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币钩窖哉Z淡然，他知道在星洞人眼里，已是坐實了叛徒的身份。他不介意，他只是擔(dān)心著留在星洞的一個人。

    “離開也好，我們?nèi)兆硬缓眠^。”大貍朝長腳亦和狗牙看去，在他心里西山洞人就是可惡的敵人，但夜辰至少還不是。

    夜辰沉重地問：“大貍，小西還好嗎？”

    大貍只是點頭，他似乎不想多說什么，雖然這人很渴望從他那邊聽到消息。小西葉很在乎她的哥哥，哪怕不是親生的，只是這個哥哥一去不返，再次相見，已是敵人。

    大貍的手摸向自己的弓，他抬眼看夜辰，話別：“我們該走了?！?/br>
    夜辰也只能說：“去吧?！?/br>
    大貍帶上男孩離開，他走出好幾步，突然轉(zhuǎn)身，對夜辰說：“小西懷孕了，我會照顧好她?！?/br>
    夜辰的心如石頭般沉落，他愣怔許久，直到長腳亦搭他肩問他：“誰懷孕了？你沒事吧？”夜辰抬頭看向前方，大貍和男孩早已走遠(yuǎn)，不見蹤跡。

    “小西，她是我meimei。”夜辰喃語。

    “還以為你在星洞沒有一個家人。”長腳亦感到意外，他知道夜辰是個孤兒，沒有父母，這meimei又是打哪冒出來。

    “我們不是親生的兄妹?！币钩綕M嘴的苦澀，他仍在惆悵中，他離開星洞太久了，他不在的時候，小西的日子過得還好嗎。

    “那不是很好的事情，你meimei要生孩子了?！惫费啦焕斫庖钩綖槭裁措y過，換作是他，他會覺得這是喜事。

    長腳亦再次拍拍夜辰的肩，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他催促說：“走吧。”

    夜辰點點頭，跟著兩位伙伴離開林子，這一路，他的心情相當(dāng)沉重，他很內(nèi)疚。懷孕需要食物，如果星洞的食物匱乏，小西和她的孩子將要受苦，甚至孩子可能夭折。自己自從離開星洞后，對這個meimei再無能為力，這是讓他深為痛苦的事。

    三人獵得不少兔子，滿載而歸，路上，長腳亦和狗牙談著女人和孩子的事，他們都有妻子，早晚都會有孩子。他們談得投入，大步在前行走，走出老遠(yuǎn)，才發(fā)現(xiàn)夜辰?jīng)]跟上來。

    夜辰佇立在一處山坡下，他那模樣像似失魂落魄般，他一手緊捏木弓，一手捂在胸口。山坡上滿目的藍(lán)雀花，在陽光下開得耀眼，它們在風(fēng)中搖曳，藍(lán)色的花簇像一只只藍(lán)蝶。

    “藍(lán)雀花啊。”長腳亦摸了摸下巴，他聽說過長弓覡對朱矛崖的警告。

    “哇，這里什么時候長了這么多藍(lán)雀花，可別毒死兔子?！惫费罏橥米訐?dān)憂，藍(lán)雀花有毒性，對人不致死，但兔子誤食會腸胃絞疼，撲騰而死。

    風(fēng)拂過花卉，藍(lán)色的花瓣飄落，夜辰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將之捂在手心。這一陣風(fēng)，吹動夜辰頭發(fā)上系綁的紅羽，拂動他飄逸的發(fā)，他的頭發(fā)經(jīng)過一個冬日已經(jīng)長了，重新垂在肩上。他的脖子優(yōu)雅，身姿修長，他的腰間挎著弓，自制的羽箭背在挺拔的身后，每支箭上都黏著規(guī)整的淡灰色羽毛。

    長腳亦一時看得失神，待他回過神來，他對雍易這位老友的惱火，似乎減輕許多。好吧，他就原諒雍易吧，雖然這家伙害他寶貝的meimei傷心，實在很可惡。

    這天，夜辰在落日林獵兔子，雍易則在白湖獵犀，夜辰他們午時便就回來了，雍易他們到夜黑才歸來。夜辰爬上山頂，擔(dān)憂地等候，見到前方有火光出現(xiàn)，他連忙奔下山來。

    莫蒙執(zhí)著一根火把走在最前面，夜辰著急尋找雍易的身影，卻見他背著個人，走在中間。夜辰急忙要過去，被朱矛崖攔下，他沉聲：“是鹿角，他被狼咬了?！?/br>
    鹿角趴在雍易背上，疼得哼哼，他垂下的一條腳，已經(jīng)是條血腳，看來傷勢不輕。

