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河邊的沖突

    前去長弓族的七位單身獵人, 唯有三位帶回妻子, 其余四人都是孤身而歸, 這也屬正常，以后仍有尋找配偶的機(jī)會。大部分人都會有配偶，少數(shù)人沒有, 由此也沒有后代，終歸看個(gè)人的選擇。在洞xue里共同生活，人們會一起撫養(yǎng)幼兒, 一起照顧老弱, 每個(gè)孩子，都像眾人的孩子, 每位老病，都有人照顧, 至少在西山洞是這樣的情況。沒有配偶的人，不至于孤獨(dú)無依。

    像雍易這般高大強(qiáng)健, 擅長打獵的英俊獵人，屬于肯定能找著配偶的人，他是女孩們喜歡的類型。雍易這趟從長弓族回來, 竟沒能帶個(gè)妻子回來, 這在部分族人看來是很奇怪的事。

    骨屋里，不只巫采一人，還有朱矛崖，在雍易來前，他們兩人顯然已經(jīng)交談過。巫采看著人高馬大的兒子掀簾進(jìn)來, 想起他曾經(jīng)很小，只及自己的腰間，不知不覺中，他個(gè)頭已追上他父親。

    巫采開門見山，直接問他：“雍易，長弓覡的女兒穹絮，你覺得怎樣？”

    “還不錯(cuò)，她會弓射，是個(gè)獵人?！庇阂淄Ψ潘?，平常心和母親交談。

    “她是個(gè)獵人，和你很般配，你為什么沒將她帶回來？”巫采先前為雍易占卜，占卜結(jié)果顯示這趟長弓族之行，雍易會獲得他一生的伴侶，然而當(dāng)他回來，卻沒帶回任何一位女子。

    “巫，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庇阂字苯亓水?dāng)，他和穹絮也許能當(dāng)個(gè)伙伴，至于伴侶那絕無可能。

    巫采從朱矛崖那兒多少打聽到消息，但她仍有困擾，喃語：“難道不是她，所指是另外的人？”雍易趕緊回：“肯定不是她?！?/br>
    朱矛崖抱胸聽母子倆交談，他不動(dòng)聲色，狠瞪了雍易一眼，雍易被瞪得莫名其妙。雍易不知道朱矛崖猜測到他和夜辰的關(guān)系，而且沒告訴巫采，否則他會很感激老爹。

    “雍易，沒事了，你下去吧。”巫采的占卜，偶有得不到應(yīng)驗(yàn)的情況，她想可能是占卜的結(jié)果有誤。

    此時(shí)巫采并不知曉，她占卜長弓族之行，雍易將獲得配偶，那是相當(dāng)?shù)販?zhǔn)確。

    雍易從骨屋里出來，見夜辰坐在大央石上，顯然在等他，夜辰走上前，小聲問他：“巫跟你說了什么？”雍易一見夜辰便露出笑容，回道：“也沒說什么，就是問我為什么沒和穹絮成為伴侶，我跟巫說我不喜歡她?！?/br>
    夜辰小心翼翼問：“巫有再說什么嗎？”

    “沒有，又不是什么大事?！庇阂子X得不就是去趟長弓族，沒帶回妻子嘛，多大的事。再說從小到大，母親都很少管他。

    夜辰頗擔(dān)心巫采會知道自己和雍易的特殊關(guān)系，巫采是巫，她的感知能力遠(yuǎn)超常人。

    黃昏，眾人聚集在火坑旁用餐，大家都在注意新來的三位女子，雍易反倒被忽略了，沒人取笑他連個(gè)妻子都帶不回來，也沒人問他和長弓覡女兒的好事為何沒成。雍易樂得耳根清凈，他割取架子上的烤rou，不忘分一些給夜辰，他和夜辰坐在一起，親密無間。

