正公作《岳陽樓記》,朱子作《江陵府曲江樓記》,皆既往未得寓目,憑心遙想之作,這兩位小友若能憑我廖廖之語作出佳文,流傳出去,也足可為一時軼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