    晚歸的獵人們疲倦地從夜辰身旁走過，就是雍易也顯得那么沉重，眉頭緊鎖。夜辰過去幫忙抬獵物，人們用兩根大木，抬著一頭犀，行進(jìn)緩慢。

    夜辰抬動死沉的木頭，低聲問身邊的爪痕：“他怎么會被狼咬傷？”狼怕人群，它們不會圍攻一群人，尤其是獵人。爪痕搖了搖頭，回道：“那不是一般的狼?！?/br>
    白湖的狼數(shù)量一直很多，所以人們對狼很熟悉，也知道怎么應(yīng)對它們。不是一般的狼，又是怎樣的狼？夜辰不解。

    “那是群吃過人rou的狼?！弊壅f道。至于他怎么能判定遇到的是吃人rou的狼，他沒再講述。

    西山洞里的人們都迎了出來，大家舉著火把，在洞口站成一排。他們也在翹首以盼，他們也發(fā)現(xiàn)狩獵隊伍的異樣，這次出獵不只帶回獵物，還帶回傷勢嚴(yán)重的族人。

    作者有話要說：　　長腳亦：好吧，辰這么美，我就原諒你移情別戀。

    易（吃驚）：？？？不許你看他！

    第33章 死寂

    木盾族沒像往年那樣, 在春日前來星洞探訪, 這事有點反常, 不過星洞的人們并不大在意。每年春日，星洞人也會前往木盾族拜訪，兩個部族有通婚的習(xí)俗, 往來親密。

    老熊皮如常率領(lǐng)一支隊伍，攜帶上為數(shù)不多的物品，出發(fā)棘林。這次同行的人有大貝、胖木等幾個單身獵人, 他們前去木盾族的目的是求偶, 另有羽環(huán)虎、星齊這種已經(jīng)有妻子的人，他們的用途則是保護(hù)路途安全。

    星洞的老獵人, 比白湖的長毛象還珍貴，不知不覺中, 也就只剩一個老熊皮還算硬朗。老獵人們總是受病痛折磨，年輕時無不是受過重傷, 傷及骨頭，到年老成為病殘。

    老熊皮能者多勞，沒有怨言, 雖然他對族中的大部分青壯挺失望。而今的青壯獵人們, 總覺得缺少些東西，像頭被打傷知疼的野獸，馴服而慵懶，毫無生氣。

    看向正提醒同伴加快腳步，別落單的羽環(huán)虎, 老熊皮又覺得有那么點欣慰，至少星洞還是有希望。

    羽環(huán)虎一路都顯得很警覺，他這種態(tài)度無疑很正確，這一路野獸眾多，狼群甚至敢尾隨獵人隊伍。在往時獵物充足，野獸不會到處游蕩，終日尋找食物，饑餓的野獸，最是兇惡與危險。

    “要是狼rou能吃，我們也就不愁吃了?！标犖槔铮形粍偝赡甑墨C人在和星齊閑談，他喚骨魚，名字來自他脖子上掛的一條骨頭刻出的小魚。

    星齊回頭看身后尾隨的狼群，冷語：“也不是真不能吃，人餓瘋了，什么都吃。”

    “我聽說人餓瘋了，連人都吃?！贝筘惵冻鲆豢趨⒉畈积R的牙齒，陰陰笑著。他本來就長得陰郁，自從頭上挨了西山洞騎犀人一棍，人越發(fā)顯得古怪。

    “人rou能好吃嗎？”骨魚皺眉，他覺得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你咬自己一口，就知道好不好吃了?！秉S尾投去一個不屑的眼神，他不大看得起這個剛成年的毛小子。

    老熊皮和羽環(huán)虎在前領(lǐng)路，兩人聽著身后的交談，他們心思不在這里，顯得漫不經(jīng)心。路上經(jīng)過一處土崖，羽環(huán)虎意識到再往前就是棘林，他抬頭看了下太陽，時候還早。

    “前面就是棘林，都給我快點走，一個個拖拖拉拉。”老熊皮朝落后的青壯囔囔，他看起來很急，明明時候還早，天黑前肯定能到木盾山洞。

    骨魚趕緊閉嘴，追上前面的人，黃尾和大貝則是一臉的不悅，他們不怎么聽從老熊皮的話，可能跟他們近來常挨訓(xùn)有關(guān)。

    老熊皮對年輕獵人很嚴(yán)厲，人們認(rèn)為正是這種嚴(yán)厲，使得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親近他。

    “老熊皮，我們一路都沒停歇過?！迸帜拘÷暠г?，他覺得一直在趕路，他已經(jīng)走很快了。

    “走得最慢的就是你，還不快跟上！”老熊皮朝胖木喝斥，別人落單多少還有活命機會，這個小胖子落單，還不讓狼給撕了。

    胖木邁著笨拙的腳步，很用力朝老熊皮跑去，他近來瘦了許多，倒不見得多胖，就是臉還有點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進(jìn)入棘林后，就老實跟在老熊皮身旁。

    棘林向來荒寂，它不像落日林，長著大片森林，地上開著美麗的花卉，野草滿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