    兩人素來親好，別人也不覺他們有什么奇怪，習(xí)以為常，唯獨(dú)長腳亦偶爾會拿眼瞥雍易，那小眼神很不爽。自從雍易和朵朵分開后，長腳亦對雍易就有些不滿，他這是心疼meimei，責(zé)怪雍易。此時(shí)，長腳亦身旁就坐著他的meimei朵朵，朵朵的身旁則是灰鴉，近來灰鴉對她大獻(xiàn)殷勤。

    朵朵確實(shí)失落而難受，她對雍易又愛又恨，情感復(fù)雜，她也有些怨恨夜辰，覺得他明明是個(gè)男子，卻和雍易糾纏不清。

    “夜辰，這碗湯給你?！庇阂左w貼地遞給夜辰熱湯，自長弓族回來，他那么粗糙的個(gè)人，對夜辰驚人地體貼。夜辰默然接過，擱在一旁，盡量不引人注意，但是朵朵始終在看著他們。

    來自朵朵敵意的目光，夜辰已習(xí)慣，他當(dāng)沒察覺，只是低頭吃自己的烤rou。夜辰的碗中，烤rou堆得很高，雍易還時(shí)不時(shí)加上，唯恐他吃不飽。

    夜晚，雍易和夜辰躺下歇息，但兩人都沒睡著，雍易因?qū)σ钩接行乃?，毫無睡意，夜辰則是失眠，他在思慮事情。等洞中的人們熟睡后，雍易去找夜辰，他隔著被子擁抱夜辰，在燈火闌珊中吻他。雍易不滿足于只是親吻、擁抱，夜林那夜的美妙，令他回味無窮。

    “這里不行?！币钩綁旱吐曇簦圩∮阂捉馑鼛У氖?。

    “夜辰，我們?nèi)ビ甓窗??！庇阂子孟掳筒渲钩降牟弊樱曇粢蚣?dòng)而沙啞。

    “你起來，你先過去。”夜辰推開雍易，他像樹膠一樣粘在自己身上，有種被頭大熊攔腰抱的錯(cuò)覺。

    雍易這才乖乖放開夜辰，從火堆里取出一根木柴照明，旋即，他朝通往雨洞的通道里鉆。他盡量不弄出聲響，以免引人注意，因?yàn)橐钩讲幌氡蝗税l(fā)現(xiàn)。

    等雍易進(jìn)入通道，身影消失不見，夜辰才跟上。夜辰鉆進(jìn)通道前，特意回頭掃視廳室里的伙伴們，確認(rèn)他們都在夢鄉(xiāng)中，無人察覺。

    這只是夜辰的一廂情愿，他和雍易鉆雨洞的身影，被朵朵發(fā)現(xiàn)了。

    也是巧合，由于西山洞新來三位女子，洞xue正廳的鋪位做了更變，朵朵的新鋪位被安排在次廳，正好與雍易和夜辰同廳室。雍易舉著火光消失在通道的身影，早被朵朵察覺，于是她看見無法接受的一幕：他們兩人竟然要去雨洞！

    去雨洞，還能干什么事呢？

    朵朵悄悄起身，捻手捻腳登上臺階，而后，她在通往雨洞的通道外坐下，她在遲疑。最終，朵朵鉆進(jìn)通道，她不相信這種事，她想證實(shí)。

    沒多久，朵朵從通道里出來，面紅耳赤，驚慌失措。她的心跳得好快，仿佛要蹦出來，她如此震驚，以致要喘不過氣來。她慌忙登下石階，回到自己的鋪位，她拉來皮子將自己的臉裹住，雙頰發(fā)燙似高燒。

    待朵朵冷靜，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嫉火中燒，她甚至不再覺得失落和難過，反倒感到釋然。難怪，雍易和她去雨洞，什么也沒做，原來他和夜辰是那樣的關(guān)系。

    此時(shí)雨洞中的兩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剛被人偷聽，還在忘情纏綿。

    雨洞的地面確實(shí)柔軟，有草地，跟夜辰夢中一樣，跟夜辰夢中不一樣的，是黑漆不見絲毫光線——木柴已熄滅。他們失去了視覺，觸覺分外的靈敏，夜辰口中逸出了聲音，他壓制不住，而雍易的聲音在夜辰耳邊，低啞、沉溺，他并不克制。

