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率彼曠野_第62章
夜辰躺在地上,意識已模糊,他見長腳亦跪在他身側(cè),以為是雍易,欣喜而落淚,他虛弱卻也溫柔的說:“易,你來了,我剛感覺到你受傷了,很疼很疼……”長腳亦沒出聲,他一手攥住夜辰的血手,一手撫摸夜辰的額頭,很是溫情,仿佛他真是雍易那般。 在長腳亦的安撫下,夜辰疲憊地合上眼,他昏了過去。 長腳亦連忙將夜辰背起,發(fā)揮他長腳的能力,拼命往長弓洞跑去。他知道如果夜辰死了,雍易要發(fā)瘋,然而此時在虎王巖的雍易,也許已經(jīng)死了。身為雍易的好兄弟,他會竭力幫他救夜辰的命。 長腳亦悲憤地想大叫,他背著夜辰,跑得飛快,仿佛一頭被大虎狂追的馬鹿。 作者有話要說: 雍易:導演,你給我出來,我扎不死你。 導演:沒讓你們兩人領便當就不錯了(煙)。 溫馨提示,狗牙活著,后面不會再死人了。 —————————————— 雍易:再見爪痕,我的好老師。再見莫蒙,我的好兄弟。 第46章 暫居 長弓洞的地勢特別, 易守難攻, 自從長弓族人遺棄它后, 它迎來一批新的居住者,星洞人和西山洞人都以它做暫時的棲息地。 西山洞人遷徒來南林子的這一日,他們英勇無畏地打敗了藍臉人, 獵人們完成護送族人的職責,甚至有的獵人是以性命去完成?;⑼鯉r上拼死的一戰(zhàn)也好,巨杉下兩位弓手面對十多位藍臉人的戰(zhàn)斗也好, 那都是人們認知里從未發(fā)生過的事。 也許哪一天, 族人們在南方定居下來,一代又一代, 還會有老者講述他們的故事呢。 參戰(zhàn)的英雄們都掛彩了,躺臥在主廳里或痛苦呻吟, 或昏迷不省人事。女人們、孩子們冒著風險到林中採來草藥,取來飲水, 照顧他們的恩人。 雍易光著上身,袒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他傷勢最重的右肩得到包扎, 但仍有血液從纏綁的皮條里滲出, 滴落在胸口。那一滴滴的血水,仿佛是他那顆正在滴血的心。他守在夜辰身邊,一整天,不眠不休,不言不語, 仿佛石化。 長腳亦還記得浴血回來的雍易,踏進主廳,見到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夜辰時,那悲慟而心碎的模樣。他這個好兄弟以前難過會哭,但他跪坐在所愛跟前,抓著他的手垂頭,卻是不聲不響。 有時沉默比慟哭更有令人不安,長腳亦本來很欣喜他活著回來,卻又不免為他擔心。 人們遠遠看著他們兩人,一個傷重昏迷,一個悲痛欲絕,且也遍體鱗傷,人們心中紛紛為悲傷籠罩。人們都知道,今日如果沒有他們這些獵人攔截敵人,西山洞將死傷無數(shù),尸橫遍野。 小西拿來一碗魚湯,遞給雍易,低語:“你吃點東西?!彼闯鰜砹耍@人對自己的哥哥很特別。 哥哥被送來長弓洞時,她也是心疼得痛哭,可她的心疼遠遠不及這人??此粍硬粍幼诟绺缟磉叄瑥狞S昏到深夜,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啊,他難道不疼不累嗎。 雍易沒搭理小西,他垂眸看著夜辰,幫他將身上蓋的虎皮拉得更嚴密些。他看夜辰的眼神讓人心碎,他時不時摸摸夜辰的臉,低語呢喃著什么。 小西輕輕將魚湯擱放在雍易身旁,她去照顧其他傷者,不只西山洞有許多傷者,星洞也是。小西聽說藍臉人在虎王巖上死傷慘重,但是西山洞的老獵人們也都在此戰(zhàn)非死即殘。 朱矛崖是由兩人攙扶回來,當時他已經(jīng)行走困難,他渾身像個血人,腹部裂了一道很長的口子,他雙手捂腹,神色蒼白而沉毅。巫采為朱矛崖醫(yī)治時,小西正在巫月身邊幫忙治療其他傷者,她忙著手頭事,沒去留意。唯有一次抬頭,無意看到巫采滿臉的淚水,見她和朱矛崖的手執(zhí)在一起,兩人的手都是殷紅一片。 他應該能活下來吧,他可是以一敵十的朱矛勇士。 西山洞人很團結(jié),不像他們星洞的人。在倉皇撤離落日林后,羽環(huán)牙和大狼就帶著他們的妻兒走了,丟棄了老弱病殘的族人,好在還有個羽環(huán)虎在帶領他們。如果沒有羽環(huán)虎,星洞族人大概已不存于世。 夜辰在入住長弓洞的隔天醒來,他睜開眼睛,就見到雍易的臉龐,他被他摟在懷里睡。在敵人的攻擊下,夜辰感受到鉆心的疼痛,然而那時,他不知道他的疼痛是來源自身,還是他感受到了雍易的痛楚。 他記得的只是藍臉人在圍殺他,而他無能為力,他知道他要死了?!八劳觥蹦撬?,他仿佛“見到”雍易滾落虎王巖的情景,他無聲嘶喊,一臉血淚。 原來他并沒死,他們都還活著,他還在雍易溫暖的懷抱里。