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283
不如……就假裝生病,叫他來服侍? 可左布政周大人對他的印象已不大好了,他若裝病,周大人會不會就在下次考察時報他一個“老病”,直接叫他回家冠帶閑??? 他琢磨來琢磨去,卻不想真的等到了崔燮不得不避位卸職的一天—— 連他自己也得跟著上書求歸,因為他父親崔太公過世了。 崔老太爺纏綿病榻二十年,任是家人照顧得再精細,身體也是一天比一天衰弱。這幾年更是經(jīng)歷了太多事:又是媳婦被流放,又是兒子遠去云南,又是孫子當了狀元,最后還榮榮耀耀地嫁了個孫女……大悲大喜連番而至,最傷心神。 老人雖然外表精神,可內(nèi)里卻已熬到了油盡燈枯,親眼看著孫女回門,見著她們夫婦融洽,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九月十三,崔老太公謝世,崔燮立刻上書乞丁憂,順手連父親的那份也遞上了,轉(zhuǎn)身又找謝瑛借了幾個家丁,護送崔衡去云南接崔參議回來。 也讓這孩子順便見一見……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見他的生母。 之前他身微力薄,沒能力做什么,如今他卻已踏入朝中,又結(jié)識了如許之多有權(quán)有勢的人物……只要崔參議回來,他就不會允許這個害死小崔燮的真正罪魁禍首再有機會踏進官場,哪怕只是當個云南的外官了。 第234章 臘月下旬, 將近年關(guān)的日子, 崔衡終于趕到了云南布政使司衙門,見到了崔榷。隨母親流放福建近四年后, 這對父子終于在偏遠的云南再度相會。 但這場難得的相會也見他們有什么親情流露的場面, 崔參議看到這個兒子出現(xiàn)在布政使司后衙的第一個后應(yīng)便是眉頭大皺, 冷冷地問他:“你怎么來了?” 崔衡一路要住店,不方便穿孝, 只穿著大體素白的書生袍, 在腰間扎了麻繩,不細看容易略過??蛇@世上又能有幾個父親看見了久別重逢的兒子, 不好好抱在懷里上下打量一番的? 他心里委屈,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用擠就落下了一串淚花:“父親,祖父已于兩月前的九月十三日歿了,兒受兄長之命,來接父親回鄉(xiāng)丁憂。” 什么!丁憂? 他的父親……竟在這節(jié)骨眼上棄世了? 他才剛剛摸出點清人戶黃冊的手法, 與當?shù)睾缽姸〖医Y(jié)盟, 拉一個打一個, 逼得納了徐氏的黃家吐出了五十戶人口,怎么能半途而廢呢?只要再給他半年,不,只要再有三個月,他至少就有清出半城黃冊,也算這一任沒有白做, 來日拿著這城績求起復(fù)也容易些呵! 崔榷想到此處,忽又想起云南山高路遠,離京少說也要走兩個月有余。他丁憂的勘合文引是要報布政司領(lǐng)的,京里吏部查辦得不那么快,衡哥來時又不像崔良棟那樣大張旗鼓的…… 若能叫他們認下是在父親過身前出來的,等北京再傳消息過來,他還能有點時間完成手頭的工作——起碼把這橫霸一地的黃家的家底清出來! 他琢磨著如何拖延請辭的時間,崔衡卻帶點自豪似地說:“父親不必擔(dān)憂布政使這邊拖著不給你勘合,兄長在京里就先遞折子乞假守孝,還替父親寫了丁憂折子?;噬咸嘏o了他幾天假守制、安葬,又特特批了父親大人的勘合,我這趟日夜兼行,就是為了來送勘合文引的?!?/br> 他從貼身衣裳里拿出用油紙重重包裹好的勘合,上面印的一個大大的“孝”字,真是扎得崔榷眼疼。 別人都瞞匿喪期,家人也曉得配合,怎么到他這里就全然不順?饒他千般主意、萬般打算,竟都叫這兩個不知事的兒子給壞了! 他恨得咬緊牙根,叮囑了兒子一聲:“你給我在這里老老實實待著,我還有公務(wù),須得交接完了才能走!” 他也不管崔衡還跪著,收了勘合文引便去自己的二堂上,要趁最后一點時間辦完該辦的事,再跟同僚交接。 然而崔衡可不是當年老老實實就讓他打死了的小崔燮。崔榷前腳出門,他后腳就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地望著父親的背影抹了把眼淚,揣著銀子直奔布政司后門,找那個總在門外擺攤的小海京。 崔家這點事都能傳回京去,在云南更是鬧得沸沸騰騰。崔衡這隊報喪的剛進城門,送他來的兩位謝府家丁就打聽得一肚子“崔參議狠心出妻,徐氏女委身作妾”的故事,也找著了小海京的攤子。 崔衡留他們在后衙幫自己把風(fēng),獨自找上了舊仆。那小海京對崔衡母子倒還真有幾分忠心,見了二少爺便撲上去哭道:“公子怎么來了?