    雨洞之所以成為男女相會的地方，正因?yàn)樗碾[蔽，它離洞xue的住人的廳室很遠(yuǎn)，遠(yuǎn)到夜深人靜也不會有聲響從雨洞傳出。

    兩人在天將亮前，才從雨洞里出來，夜辰腿酸背痛，疲乏犯困，雍易身心舒暢，精神百倍。夜辰回到自己的臥鋪躺下，雍易坐在他身旁，幫他整理凌亂的發(fā)，為他拉被。

    夜辰倦極，睜不開，在雍易的照顧下睡去。

    早上，當(dāng)夜辰醒來，他發(fā)現(xiàn)太陽老高，人們都已經(jīng)外出干活，他睡遲了，而且沒人喊他。雍易的臥處相當(dāng)凌亂，而且就在夜辰的眼皮底下，昨夜雍易就躺在他身側(cè)，非常近，近在咫尺。

    夜辰爬起身，幫雍易收拾他鋪地的皮子，換過的衣物。摸著他的物品，想起昨夜在雨洞的情景，夜辰臉頰微紅，他太縱容雍易，可不能夜夜如此。

    收拾好雍易的東西，夜辰步下高臺，穿過走廊，往主廳走去。早上，主廳里只有幾位女子，她們聚在一起，邊閑談邊勞作。阿桑見夜辰過來，忙對他說：“夜辰，還有湯，過來喝。”

    其余女子們都朝夜辰投去目光，好奇他怎么留在洞xue而沒和獵人們出去。夜辰感到窘迫，他從沒睡這么遲，隨即他更是無措，因?yàn)榘⑸λφZ：“雍易讓我別喊你，讓你多睡會，說你很累。”

    那倒不是意味深長的笑，但深知原由的夜辰耳根都紅了，他盡量平靜地問：“阿桑，他們今天上哪里打獵？”

    “今天不打獵，朱矛崖帶著獵人們?nèi)ツ汉舆叄f是要驅(qū)趕星洞人?！卑⑸Ｉ袂橛行n慮，她在擔(dān)心兩個(gè)部族沖突的事，“人為口吃的會發(fā)瘋，還不知道打成怎樣。”身為一位采集者，阿桑很懼怕星洞人，覺得他們窮兇極惡。

    嗦嗦端來一碗湯，遞給夜辰，沒說話，只是笑著。夜辰接過，湯還溫著，他用眼神與她道謝。

    夜辰很快將湯喝完，他回到次廳，拿上他的弓箭，他要到暮河去。

    夜辰走得急匆匆，他心里擔(dān)慮，確實(shí)如阿桑所說，人為口吃的會發(fā)瘋，他不希望星洞和西山洞惡斗，打斗總會有傷亡。

    趕往落日林河邊，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獵人們在酣戰(zhàn)，星洞的人也好西山洞的人也好，夜辰都認(rèn)識，于是他心情頗復(fù)雜。他看見胖木被狗牙和他的狗堵在樹下，雍易和羽環(huán)虎在開闊些的林地互搏，羽環(huán)牙帶著他的兩位跟班，在草叢中攻擊朱矛崖。

    夜辰想也沒想，拈箭拉弓，箭頭對朝羽環(huán)牙，他有意避開羽環(huán)牙的要害，倒不是不恨他，而是有所顧慮而不想殺他。

    木弓拉圓，箭羽還來不及發(fā)射，一支長矛就已擲向夜辰，相當(dāng)狠厲，夜辰慌亂躲避，抬頭一看，是星齊。星齊身旁跟著大貝，他們用能殺人的眼神盯著夜辰，并且逐漸朝夜辰抱抄。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們纏上夜辰，還很機(jī)敏，夜辰一抬弓，他們立即尋找隱蔽。河畔不是適合斗毆的場所，雜草齊腰，遮擋視線，腳下濕滑，不易站穩(wěn)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