夜辰覺得恍惚似夢,他想抬手去碰觸雍易,這時才意識到這一只傷臂疼得要命,這份深入骨頭的疼痛,讓他真切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還活著,真好。 夜辰抬起另一只手,觸摸雍易的臉,他臉龐曾經(jīng)有少年的朝氣和無畏,而今眉宇間沉毅而剛強,和他相遇至此不足一年,這一年里,發(fā)生了很多事。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長大,變得有擔當,變得堅韌不拔。夜辰端詳雍易,發(fā)現(xiàn)他的額頭上有一道傷痕,很長,劃過右邊的眉尾,他一度滿臉血,但此時傷口已經(jīng)止血,還抹上了草藥。他的上身赤裸,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shù),他被人圍攻,他經(jīng)歷了很可怕的戰(zhàn)斗,換是尋常人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在被刺傷時,曾感受到他的痛楚,那一刻兩人似乎已成一體,那時夜辰的心是那么疼,仿佛要疼死了那般。 萬幸他沒死,他們都活著。 夜辰將頭輕輕挨靠雍易沒受傷的左肩,淚水濕潤,雖然手臂很疼,他還是努力去將他抱住。 偏偏日夜不眠守候夜辰的雍易,終于扛不住睡著了,他沒能見到夜辰醒來的模樣,他昏天暗地睡著,要不他此時得多高興呀。 醒來后,夜辰再睡不下,他悄悄從雍易懷里爬出來,慢吞吞坐起身,察看著四周。 長弓族的主廳比較小,密麻睡滿人,星洞人和西山洞人混雜在一起?;鹂永锏幕鸸庑苄苋紵?,映亮洞xue,他如愿找到了小西的身影,心中滿是欣慰。 他能感知到,最艱難的時刻已過去,他們會有安寧的生活,在不久之后。 夜辰挨著雍易躺下,拉來被子將兩人蓋好,他的傷口仍舊很疼,可是心里卻充盈而幸福,他很快又睡去。在睡夢中,夜辰見到了火光下的南鹿谷,騎在巨犀身上的雍易,還有隔水眺望的藍臉人。 火焰在風中跳動,幻化出了火角鹿的身影,夢中的他追逐著它輕盈的身子,來到一處平坦的土地,一種黃色的植物齊齊整整被人種植著,穗子沉沉甸甸,迎風招展。 由于朱矛崖等獵人受重創(chuàng),需要養(yǎng)傷,西山洞人和星洞人暫時在長弓洞里住下,幸哉還有一些獵人能戰(zhàn)斗,憑借地勢,他們能守護大家。 朱矛崖和老木頭的傷勢嚴重,巫采和巫月竭力為他們治療,日夜看護。兩個老獵人的生命力特別頑強,尤其是朱矛崖,他昏迷了兩天兩夜,在第三天才醒來。 雍易在夜辰和老爹都醒來后,狀態(tài)好上許多,不再像根老木頭,也會說話了,也會動了。 朱矛崖裹著黑熊皮,躺靠在一根石柱下,他的腰身不再挺拔,臉色看著也有些灰敗,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大腿上橫放著一根朱矛,朱矛已經(jīng)被巫采擦拭過,不再血污,紅得發(fā)亮。 雍易端著一碗rou湯,遞給老爹,順便坐在他的身旁。他看老爹慢吞吞將rou湯吃下,也看他放在大腿上的朱矛。他雖然總是不喜歡老爹的樣子,實則打小就很敬佩他。在虎王巖的一戰(zhàn),如果不是老爹在,能以一敵十,還在傷重下折斷豹冥的白矛,他們?nèi)慷嫉盟馈?/br> 朱矛崖喝完rou湯,把空碗擱地,又去撫摸他的朱矛,他似乎嘆息了,他對兒子說:“這支朱矛,你小時候就很想要它?!?/br> 雍易不好意思地垂頭,他以前不懂事,哪里知道執(zhí)朱矛的人,得承擔著整個部族的安危,他以前只覺得拿支朱矛很威風。 “孩子,我老了。”朱矛崖聲音聽著疲憊不堪,但他看雍易的眼神卻帶著期許,“它以后會是你的朱矛,你要守護族人?!?/br> 如果獲得朱矛必須經(jīng)歷嚴酷的考驗,那么虎王巖的拼死戰(zhàn)斗,雍易已經(jīng)通過了考驗。他果敢剛健,強悍而堅韌,他是西山洞年輕獵人中最英勇的勇士。 雍易驚愕地瞪大眼睛,他偷偷睨眼在旁熬藥的巫采,緊張說:“朱矛崖,別嚇著巫?!?/br> 朱矛崖笑了,身為兒子,雍易很少看見老爹對他笑,他反倒沒笑,神色嚴肅。雍易的改變,朱矛崖早已發(fā)覺,他這兒子經(jīng)過這幾番戰(zhàn)斗,真正長大了。 “我只是累了,想養(yǎng)傷,以后靠你了,兒子?!敝烀绿鸫笫?,重重在雍易肩上拍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喚雍易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