若叫咱們夫人知道了,不知該多高興了!” 崔衡也不嫌他哭臟了自己衣裳,連忙扶起他問道:“我娘在哪兒?我爺過世了,我爹交接了手底下的事就得回京守制,我就這么點兒工夫能出來,你帶我去見她一面,我給她磕個頭再走?!?/br> 小海京詫異道:“老太爺沒了?這才幾年工夫!現(xiàn)在崔家是那個心黑手狠的大爺當家了吧,我的公子誒,你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他拍著大腿邊哭邊唱,攤子也不要了,拉著二少爺就往黃家跑,快到黃家宅子所在那一排卻又忽然停下,叫他先在外頭小館子里坐坐,自己回去見夫人。 雖說云南風(fēng)俗比京里開通,徐夫人又是他的生母,入宅拜見也無礙,可畢竟崔參議這些日子清黃冊就盯著黃家一家清,與黃家也結(jié)了不少仇恨,他怕崔衡受其遷怒。 崔二公子如今經(jīng)歷許多教訓(xùn),也不似少年時那么沖動了。小海京走后,他就坐在那間小館里,要了杯本地仿制的蒼山蜜雪,兩盤黃黍柔糕和發(fā)糖,心不在焉地吃著,一雙眼只情盯著小海京消失的地方。 他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覺得一片心焦,連口中的糖都嘗不出甜味了,生怕母親有了新家就不再要他了??删驮谒鹊脦缀跞滩蛔∫鹕砣リJ一闖黃家時,酒館門外忽然踏進來一個藍襖白裙,頭上插帶著俗氣的金銀首飾的婦人。 她已不再年輕貌美,也不像在崔府時那樣雍容嫻雅,衣飾粗俗過時,臉上、眼神都充滿風(fēng)霜氣息,就像個尋常百姓家的婦人。可她一見著崔衡就上來叫“我的兒”,絲毫不避諱外人,更不像他爹那樣恨不得他別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這才是為他著想的,真正的親娘啊。 崔衡想起大哥勸他的話,心里一酸,抱著徐氏哭了起來。 徐氏心疼地陪哭:“我兒受委屈了!這些年你落在你那狠心短命的哥哥手里,娘想起來就睡不著覺啊……” 崔衡雖然悲慟,可心里早把能文能武能上連環(huán)畫的狀元大哥當英雄供起來了,便是生母說他的壞話也不大高興,喃喃地說:“大哥對我挺好的,供我吃喝,教我練武,還讓我好好讀書,以后考上秀才就給我結(jié)一門不比云姐差的婚事……” 徐氏驚詫了。 “他怎么待你這么好?他是不是暗憋著什么壞心?他是不是看你讀書不好,覺著你一輩子也進不了學(xué),才叫你中了秀才才能成親的?他是盼著你沒后吧!” 徐氏以己,也以他們親爹度人,覺著崔燮不懷好意。崔衡卻聽不下去了,推開他娘,不樂地說:“娘你別亂說了!我大哥可從來沒說過你的不是,他還說你不肯回家,跑到這兒嫁人來都是為了我,不然我還怨你拋下我另嫁呢。這趟他讓我給爹報喪,也是為了叫我能見你一面!” 徐氏又驚詫了。 不只驚詫,還有羞慚。 她這些年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過惡,不是不虧心,只是她錯得已太多太遠,想要回頭都回不去了。她這么拼命為難崔參議,不光是自己被休棄、被逼出家之恨,有部分也是怕兒子落在崔燮手里受苦,從崔燮最敬愛的父親身上討回公道。 可這個前房之子卻能善待了她兒子…… 崔衡尤在滔滔不絕地說:“他都是狀元了,還是皇親的先生,我一個童生都沒考過的白身,他想怎么折騰我折騰不了?他只要不管我,我這輩子就沒前程了。他是為了我好才叫我讀書的,等我有了功名,成了家,我就能把你接回去……” 徐氏悲鳴一聲,忽然朝北方跪下,行了個大禮,起身對崔衡說:“你別再來看我了,我是二嫁之身,還給人做妾,你認我對你沒好處?;丶夷愀愀缯f,我對不起他,我給他磕頭了,往后我吃齋念佛,盼著他好,望他看在我悔過的份兒上接著善待你……” 她不僅要替崔燮祈福,還打算看在這個繼子和親子的面子上,放過他們的爹。 她回府之后便對黃家家主,自己千挑萬選的新夫婿說:“崔家老奴的爹死了,人馬上就要回京。我看他也是人走政息,咱們家的田土人口早晚也能要回來,老爺便看在妾的面子上放開此事,往后不必叫小海京去布政司衙門,只當這個人沒了,咱們安生過日子吧?” 黃家老爺正叫崔榷聯(lián)合府里幾個大戶逼得焦頭爛額,猛聽得他要丁憂,喜得大笑三聲:“天不絕我黃家!那姓崔的竟要走了!好好好,他以為自己還能在這云南當土皇帝,這些日子折騰得過癮了,如今他不是在位的參議,就是個身無官職的人了,我豈能不送他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