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藥灌咕咚咕咚煮開了，割喉的苦味隨著冒出來的水汽蔓延至整個屋子。

    衛(wèi)思寧把藥盛好放涼，看完了昨日堆積的折子才給喻旻送過去。

    喻旻沒有像往日一樣伸手接，看了藥一眼，又抬頭看衛(wèi)思寧。

    喻旻遞過來的目光沉沉的，衛(wèi)思寧心里有鬼，竟從中看出幾分質(zhì)問。

    他依然沒想到每日按時用藥的喻旻會醒，只覺被看得不舒服，脊背不由一僵，手也往后縮了縮:“怎、怎么了？”

    喻旻接過藥碗放在床頭，輕聲說:“不喝了?！?/br>
    衛(wèi)思寧懵了，“你…”

    “殿下很不錯，膽子跟著年齡一塊長?！庇鲿F看著他，臉上看不出喜怒，卻讓衛(wèi)思寧心頭一墜，“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有主意?！?/br>
    喻旻揉著眉心，慢慢靠回床欄，“這事先放一放，你把一辛的事先同我說說，怎么和萊烏攪合上了?！?/br>
    衛(wèi)思寧驚慌摻半，愣是站著沒敢動，將李宴陽傳回的話一五一十地復(fù)述了一遍。

    喻旻聽完頓時更覺腦脹，這么大的事擺在跟前，衛(wèi)思寧居然還膽敢一意孤行地一碗一碗給他喂藥。

    屋里靜了半晌，喻旻顯然氣得不輕。

    電光火石之間，衛(wèi)思寧決定先發(fā)制人，絕對不能讓他把這脾氣發(fā)出來。

    衛(wèi)思寧顧不上喻旻冷下的臉色，抬手就抱上去，先在喻旻臉頰親了一口，輕輕含住他嘴唇，貝齒輕輕來回啃咬。

    “唔，”喻旻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隨后大為光火，這人不服軟認(rèn)錯就算了，還想著用小手段打發(fā)他！

    “唔，衛(wèi)…！”衛(wèi)思寧越親越起勁，摟著喻旻的腰撲到床間。喻旻摔得頭昏腦漲，氣急敗壞地推了一把，奈何體力懸殊有些大，竟然沒推開。

    喻大帥能屈能伸，特別是在床上，掙扎了一瞬就決定索性躺平了等他親夠。

    等到他雙唇發(fā)木，周身發(fā)軟，衛(wèi)思寧終于偃旗息鼓了。

    喻旻被折騰地暈暈乎乎，肝火夾著yuhuo渾身都不舒坦，咬牙罵道:“滾下去！”

    “我錯了?！毙l(wèi)思寧趴在他身上不肯動，鼻息尚帶著情欲，溫溫?zé)釤岬貒娫谒麄?cè)臉，像是小孩的囈語:“我錯了，我自作主張，我不顧大局，我大錯特錯。”邊說邊在他頸脖間蜻蜓點水似的落吻，喻旻心驚膽戰(zhàn)，生怕他說著說著就要扒了他衣服。照他現(xiàn)在這光景，衛(wèi)思寧死命一折騰他得睡到明天日落才醒。

    衛(wèi)思寧將他肌膚的輕顫看在眼里，彎起眉眼露出得逞的笑，嘴上卻是軟糯地討著饒:“大帥寬宏大量，饒我這回吧?！?/br>
    喻旻:“……”

    正在這時，門框讓余飛叩響，“殿下，盛京來信了?！?/br>
    前一刻還膩在喻旻身上的衛(wèi)思寧立刻挺身，神情一凜“進(jìn)來！”

    喻旻都看呆了，仿佛眨眼前衛(wèi)思寧跟他起膩耍賴的場景是他腦子不清醒臆想出來的。

    能叫余飛送的只有陛下私信，喻旻沒多大興趣。他關(guān)心的是除了私信是否還有別的旨意傳來。

    片刻后，監(jiān)吏署的人送來陛下手詔。

    ——

    喻旻睡了一晚好覺。手詔中陛下對他中毒一事只字未提，算是替他壓下這事。

    雖是如此，卻有新的圣命。讓他務(wù)必在今冬之前將柔然孤狼鐵騎逐出北地。

    他倒沒多少意外，寧王殿下在南通八郡大開水利，一年所費不過他的十分之一。水利這樣利在千秋的偉事尚且有不少朝臣稱耗費奢靡，何況戰(zhàn)事。

    國家不可久戰(zhàn)，一來壞氣運，二來費錢財。

    今夏寧五平原久旱不雨，民間和朝堂漸有異聲。

    陛下這個時候催他，怕已經(jīng)被戶部念得煩不勝煩了。

    醒來就沒見衛(wèi)思寧人影，問了郎嵐才知道天未亮就去曲昀那了。

    直到午膳時衛(wèi)思寧才回來。

    昨日他精神不濟(jì)，看了陛下手詔就睡了，信上說了什么他還不知。

    衛(wèi)思寧染了一身的藥味，想是給曲昀磨了一上午草藥。凈完手挨著喻旻坐下，順勢攬著親了一口，“今日氣色不錯，有什么好事？”

    喻旻干巴巴地道:“沒有將我召回去，暫且算好事吧?！?/br>
    衛(wèi)思寧覺出他情緒不對，詫異道:“怎么？”

    喻旻:“陛下催我速戰(zhàn)。”

    衛(wèi)思寧安慰說:“不打緊，等解了毒咱們還怕戰(zhàn)么?！?/br>
    喻旻一愣，這才想起陛下的信來，驚喜道:“有法子？”

    他對御醫(yī)署其實沒抱什么希望，宮廷里的御醫(yī)大多醫(yī)個富貴病，對巫毒這類的邪門雜癥涉獵甚少。

    “皇兄找到一位老御醫(yī)，二十年前研究過黃粱夢的解法，只是老人家剛生了場大病，如今床還不能下，只尋著記憶寫了份方子送來?！毙l(wèi)思寧說:“方子拿給曲昀看了，十有八九靠譜，只是你身上的毒同二十多年前的黃粱夢稍有不同，方子還需改進(jìn)?！?/br>
    喻旻邊吃邊聽著，半喜半愁，方子是有了，可毒暫時還解不了。

    如今已經(jīng)是夏末，距離歇戰(zhàn)可不剩幾月了。

    喻旻問:“曲兄可說要多久？”

    “至多半月?！毙l(wèi)思寧心上大石落地，胃口見好，筷子一刻不停，“你放寬心。近日也沒什么要緊事，安心待著等解藥制出”

    “不成?！庇鲿F擱了碗，說:“萊烏人都到了安右，我不去露個面合適嗎?！?/br>
    衛(wèi)思寧遲疑，“可是…”