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李深開口說：“我爸在廚房，一會兒我給你找機(jī)會出去?！?/br>
    “好?！标悶跸膯枺骸澳惆植辉俪鋈チ藛?？”

    緊張的情境下，之前曖昧的氣氛像是一個泡沫，瞬間被嚇破了。

    李深低頭看著地板，說：“他釣了魚回來，就不出去了?！苯裉炜烧媸鞘Р?。

    “深仔？”李旭彬喊了句：“你在和誰說話？”

    陳烏夏立刻捂住了嘴巴。

    李深很平靜地回了句：“爸，我在打電話?！?/br>
    李旭彬相信了，沒再問。

    陳烏夏膽戰(zhàn)心驚，要是躲到伯娘回來還走不掉，那她也麻煩。她用唇語問：“我什么時候可以走？”

    李深卻看懂了，說：“等會我爸殺魚，我?guī)愠鋈??！彼人?zhèn)定，還招呼了一下：“坐吧?！?/br>
    這里只有一張電腦椅，他坐在了床上。

    椅子就給了她。

    一坐上去，她挺直了背，嘆了聲：“這椅子好舒服……”說完又捂住了嘴巴，緊張地盯著房門。越緊張，嗓子越是不舒服。她咳了咳。

    李旭彬沒有聲音了。

    李深：“嗯，人體工學(xué)椅?！?/br>
    “噢……”她想不出什么話可說，抬眼看他。

    李深神色自若。剛才他親她的事，似乎沒有發(fā)生一樣。

    陳烏夏不知如何啟口，別了別頭發(fā)。

    窗邊有一簡約的書柜，放了滿滿的書。她上了高三，除了功課，已經(jīng)沒什么閑暇時間看書。她的書柜，堆著更多的是語數(shù)英相關(guān)。

    兩人的差距，一個天一個地。

    她轉(zhuǎn)頭看著窗外。

    春暖花開，樹上綠油油的。她沒有感受到生機(jī)，心里的幼苗反而被碾碎了。她給他想好了始亂終棄的理由：yin雨霏霏的春天蠱惑了他。雖然連戀愛的起點都沒開始，但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天失戀了。

    她緬懷自己的初吻。

    又過了一會，李旭彬喊：“深仔?！?/br>
    李深起身，“爸?！?/br>
    “有空不？”李旭彬問：“魚太多了，你給樓上的陳叔叔送過去吧?！?/br>
    正是好機(jī)會。李深和陳烏夏互看了一眼。

    李深說：“我出去拎魚桶，你慢慢過來。”

    她點點頭。

    這里是標(biāo)準(zhǔn)戶型。廚房門正對餐廳，大門在餐廳和客廳之間。

    李深拿回書包。

    陳烏夏背上了，悄聲問：“你爸不會看見吧？”

    “不會。”李深說：“他殺魚背對廚房門。”

    她和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向前走。

    李深進(jìn)廚房之前，兩人打了個眼色。然后他進(jìn)去了，“爸，就這桶送過去吧？”

    “嗯?！崩钚癖蛘诔刈永餂_水。水龍頭嘩嘩響，他也聽不見其他的動靜。

    陳烏夏踮著腳，急匆匆到了門口。她貓著身子，躲在鞋柜邊。她不敢看廚房，生怕對上李旭彬的臉，寧愿自欺欺人地背向廚房。心中默念，她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她。

    李深：“爸，我現(xiàn)在就送。”

    李旭彬：“嗯?！?/br>
    李深拎著桶出來，走到陳烏夏的身邊。

    兩人沒說話，卻極有默契。他打開了鞋柜。她連忙換上鞋。

    李深回頭說：“爸，我出去了。”

    “嗯?！崩钚癖蜻€在洗魚，說：“就說這些魚都是我釣回來的。”

    陳烏夏開了門，走出去才放下心。

    果然，人不能干壞事。

    一轉(zhuǎn)眼，馬琳上樓來了，見到了侄女，她驚訝：“烏夏？”

    李深立即關(guān)上門，“阿姨好?！?/br>
    陳烏夏輕聲說：“伯娘?！?/br>
    馬琳納悶著看著兩個孩子。陳烏夏到李家補(bǔ)課，陳常平一直知道。他相信侄女，馬琳也不好干涉。但現(xiàn)在瞧著侄女面紅的樣子，馬琳有了些懷疑。

    “阿姨?！崩钌钣墒贾两K都很冷靜，說：“我爸出去釣魚，釣了很多，讓我給你們送過來。”

    “太客氣了啊。”馬琳笑起來，問：“你爸在家嗎？”

    李深點點頭：“他正在殺魚?！?/br>
    既然家長在家，侄女的補(bǔ)課就光明正大了。馬琳接過小水桶，說：“謝謝了啊?！?/br>
    話音剛落，李家的門開了。

