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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說文是殷有所圖,又說北夏什么也不缺,那他到底要什么?” 喻旻抬眸,說:“兩國交戰(zhàn)無非就爭個錢和權,他不稀罕錢,要的當然是權了?!?/br> 林悅更不解了,“他北夏王位置坐得穩(wěn)穩(wěn)的,還要什么權。” 李宴陽嘖了一聲,用折扇指了指腦袋:“你這里頭裝的是什么?!?/br> 喻旻莞爾,耐心解釋說:“此戰(zhàn)柔然若是敗了,衰落必成定局。柔然人制霸東原幾百年,早已怨聲載道。柔然一敗,東原局勢將大變,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林悅嘴巴張得雞蛋大,總算有點明白了,震驚道:“他想取代柔然???” “東原七十二部,從烏支山到黑梁河?!崩钛珀柛袊@似的說:“誘人得很吶?!?/br> 林悅若有所思了片刻,又說:“七十二部勢力交錯混亂不堪,讓北夏代替柔然于我們而言確沒什么壞處,大衍終歸是北夏的宗主國?!?/br> “問題就在于,”喻旻接著說,“我們怎么保證北夏不會變成第二個柔然。文是殷或許不會有圖謀中原的野心,如今的北夏也不具備這樣的實力,那他的后繼者呢?!?/br> 林悅從一個震驚陷入另一個震驚,半晌才緩慢回神,喃喃地說:“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打跑了柔然,又在過程中不知不覺培養(yǎng)了下一個柔然……”說著說著,他不覺打了一個寒顫,“這也……” “所以說,”李宴陽打了一個響指,“在這個節(jié)骨眼,東原決不能有任何一股拔尖的勢力出現(xiàn)。若我們同北夏結了這盟,北夏就成了這樣一股勢力?!?/br> 林悅頓時頹喪得很,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可比打仗費腦子多了,“可是北夏我們遲早是要用的?!?/br> “所以先晾一晾,”喻旻仰頭將茶水飲盡,“若文是殷夠聰明,下次送來的就是一份永不犯大衍疆域的契約書了。” ———— 三人又嘮了少時,突有守衛(wèi)突然來報敵營有異。 林悅留守,喻旻和李宴陽迅速出營前往小佛山西面的一處山坡。夏岐令率軍駐扎此地,這里巨石叢生,幾乎沒有草木,視野極佳?;疑珷I帳星羅棋布,同灰白的巨石塊堆疊一起,幾乎看不出異樣。 小佛山并非一坐孤峰,而是一處延綿百里的山脈,環(huán)山幾乎接近一個圓形,是戈壁上少有的地勢。 柔然大營處在環(huán)山中間一處山壑,四周是茂密的林木,還有毒障做掩護。輕易攻不進去。 大衍軍在其東面,有一片湖澤遮掩。 兩人到了主帥營帳,夏岐令負手立在行軍地圖前正查看什么,見了喻旻便道:“今早探馬回報柔然一小隊人馬往北邊山林去了,我方才出去看了看,似乎他們正在移帳,很是倉促的樣子。” 夏岐令遞上一張紙頁,上面簡略畫了柔然軍的去處。 “這個時候倉促拔營移帳?”喻旻按下疑惑,認真看夏岐令遞上的記錄,“往北——往更深的林子里去了。” 李宴陽在邊上瞄了一眼,折扇敲著手心慢悠悠地說:“不會是見著我們來了,躲走了吧?!?/br> “往北——”喻旻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寸寸往前移,移到小佛山脈最高的一處山峰前停住,“前方是寸草難生的懸崖峭壁,只能左右兩側能通行,伽來吙去這里做什么?!?/br>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夏岐令說,“越往里地形越難測,雖然也是道天然屏障,可已經有毒障做掩護,何必耗時費力移營地——” 一時間三人都緊緊盯著柔然軍的移營路線,腦中各自琢磨。 “毒障——”李宴陽嘀咕著,他對這個并不陌生,北疆蠻荒之地,確實有些地方會毒氣聚集,形成經久不消的毒障,飄在山壑或是深谷里。 他忽然抬頭問道:“如今什么時候了?” 夏岐令一愣,遲疑地說:“大概申時初刻?” “……”李宴陽說,“我問的是日子?!?/br> “五月初七?!毕尼钛杆僬f:“芒種剛過?!?/br> “這就是了?!崩钛珀柎蛄藗€響指,折扇點著地圖上標紅的地方,篤定地說:“芒種過后便逐漸入夏,戈壁上熱氣蒸騰,毒障范圍會慢慢縮小,至盛夏之時會徹底消失不見?!?/br> “難怪了” 夏岐令面露興奮,“原來伽來吙在找新的藏身之地。我看今年的天氣似乎比往年熱得早些,想來伽來吙也未料到毒障這么快就不堪用了?!?/br> “既然這樣?!庇鲿F盯著地圖,說:“此時倒是我們出手的好時機。毒障驟然縮小,柔然軍必定驚慌。” 夏岐令贊同地點頭。 “將近二十萬大軍總不能一下全走?!庇鲿F琢磨著,“伽來吙若是夠謹慎,必定會派先頭部隊前去駐扎探查。大軍全部拔營移帳,大致需得十天……宴陽,你去問問欽天官近十日的天氣狀況。” “是?!崩钛珀栴h首應道。 “若天氣晴朗,我們就鉆進毒障里瞧瞧?!庇鲿F說。 三人商議著做了粗略的作戰(zhàn)計劃,又圍著沙盤大致演練了一回,直至日落西山。 夏岐令的營帳搭在最高處,前面是一塊巨石形成的天然平臺,前方無一物遮掩,可以看得很遠。 一輪紅日懸在門框里,像一個碩大的紅燈籠。余輝慢慢地斜進來,灑了半屋子的金光。 喻旻突然從沙盤里抬眸,“夏至已經快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