    陳烏夏嚇了一跳，低了頭。問候說：“李叔叔?！?/br>
    “嗯?！崩钚癖驋吡岁悶跸囊谎?，略略皺了皺眉。

    兩個家長，兩個孩子，這里的氣氛有些古怪。

    不明所以的馬琳走上前，“謝謝，釣了這么多魚啊?！?/br>
    李旭彬：“不客氣，今天運(yùn)氣好?！?/br>
    馬琳把小水桶遞給了陳烏夏。

    桶里的魚活蹦亂跳。陳烏夏覺得，自己的心和這些魚一樣，再怎么活躍也是垂死掙扎了。

    她跟著馬琳上了樓。

    李旭彬走了進(jìn)來。見兒子關(guān)上了門，才問：“陳烏夏是不是和她伯娘一起上樓來的？”

    “不是?！崩钌畈灰娨唤z慌亂，回答：“她正在下樓梯，阿姨上樓梯，碰巧撞見了。”

    李旭彬看著兒子，目光銳利，問：“對了，你還給陳烏夏輔導(dǎo)嗎？”

    “偶爾。這星期就算了。”李深走向衛(wèi)生間，“我又不是家教，天天補(bǔ)課也煩?！?/br>
    想了想，李旭彬提醒兒子說：“離高考不到兩個月了?！?/br>
    “知道?！?/br>
    李深去洗了把臉，鏡中自己的嘴唇，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

    其實沒親到，就是碰了碰。

    第28章

    這天晚上, 陳烏夏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

    哭到一半，她披著被子上網(wǎng)查找戀愛心理學(xué)。

    她見到一個帖子。一個女孩和她的遭遇一樣, 被男生突然親了幾下, 就沒下文了。女生膽子大, 當(dāng)面質(zhì)問男生。對方給出的解釋是：“親吻只是一時沖動, 希望互相了解以后再交往?！?/br>
    底下的評論都在指責(zé)男生是渣男。有一個人從生理結(jié)構(gòu)分析, 男性的欲和愛是完全分離的兩個概念。

    陳烏夏更加難過了, 做作業(yè)也靜不下心。這問題又不好去問堂哥，她一個人悶悶不樂。

    黃學(xué)志打電話過來了, “陳烏夏, 明天的籃球賽，你……會來吧？”

    她正好想出去散散心, 說：“嗯, 我一定準(zhǔn)時到。你加油??！”

    黃學(xué)志爽朗的笑聲傳來, “謝謝。陳烏夏，我等你?！?/br>
    這是一場和外校的比賽, 李深不在。

    陳烏夏仰起頭。沒有李深的天空，也是一樣蔚藍(lán)嘛。

    那個自來熟的女同學(xué)也來了。李深澄清了緋聞，女同學(xué)為陳烏夏感到遺憾, 說：“他太絕情了。曾經(jīng)有個師姐，也是年級排名前十的，去年的英語狀元。她喜歡過李深, 也被拒絕了。我現(xiàn)在相信, 只有陳立洲才配得上李深?！?/br>
    陳烏夏：“……”李深眼高于頂, 她從來沒想過會和他有長遠(yuǎn)的發(fā)展。但，他親了她一下、兩下，總該給一個合理的說法吧。他卻什么都不說。

    想起李深，她稍稍舒緩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再一仰頭，天空沒那么藍(lán)了。

    比賽過程中，陳烏夏因為咳嗽的關(guān)系，喊的也不多。

    黃學(xué)志贏得很漂亮，沖了過來，“陳烏夏，我贏了！”

    陳烏夏稱贊說：“你真的很棒。”

    “走吧?！彼亮瞬梁梗按蠹胰ハ挛绮?，慶祝慶祝。這回……你不會不去了吧？”

    “去啊。”陳烏夏說：“我還想學(xué)籃球?！?/br>
    茶飲店的茶是好是壞，陳烏夏不知道，但是這家的杯子特別有趣。

    杯下有四條腿，杯身冒出兩只長耳朵，一只圓鼻子。立在桌上，完全就是一只小狗的形狀。

    她拍下了杯子的照片。

    陳烏夏的朋友圈大多是高考勵志語，偶爾會發(fā)幾張小風(fēng)景圖，好比：熱鬧的木棉樹、孤獨的休息凳。

    今天，她說，這是狗狗的烏龍茶。

    李深從來不會點贊或者評論，就像從來沒有光顧過她的朋友圈似的。

    陳烏夏的這一張照片，主畫面是小狗杯子，確實逗趣。

    不過，有一只男生的手入了鏡，而且還拍到了這人的藍(lán)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